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巨大的白碗不斷的來回晃蕩,把周圍的天穹都震出了道道裂縫。


    而碗中的無形氣流,就像是被水潑上的火焰一般,發出了滋滋的巨響。


    與此同時,謝觀應的口中也是發出了驚天的慘叫聲。


    渾身上下就像是被滾燙的鐵板貼上一樣,不斷的冒著濃濃的白煙。


    貪婪,憧憬,甚至包括憤怒。


    種種情緒都已經從他眼中消失。


    此時還在謝觀應眼中盤踞的隻有恐懼。


    對他來說,那在碗中環繞盤旋的氣運,就是他的命。


    而現在,高長生看似在斬氣運,實際上斬的就是他這條老命。


    “啊……啊……”


    淒厲至極的慘叫,來回在空中飄蕩。


    讓人聽了之後,不自覺的寒毛直豎。


    但此時場中,顯然不會有人有這種想法。


    高長生身後的燕雲十八騎,那是經過千錘百煉而成的特殊部隊,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叫聲就露出異樣。


    李元霸就更不用說了,他根本就不可能被旁人影響,至於害怕,那更是說笑。


    而南宮仆射,聽著這淒慘的叫聲,她的心裏升起了無限的痛快。


    她無數次的夢想過這個畫麵,一直以來也在為這個目標奮鬥。


    雖然如今,這個結果,並不是她造成的。


    但看著謝觀應遭到報應,南宮仆射隻會開心。


    至於高長生,從始至終他的臉上就沒有露出任何波動。


    反而是在謝觀應的慘叫聲中,重新抬起了刀。


    “轟!”


    一記更浩瀚的刀光,升騰而起。


    沒有變化,依舊是剛才的方寸雷。


    滾滾雷霆,再次匯聚,如同雷海一樣朝前方湧去。


    “不,不!”


    已經受了一記刀光的他,非常清楚眼前這一道明顯比剛才更強的刀光落下後,會有什麽結果。


    謝觀應慘叫著想要躲開。


    不過那空中環繞的雷霆,已經是沿著白碗彌漫到了他的身上。


    這麽多年的相處,這麽多年的祭煉。


    再加上他把自身的一部分氣運,也注入了碗中,讓這件異寶替代他承受自己的反噬。


    這種種的操作下,這神異的白碗,已經不再是一件物品或是寶物了。


    那就相當於另一個謝觀應。


    所以高長生看似在攻擊白碗,其實和攻擊謝觀應本尊並沒有什麽區別。


    那在雷刀之下,毀滅的氣運,也都是謝觀應自身的氣運。


    “啊,不……”


    謝觀應看著天空的刀光,嘴中發著驚恐至極的吼聲。


    他想逃,但身體卻早已被雷霆震麻,根本做不出任何動作。


    至於真氣,他那充斥著濃鬱氣運的真氣,打上前去,隻不過是肉包子打狗。


    所以,謝觀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閃耀的刀光,出現,升高,再到下落。


    此時,他終於是體會到了剛才女兒那種,眼看著對方攻擊,卻又無能力反抗的絕望心情。


    “轟!”


    劇烈的爆炸,從中心處炸響。


    如果說,剛才那一刀,隻是在火焰之上潑上了一盆水。


    那麽這一刀,就是直接把一汪大洋澆了上去。


    原本閃亮的白色巨碗,瞬間整個一暗,直接從空中墜落,砸入地麵,化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碗。


    於此同時,謝觀應也是慘叫著從空中墜落。


    剛才還隻是身冒白煙的他,此時身上已經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過很奇怪的是,這燃燒的火焰,並沒有給他的衣衫服飾,甚至體表肌膚帶來破壞。


    但他臉上的麵色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原本烏黑的頭發,瞬間就變成了雪白,其上散發著枯槁之色。


    身上的氣勢,也是瞬間衰落。


    從剛才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瞬間變成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下方一直注視著戰鬥情況的南宮仆射,瞬間看出了其中原因。


    在損失了大量氣運之後,她這位毫無人性的父親,跌境了。


    兩刀,僅僅兩刀。


    一個原本俯視一切的儒聖,就重新跌回了天象,而且看他身上的氣勢,還在不斷下降。


    饒是心中對謝觀應恨意衝天的南宮仆射也是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這次謝觀應的遭遇,有完全沒有設防,第一刀被直接命中的原因。


    但這也可以看出,方寸雷此刀的可怕。


    這可算是捏住了很多人的命門啊。


    從這點也可以看出,那位顧劍棠顧大將軍,被這麽多人討厭,不是沒有原因的。


    南宮仆射心裏都疑惑,那位顧大將軍是怎麽活蹦亂跳的活到今天的。


    也難怪,這麽多年來,顧劍棠除了在兩遼軍營,對方就一直待在太安。


    後者自然是離陽皇室強硬要求,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未嚐不是一層保護。


    南宮仆射眼中閃出異色,聽說那位顧大將軍離開太安,離開離陽後,就一直躲在了大隋大興。


    估計他也清楚自己有多遭人恨。


    畢竟江湖武者可從來沒有幾個好脾氣的,殺人動手,那是家常便飯。


    更不用說,如今顧劍棠還把方寸雷傳給了高長生,這位可比顧劍棠要難招惹,也要凶的多。


    如果說原先,很多武者對顧劍棠更多的隻是討厭加上些許恨意的話,那如今,恐怕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在惦記著扒了他的皮。


