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轟鳴,爆炸之聲不絕於耳。


    原本的城池關隘,此時已經是一片廢墟。


    當然,這並不是玉蟾州。


    而是西河州前方的守關。


    說起來,兩處守關相距並不遙遠。


    是以掎角之勢,拱衛在棋劍樂府的兩側。


    站在玉蟾州城牆之上,是可以隱隱看到遠處的守關的。


    不過此時放眼望去,已經是一片火焰廢墟。


    單獨的一座西河州守關,根本不可能擋住高長生的兵鋒。


    但從始至終,玉蟾州的城門都再也沒有打開。


    親眼看著棋劍樂府被踏平,一隊隊士兵大搖大擺的從城牆前往通過。


    甚至代表女帝的龍旗,都被高長生擊落斬碎。


    這種種的行為,早已經不是挑釁可以形容的了,而是赤裸裸的蔑視。


    但饒是如此,北莽一方卻還是深深的忍了下來。


    上到女帝,下到普通的將領。


    幾乎每個人都是雙眼充血。


    那遠處熊熊升起的大火,毫無疑問代表一座北莽的關隘變成了廢墟。


    至於關中守軍如何,那根本不用多說。


    但此時城牆之上,沒有一個人說出一句攻擊的話。


    哪怕是拓跋菩薩,董卓,這些好戰的軍中將領,都沒有說任何話。


    玉蟾州,女帝禦駕前來,毫無疑問北莽已經動用了全力。


    但他們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和高長生決戰。


    隻是為了守住玉蟾州,震懾高長生,同時也是以防萬一。


    玉蟾州已經是北莽的核心地帶了。


    連同左側的金蟬州還有北麵的寶瓶州,可以說是北莽最重要的幾個州郡。


    最重要的是,玉蟾州之後,就是他們北莽的王都北帝城。


    毫無疑問,玉蟾州對北莽是絕對不容有失的。


    若是高長生攻擊玉蟾,哪怕北莽再不願,也不得不應戰。


    而他們,之所以直接動用這麽強的力量,直接陳於此處,也是為了擺出實力。


    讓高長生知道,若不付出大量時間和犧牲,是撼動不了此處的。


    而現在高長生的行為,也無疑表明了這一點。


    畢竟若是對方鐵了心針對北莽,是絕對不會棄玉蟾不顧,而轉道西河的。


    這種情況,北莽女帝當然不可能動手。


    此時出兵,引起高長生反撲,對北莽可沒有任何好處。


    那純粹是去幫蒙元,幫鐵木真扛雷。


    這種事情,他們當然不可能去做。


    所以,別說一座關隘,就算整個西河州都被打成廢墟,北莽軍隊也不可能貿動。


    而此時,高長生已經是帶著大軍,跨入了西河州之內。


    西河州本就不是北莽防禦的重點。


    所以守關中的力量,並不算強。


    破關而過,對他們來說,並沒有浪費太多時間。


    而跨過守關,眼前便是一望無際的荒漠。


    西河州位於北莽右側,算是北莽諸多州郡中,最為荒涼的一處。


    因為其內,有一大半的區域都是沙漠。


    在北莽國內,一直就不太受重視。


    西河州荒涼平坦,再加上北莽對他們的放任。


    大軍的行進速度自然相當之快。


    “這裏竟然有一處綠洲?”


    楊玄感輕咦了一聲。


    大軍一路行來,看到的都是荒涼的沙土。


    現在突然冒出一抹綠色,自然讓人注意。


    而最奇怪的是,眼前的綠洲並不大,前後左右不過百米,看上去也沒有任何特點,就仿佛是突然從天墜落的一塊草坪一樣,和周圍的景色極其不搭。


    聽到楊玄感的聲音,李靖和李世民同樣也是露出了異色。


    “此處可是不同尋常。”


