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心想: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還真有點變態。


    “我說的都是真的哦!”“好啦好啦。”“反正到時候我把信照抄出來你就知道了。啊!話說那些信後來越變越長了呢!原來如此,看來我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會越來越長哦。”“信裏是這樣說的嗎?”“嗯,慢慢地,一天中有一半時間都是小小的梢,另一半時間則是我,到最後就幾乎都是我了。當然,我說的是現在的這個我,十七歲,體形比較大的這個我。”“哦……”“然後呢,我和迪斯科先生都會很著急。因為如果小小的梢就此消失掉,也就不可能存在這個長大後的我了。這就產生矛盾了,是不是?可是我卻實實在在地過完了過去的整整十一個年頭,所以,最可能的結論是——最後發生了某些事,使我再也無法來到這個世界了。但是呢,那時候我和迪斯科先生之間已經產生了某種情愫,不合得離開對方,這讓兩個人都感到很悲痛。…發生了某些事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再也無法來這裏了呢?…啊?我也不知道。因為那些信在事情發生之前就突然中斷了。可是,既然已經出現了十一年後的我,說明小時候的我最後還是能夠得救的吧。”


    關於這個,我也在思考。


    “所以說,我們是苦命鴛鴦啊。”


    哈哈,我笑了。


    “你也隻有現在能嘲笑我了。”“好啦好啦。”“又是好啦好啦,好啦好啦,哼!”“那今後還要照抄信裏的內容嗎?”“是這樣的,沒錯。”“那……好吧,也許當初寫信的時候,真的發生過那樣的事情吧。”“既然發生過一次,在很大程度上就有可能再發生啦。”“不是都說人生是一條無法回頭的筆直道路嗎?那你說,隻被用來抄寫的信裏的愛情,要如何發生在現實中呢?搞不好那些都是編造出來的。”“不對,愛情是不可能被編造的,至少我們之間的愛情不是。”“我們之間的愛情……還不存在吧。”“話是這麽說沒錯。”


    或許,未來世界真的存在那些信件。而且,梢有可能把它們仔仔細細地讀了不止一遍,並對其中的一些文字產生了錯覺,所以才會對我的“編造”一說氣憤不已。


    於是我說:“總之,我覺得與其擔心未來會發生什麽事,還不如什麽都不知道的好。就算是戀愛,最後的結局也大多不太理想,不是嗎?所以還是幹脆不要發生好了。”“可是,人類明明知道寵物會先於自己死去,卻還是要養啊。”梢反駁道,“不過都無所謂了,因為我是不需要寵物的那類人。”


    然後,兩個人沉默了片刻。已經開始不高興的梢站起來說:“唉,這樣的氣氛真讓人難受。”她從小小梢的床上拿起毛巾被,像鬥篷一樣披在肩上,遮住身上的兒童內褲。隨即走出房間,迅速跑下樓梯,發出吧嗒吧嗒的腳步聲。我則在心裏想著諾瑪·布朗。當年,我曾和我的一幫朋友在露天咖啡館裏狠狠地嘲笑過坐在角落的諾瑪等人,把他們稱為“天文學俱樂部”。其實他們並沒有抱著厚厚的星座書談論位於大熊星座頭部的黑洞和白矮星,抑或太陽係第十顆行星之類的話題。光看表麵也看不出他們是否屬於現在所謂的“禦宅族”。他們不過是位於拚圖角落的沒有圖案的碎片罷了。就是那種,不是藍色就是黑色,或者是茶色的,空有形狀的碎片,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屬於哪裏。雖然我也不能算是光鮮亮麗的人,但至少在拚圖上還會有我的位置。我知道這種高中生的想法過於幼稚,但我當時的大腦真的好像全被諾瑪’布朗占據了,無論如何都無法忽略環繞在我們身邊的迥異氣氛。太孩子氣了,我至少應該試著去銀行工作一下的。可是,礙於迪斯科這樣的名字……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出梢的臥室,沿著樓梯來到起居室。落地窗開著,風吹拂著窗簾,從窗簾起伏的空隙中,可以看到昏暗的院子,梢就呆立在銀杏樹下。她手上握著菜刀,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樹幹上的“disc”。我叫了一聲“梢”,她仍舊盯著那棵銀杏樹說:“你說,如果把它刻成‘discover’會怎麽樣呢?想換掉銀杏樹是不可能的吧。”原來梢也在考慮同樣的事情。“你可以試試看啊……不過我覺得,即便你真想這麽做也不會成功的。”“那如果就讓它保持在‘disc’的狀態呢?”“不知道,近期內應該都不會有問題吧。”“如果發生矛盾,我會不會消失呢?”“矛盾也不是輕易就能製造出來的吧?肯定會有辦法的。如果隻是讓現在跟未來的‘歷史’對上號,應該不難的。”“但我很害怕。”“……其實,我可能也跟你一樣,是個存在於時間邊緣的人物,隻是我不知道罷了。”“知道與不知道其實結果完全不同。真正的問題是伴隨對事物的認知而出現的恐懼。”“你說得也對。不過還是不要太在意了。”“……這可不是跟你完全沒有關係的事,迪斯科先生……你知道星野真人是誰嗎?”


    “嗯。”住在埼玉縣埼玉市村上四-五-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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