麻子摸了摸泛紅的臉頰,“哼”了一聲。


    “這是什麽意思?有還是沒有?”生駒不客氣地問。


    “我討厭靈異。知道嗎?靈異。”麻子把身子湊過來。“我讀的那所小學,大門旁有一座第一任校長的銅像,聽說一到晚上它就繞著校園跑!雖然我沒親眼見過,但這是真的。”


    “或許吧。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誰?”


    “織田直也。你們不是交往過嗎?”


    麻子拿起葡萄酒杯,端詳了深紅色的液體片刻,“我也……不知道。”


    “你們約會過嗎?”


    “對。”


    “他很無趣嗎?”


    “倒也不是。”她抬頭看著天花板上頗具古典意味的橫樑。“他很體貼。可是太窮了,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她言下之意似乎是真可憐。


    “很體貼?怎麽個體貼法?是很了解你的想法嗎?”


    麻子“啪”地拍了一下手,“是呀,他是那種可以談心的對象。我每次跟他發牢騷,他都會靜靜聽著。我跟前男友分手後,氣得要命,那時候他常安慰我。”


    生駒看了一眼四周,單刀直入地問:“你有沒有和他上床?”


    麻子突然挺直了身體,原以為她會生氣,但她卻沒有。她將身體前傾,把臉湊了過來,壓低嗓子說:“有啊。不過,他不行。”


    “什麽不行?”生駒很認真地反問。麻子拚命甩著手。


    “就是不行嘛。還要我怎麽說呢?”


    那是兩個月前的事。


    “上晚班收入比較高,下班後還可以去喝酒,所以我都是從傍晚開始工作。晚上不像白天那麽忙,而且搭訕帥哥的機率也比較大。白天就不行了,來加油的都是些開貨車的或者業務員。那天晚上,有個開藍色寶馬的男的……”


    邀她下班後一起兜風。


    “他長得還可以,車上的音樂也很炫,好像是爵士樂什麽的。我覺得他還不錯,可這時織田走過來對我說‘別答應’:我有點生氣,他憑什麽管我,於是我說:‘這是我的事,和你沒關係。’他卻說:‘今晚不行,你不能跟他走。’我嚇了一跳,他那時候的表情超嚴肅。”


    我不禁感到一陣不安,“藍色的寶馬”尤其讓我敏感。


    “所以,我心想,哈哈,原來織田在嫉妒。我就對他說:‘我不想一個人回去,太無聊了。’他卻慌了,說:‘那我陪你去玩。’後來,我們去看了電影,又去附近的餐廳吃飯,喝了點酒,我就醉了,他便送我回家。”


    “結果就不知不覺地有了那個氣氛?”


    “對。他雖然瘦了點兒,但仔細看,長得還蠻帥的。我覺得他很善良、很乖巧,心想,上一次床應該也沒什麽。當時我和男朋友剛分手,正好是空檔,覺得很寂寞。”


    結果他卻不行。


    “完全不行,我覺得有點於心不忍。我安慰他,一定是喝了酒的緣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他很在意嗎?”


    麻子嫵媚地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雖然有點糗,不過我覺得他好像在為別的事緊張兮兮的。他不時探頭看看窗外,好像被人追殺一樣。”


    生駒立刻對我使了個眼色。


    “你問他什麽事了嗎?”


    “有啊。他說:‘我遇到點麻煩,被偵探社盯上了。”


    “哪一家偵探社?”


    “我沒問。我睡著了,早晨醒來時,他已經走了,就這麽一次。之後我再沒約過他,他不也覺得不好意思嗎?所以就再也沒約我了。”


    除此之外,我們再怎麽問,她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對她來說,織田直也這個年輕人隻是個“搞不太清楚,很神秘的人”。


    她突然詩意起來,這麽形容直也:“這個人,感覺就像從中間開始看的小說,我對他的過去,也就是他來這家店之前的事一無所知,反而覺得蠻刺激的。”


    麻子喝光杯中的葡萄酒,手托著下巴,擺出偶像歌手在拍宣傳照時的姿勢,笑著對我們說:“如果你們繼續陪我,我可能會想起其他的事喲。”


    我們婉拒了她的邀請,把她推進計程車後,兩人並肩走向地鐵站。


    “錢包大失血!”生駒憤憤不平地說,“徹底被她征服了,她真是短期大學的學生嗎?”


    我腦海裏一直想著藍色寶馬和爵士樂。我為什麽會那麽在意這兩個字眼?


    “從她嘴裏根本挖不出有價值的情報。這個人根本不懂規矩,真是厚臉皮——雖然年輕貌美,但也不能把我們當傻子……”我停下腳步,生駒跨著大步走了差不多三步才回過頭來:“怎麽了?”


    “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


    “藍色寶馬,還有爵士樂。”


    我趕上生駒,跑下地鐵樓梯,“查一下就知道了。”


    編輯部還有人,電話響個不停。我想起來了,應該是上個月的事,於是開始找《亞羅》過期雜誌。生駒在背後問:“你在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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