    一道聲音響起。


    三人轉頭,眸中同時閃過一絲異色。


    因為說話之人是個女子,而且是個絕美的女子。


    大軍出行,陣中出現一個女子,顯然是極其怪異的。


    不過三人對眼前之人,也略有了解。


    此女似乎是他們大帥的俘虜。


    一直被關押在南京城內,但其餘的內情他們就不了解了。


    當然,幾人也不敢多問。


    大帥,俘虜,美女。


    幾人都不是傻子,這幾個詞聯係到一起,他們顯然把握不住。


    是的,此人正是當初被高長生擒下的駱仙。


    一直以來,高長生都並未理會過此女。


    不過此次大部分軍隊都被調離,高長生想了想還是帶走了此人。


    雖然徐福很可能躲了起來,但萬一出現,把駱仙留在南京,可能會引起變數。


    “不知是如何個不同尋常。”


    駱仙是徐福的徒弟,實力如何先不說,但對很多消息的了解,可是遠超旁人的。


    天門的傳承本就久遠,而且徐福一直在到處蹦躂,她跟在徐福身邊,自然也了解了很多秘聞。


    “吳家劍塚,你等可知?”


    “自然。”


    哪怕不是離陽之人,他們也知道這處劍道聖地。


    “吳家劍塚聲明赫赫,巔峰之時,可是實實在在的離陽第一。”駱冰輕笑開口。


    “而真正讓吳家劍塚崛起,一躍成為頂級門派的,就是當年的東劍西引,九劍破萬騎。”


    “不可能。”


    話音一落,李世民本能的就是搖頭喝道。


    “我不信,九人九劍,正麵擊破萬人鐵騎,簡直天方夜譚。”


    李靖和楊玄感也是同時搖頭。


    萬人鐵騎,結合軍陣,那是何等威勢,被九個江湖武者擊破,這絕對是挑戰他們認知的事。


    “除非那是九個陸地劍仙。”李世民果斷道。


    駱仙輕笑搖頭:“自然不是,九位劍仙,整個離陽也未必找得出來。”


    “當然了,那確實不是精銳的萬人重騎,隻是一支南下打草穀的遊騎,具體數量應該是六七千上下,另外的都是掠奪而回的俘虜。”


    幾人點頭,這樣才顯得合理,不過九人能有這般戰績,也足夠驚人了。


    “此處就是……”


    “不錯,依舊是九劍破騎兵的戰鬥遺址。”


    “雖然痕跡早就消失,但卻留下了這處綠洲,在無盡風沙中,也沒有消散。”


    “吳家劍塚遺址……”


    幾人輕輕點頭,但也沒有太過在意。


    對於江湖中人,這裏或許是傳奇之地。


    但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一個略有奇異的普通綠洲而已。


    “報。”


    說話之時,斥候的聲音又將幾人驚醒。


    “稟告大帥。”


    “前方並無異樣,西河邊境並無異樣,武侯城上也沒看到太多兵馬。”


    “據說,西河州持節令赫連武威,早就離開,應該是提前逃離了。”


    西河州地形,靠著內部的地域多為荒漠,反倒是東側邊境處,有著小部分草原。


    所以西河州最重要的城池,並不是在中心,而是靠著邊境。


    “此人倒是聰明。”一道輕笑聲響起。


    “赫連武威此人胸無大誌,也沒什麽才能,所以才會被放在西河州這種地域。”


    “但畢竟是一方持節令,也不可能是傻子,察覺到動靜,提前逃離再正常不過了。”


    “赫連武威,赫連這個姓氏倒是有些意思。”李靖突然挑了挑眉道。


    另外的兩人也瞬間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不錯。”


    駱冰輕笑一聲。


    “所有赫連姓氏,其實都同屬一個起源,就是當年的赫連勃勃。”


    “哦?莫非這赫連武威,還是赫連勃勃的後人?”楊玄感挑了挑眉。


    李世民也是開口:“沒想到姑娘竟連這種秘聞都知道?”


    “行兵打仗之事,本人可不感興趣。”


    “我知道此事,還是因為剛才那事。”駱冰隨意笑道。


    “當年吳家九劍對陣之兵的統率,其實就是赫連武威的先人。”


    “戰鬥勝利之後,存活之人,也拿走了一樣戰利品。”


    “何物?”


