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楊漢英離開病房,悠遊伸出手在方便桌(擱置在病床上的一種小桌子)上輕輕撫摸,白色的桌子上雖然看上去挺幹淨的,可摸上去的手感卻有些許滑膩。她看了看手指尖,上麵沾染了少許油脂。


    雖然隻是薄薄的一層,雖然淡的看不出是什麽顏色,可悠遊還是認出來了,那是鹹鴨蛋裏麵的油脂。這個認知異常清晰和深刻,打從手指摸到的時候,悠遊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會害怕得尖叫,但實際上,她不過是冷冷地一笑,然後就淡定地將手指上的油脂搓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等著楊漢英打完水回來。


    楊漢英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了一個人。進了病房,霖休淵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討好似地晃晃手中的外賣。


    “修淵”,悠遊笑眯眯地看著霖休淵,心情貌似很好的樣子,“你給都我帶了什麽好吃的呀?正好,我的肚子都餓了。”


    “哎呀呀,剛才是誰說的不餓呀,還攔著我不讓我打電話。現在人家帶著外賣來了,怎麽,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也對哈,畢竟我是個女的,比不上人家……”


    “漢英姐!”悠遊急急打斷楊漢英的話,臉上是紅彤彤一片,羞澀地低下腦袋,“你胡說八道什麽呀,修淵隻是我的朋友。”


    “得,你的好~~~朋友來了,我也就不在這兒瞎搗亂了,省得被人嫌棄。”楊漢英放下手中的熱水壺,狠狠地揉了一把悠遊的腦袋,恨恨道,“小沒良心的,虧我對你那麽好,太讓人不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心中的悶氣,楊漢英才停手,看著悠遊支著一頭亂髮一臉幽怨地看著自己,她滿意的點了點頭,跟兩人道別離開。


    “修淵~”悠遊一臉怨念地盯著霖休淵,白得透明的臉配上一頭淩亂的頭髮,活像個女鬼,還是從電視機裏爬出來的那種,“你怎麽好一個人躲在後麵,讓漢英姐這麽折騰我,我可是個病人吶。”


    “咳咳”,霖休淵幹咳兩聲,把話題轉到手中的外賣上,“吃嗎?我也不知道要買點什麽,就買了一點白粥,一個鹹鴨蛋,還有一些水果。”


    悠遊眯起眼睛,幽幽的說,“我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你就隻帶了白粥和鹹鴨蛋?”


    霖休淵無奈地苦笑,“那麽大小姐,你想吃點什麽,無論是地上爬的還是天上飛的,隻要買得到,我現在就給你去買。”


    “嗯……”悠遊裝模作樣地想了一下,用眼睛偷瞄霖休淵,發現對方一臉寵溺地看著自己,頓時雞皮疙瘩直豎,什麽作弄人的想法都沒有了,“看在你心誠的份上,那就白粥和鹹鴨蛋吧。”


    霖休淵心裏偷笑,表麵上還是一副惶恐的模樣,“是是是,大小姐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果然是個大好人。”他邊說,邊將白粥和鹹鴨蛋拿出來放在方便桌上,末了,伸手給悠遊倒了一杯水,“先喝點水再吃飯,不然胃該受不了。”


    悠遊笑眯眯地端起水杯,小小聲,“你果然還是這樣比較順眼吶,之前那個肯定是我的幻覺。”


    霖休淵坐在椅子上剝桔子,很有耐心地把一隻橘子上的橘絡挑得幹幹淨淨,然後掰成一片一片放在悠遊手上。“怎麽了,看你扒拉了半天也沒放進嘴裏,是不是不和胃口?”


    悠遊搖搖頭,“也不是沒胃口,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說出來聽聽看,說不定我能幫到你呢?”


    “……”悠遊看著霖休淵,耳邊仿佛又聽到了那句“當你醒來,夢境開始”。她搖搖頭,嘴角勾勒起來,“再等等吧,我現在有些混亂,等我想明白該怎麽說了再說吧。”


    霖休淵伸手摸摸遊悠的頭,動作間帶出一陣淡淡地橘子的酸甜味道,“好。”


    ☆、不請自來


    誰釋放了你出來作怪


    時間和鍾都忘記了我心已停擺


    誰想讓你不請自來


    誰敢叫你無處不在


    你一來我死去也活來


    你不來死不去活不來


    ——《不請自來》


    深夜的醫院永遠充滿濃厚的恐怖氣氛——漆黑、陰森、冰冷,這三點與有沒有死過人無關。住在多人病房的病人還好一點,至少偌大的病房裏,除了自己還有幾個是喘氣的人。反觀那些病房裏隻有自己一個的病人,夜晚總是他們最難熬的時候。


    由於長時間的體力透支,遊悠一直處在低血糖的眩暈當中,此刻正意識昏沉地躺在病床上,耳邊是“滴——滴——”的儀器聲。遊悠所處的病房是一間四人病房——一字並排,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今天旁晚送進來的重傷病人,據說是出了車禍。目光所及之處,對方的腦袋和四肢上裹著厚厚的紗布,看不出年齡和性別。


    肚子突然發出咕咕的飢餓聲,在這個空曠的病房裏顯得格外的清晰。遊悠用手摸摸肚子——手感雖然癟癟的可是自己沒覺得餓呀。


    “好,好餓……”虛弱的嗓音把遊悠嚇了一跳,尋著聲看到那個重傷病人一邊自己掙紮著要坐起來,一邊可憐兮兮地看著遊悠,“有沒有什麽可以吃的嗎,我好餓,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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