    “赫連勃勃集全國之力打造的絕世寶刀,大夏龍雀。”


    “吳家帶回後,又遍邀巧匠,化刀為劍,這才有了吳家四神兵之首的,大涼龍雀。”


    大夏龍雀還是大涼龍雀。


    李世民幾人顯然並不感興趣。


    他們在意的還是赫連這個姓氏。


    “赫連武威並無太大能力,但能坐穩一州之主,持節令的位置,或許也有這個原因。”李靖開口。


    “不錯,西河州雖荒涼,但畢竟是邊境。”


    “過了西河州,翻過山脈,便是西夏地域,據我所知,西夏國內也有一支赫連血脈,地位不弱。”


    “北莽女帝,將赫連武威放在這裏,或許就是這個考慮。”


    說話的同時,幾人的目光也看向了高長生。


    進入西河,一路東進。


    高長生的目標已經根本不用再懷疑了。


    大宋。


    玉門關的戰報中,雖然並無大宋參戰的信息。


    但從始至終,大宋卻一直在居中。


    而且,每一樁,每一件,都代表大宋肯定充當了某個角色。


    對於這點,幾人當然不會反對。


    他們在意的隻是這條路線。


    攻擊大宋,其實有多條線路。


    從西河州南麵,錦西州往南側,可以直入大宋欽州。


    不過欽州處在大宋最南端,若從此處進入,一路到最終的目的,襄陽還有玉門關。


    那就要從南打到北。


    這無疑不是個好的選擇。


    尤其大宋南部,水網密布,他們的前進必然極其消耗時間。


    而從西河州過境,無疑方便許多。


    不過有利自然有弊。


    因為過了西河州,第一個遇到的會是西夏。


    敵情相對來說,要比另外一端複雜的多。


    “武侯城,本帥不喜歡這個名字,平了吧。”


    也就是這時,高長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很明顯,大軍已經來到了西河州的核心區域,武侯城。


    隻要跨越了此城,他們便可以兵出北莽,進入西夏了。


    事實上,此時城牆上零星的守卒也已經看到了滾滾而來的大軍。


    不過麵對這般可怕的兵鋒,隻憑這些稀稀拉拉的士兵,別說反抗了,甚至連邁動腳步,逃離都根本用不出力氣。


    “殺!”


    喊殺聲伴隨著鐵蹄之聲響起。


    李世民等人都沒有動。


    畢竟麵對這種基本上已經喪失反抗之心的城池。


    根本用不著他們出馬。


    “大帥,過了此處就是西夏了。”


    “我們該如何去布置。”


    “畢竟西夏並不弱,而且西夏國土並不算大,我們突然重兵壓境,很有可能引起反彈。”


    一直跟在高長生身邊的李副將開口。


    身後李世民等人也是同時抬起了頭。


    事實上此話他們也想問,隻不過不敢隨意開口。


    這一路行來,高長生表現出來的殺心實在有些駭人。


    學宮也好,關隘也罷。


    凡是攔在他們麵前的,都沒有例外,全被碾成了廢墟。


    從始至終,他們的行兵路線,竟然是一條直線,沒有拐彎,沒有偏移。


    這絕對是讓人驚訝,甚至是讓人驚恐的。


    三人都是臨時從大隋調來,麵對這樣的高長生,他們還真的不敢隨意搭話。


    而羅成秦瓊已經接了軍令離開。


    此時軍中,恐怕也隻有李副將敢於詢問了。


    至於他話裏的擔心也很好理解。


    雖然說,如今的局勢,各國都不會隨意和大隋,和高長生交惡。


    但國與國的情況也並不相同。


    西夏的領土並沒有北莽這般遼闊。


    像北莽,隻要守住玉蟾州,不讓核心地域受到威脅,便不會出現大礙。


    像西河州這樣的地域,就算打廢了,無非是丟點麵子罷了,上不了北莽的元氣。


    而西夏不一樣,高長生數十萬大軍,一旦入境,必然是要從西夏核心區域通過的。


    這可不存在讓不讓路的問題。


    就像北莽,別看之前那麽能忍。


    但高長生大軍如果不在西河州,而是在北帝城附近繞一圈,北莽君臣也得急眼。


    這不是高長生要不願意動手的問題,沒有一個君王,一個國家會忍受這一點。


    那等於是把國家的生死存亡拱手交到別人手中。


    而就像李副將說的那樣。


    西夏的實力並不弱,在交戰中,經常打的大宋丟盔卸甲。


    最重要的是,西夏同樣也有一支軍魂部隊,鐵鷂子。


    這才是李副將語氣中露出擔憂的原因。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無視軍魂部隊。


    “繼續前進。”


    但很明顯,幾人並未等來高長生的解釋。


    在耳邊炸響的,依舊是那淡漠的四個字。


    而隨著聲音落下,身後的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李世民三人都是兵道的天驕,李副將雖不起眼,但也是軍中宿將。


    結合這一路而來高長生的表現。


    他們怎麽可能還猜不出來這位大帥的想法。


    他好像根本沒有在意過前方的一切。


    也沒有想過改換路線這件事。


    他竟是準備就這樣,一直沿著直線,率軍突進。


    北莽也好,西夏也罷。


    隻要攔在大軍前方……


    四人同時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前方已經被破,燃是烽煙的武侯城。


    李世民扭頭。


    然後便發現,身邊的李靖楊玄感兩人,同樣也轉過了頭。


    透過波動的目光,三人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想法。


    一路橫推,按照直線生生殺出一條道路,到達最終的目的地。


    這絕對是瘋狂至極的想法。


    北莽並不算什麽。


    畢竟隻是偏遠地帶,所以不會跟他們硬拚。


    但是西夏就不一樣了。


    那是真的會跟他們拚命的。


    能鬧鬧占據一大片領土,壓製大宋,甚至在遼,金,等國的壓力下,也支撐了下來。


    足以看出西夏的實力和兵鋒,並不算弱。


    若是被逼急了,和他們拚命,再加上一支鐵鷂子,那可不是好對付的。


    而過了西夏,他們還要麵對大宋。


    大宋雖弱,但就算是兔子,逼急了同樣也是會咬人的啊。


    而且場中幾人,都清楚大宋國內並不缺少手段。


    西夏,大宋。


    再加上,他們的最終目標,已經拉攏住突厥和金國的鐵木真。


    此時的幾人,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高長生很有可能被怒火衝昏腦袋,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


    直線推進,打穿各國。


    換任何一個人來點評,都隻能得出一個結論。


    沒有一點成功的可能性。


    畢竟從之前的遭遇就可以看出。


    高長生的行兵,並不是穿插突進。


    而是真真正正的在打,或者說在殺。


    從這一路留下的廢墟,就能知道。


    之後高長生的手段也不會有一點收斂。


    就像之前他們的感受一樣


    如今的高長生,就是一把刀,一把出鞘的屠刀。


    而現在,他們也終於知道所謂祭旗的意思,以及這把屠刀究竟揮向何方了。


    緩緩閉上眼睛。


    幾人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畫麵。


    淡漠無情的高長生,冰冷立在南京城頭,右手持刀,朝前直揮而下。


    刀光落下。


    刀痕由南京城開始,筆直的朝前綿延,隻抵遙遠的玉門關前線。


    而隨著刀光落下,這長達千裏萬裏的沿線之上,所有的一切,盡數化為了廢墟。


    火光綿延,血光衝天。


    而現在,從南京到西河州這一端,已經化為了現實。


    隻是,這往後的一大段,真的能成真嗎。


    是刀光落下,血染九洲半邊天。


    還是後繼無力,消散在無窮無盡的敵軍中,亦或是徹底斷折。


    從常識,從理性而言,李世民等人明顯是不相信,也不讚同這個瘋狂之舉的。


    但毫無疑問,幾人不敢反對。


    “噠,噠,噠。”


    馬蹄震響,帥旗高揚。


    跨過西河州,真正的邊境已經是遙遙在望。


    再進一步,便是西夏之地。


    右手用力,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手中之兵。


    無論是李世民,還是楊玄感李靖,竟然破天荒的湧現了緊張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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