    至少謝觀應肯定是如此。


    籌謀半輩子,甚至通過殺妻奪運才好不容易晉升的境界,在短短的兩刀之間,就化為了夢幻泡影。


    任誰恐怕都會湧現滔天恨意。


    當然了,謝觀應就算再恨,恐怕也沒什麽報仇的機會了。


    顧劍棠雖然不著調,但也不是普通角色,離陽刀道第一人,雖然沒有過齊煉華那關,但也不是全用嘴說出來的,也是一步步打出來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而謝觀應呢,此時境界大跌,戰力受損,就算顧劍棠真的來到他麵前,估計也隻是再挨幾刀方寸雷的結果。


    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此時他還麵對著高長生呢。


    完好之時,處在巔峰狀態的他都拿高長生沒有辦法,更不用說現在這樣的半殘狀態了。


    若沒有高長生點頭,謝觀應就算有十條命,也注定走不出這裏。


    “踏,踏,踏。”


    催動著坐騎,緩緩來到謝觀應身前,居高臨下的投下了目光。


    但高長生並未說話,隻是這麽淡漠的看著對方。


    而謝觀應臉上則是瞬間浮現了羞惱,憎恨的表情。


    僅僅片刻前,他還放言高長生不自量力,要殺他奪運。


    但僅僅兩刀之後,卻是他如同死狗一樣的躺在了這裏。


    “好,好,想不到將軍竟然得到了顧劍棠的刀法。”


    謝觀應沙啞的開口,提到顧劍棠時,毫不掩飾的露出了濃濃的恨意。


    “高將軍不愧少年英雄,實力確實深不可測,老夫不是對手,此番認栽了。”


    “此女讓給將軍,老夫也可保證日後永遠不會再對他下手,不知將軍可滿意?”


    他的心中對高長生當然恨意洶湧,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拿下,抽出體內氣運。


    但謝觀應不是蠢材,很明白以此時大跌的境界,拿對方根本沒一點辦法,繼續嘴硬,隻會白白送命。


    此時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保住性命。


    隻要活著,就會有無限可能。


    他當年能通過謀劃,得到氣運突破境界,日後自然還能同樣做,再恢複實力。


    等到實力恢複,甚至再進一步的時候,自然可以再回過頭來報仇。


    “嗬嗬。”


    高長生沒有回話,隻是輕笑了一聲。


    但聲音中的嘲諷之意,已經表現的淋漓盡致。


    謝觀應瞬間臉色一變。


    “高將軍莫非想要趕盡殺絕不成?”


    “我和將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僅今天這一次不算衝突的衝突,將軍何必如此?”


    “我謝觀應,從春秋之時就活躍在江湖朝堂,無論在離陽還是北莽都算一方人物。”


    “將軍如今雖然位高權重,但多個朋友畢竟多條路,今日高抬貴手,他日老夫必有厚報。”


    謝觀應麵色慘白的拱了拱手,急聲開口道。


    此時他真的是有點慌了,若高長生真的鐵了心的下殺手,以他此時的狀態,隻能是閉目等死,根本沒有任何的存活機會。


    高長生抿嘴一笑,但並沒有開口說話。


    謝觀應這話倒並不算是吹噓。


    對方確實算是個人物,從上陰學宮求學出來後,就一直隱居在幕後攪風攪雨。


    甚至能和春秋三甲黃龍士以時局對弈。


    雖然沒有幾個人喜歡,但畢竟也算是突破儒聖的人物。


    北莽離陽一地流傳的陸地朝仙圖,第一個就是這位謝觀應。


    先不管其中有沒有水分,但至少地位還是有幾分的。


    看到高長生笑而不語的模樣,謝觀應毫無疑問的陷入更大的慌亂,一顆心也是跌落穀底。


    而在這時,南宮仆射的身軀突然一震,紅唇微張,但最後卻是什麽都沒有說。


    就僅僅這一個變化,第一時間便是被謝觀應捕捉到。


    “女兒,女兒,快跟高將軍求求情。”


    “老夫可是你的親生父親,你難道真的忍心看我死在這裏。”


    “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找我報殺母之仇嗎?”


    “若我死在他手裏,伱一直以來的努力可就完全落空,你真的願意看到這種結局。”


    話音一落,南宮仆射第一時間就是眯起了眼睛,瞳孔之中怒火噴薄而出。


    謝觀應說的沒錯,剛才那一瞬間,南宮仆射確實想要開口求情。


    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親手斬殺了這個畜生。


    但猶豫之後,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畢竟她和高長生隻是第一次見麵。


    她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讓高長生高抬貴手。


    雖然謝觀應已經跌境,但畢竟有過那個經驗,誰也無法保證他就真的沒機會再恢複。


    而且謝觀應最擅長的從來不是實力,而是陰謀詭計。


    今日放過對方,日後必然要時時小心此人的報複。


    為了自己的仇恨,讓對方留下這等後患,南宮仆射沒有臉麵去提這個要求。


    當然了,她更加憎恨的是謝觀應,為了活命,對方真的是能夠毫不猶豫的用任何理由來當借口。


    “高將軍,齊國公,你不是喜歡我女兒嗎?老夫能夠做主將她嫁給你。”


    “而且日後盡心竭力為你謀劃,比起謀略,老夫絕對不弱於這世間任何一個人。”


    “不管怎麽說,我也是她的父親,齊國公若真的有心,想來也不會願意親手粘上嶽父的血吧。”


    “無恥!”南宮仆射再度怒吼。


    而高長生卻是突然笑了。


    先不提人品之類的,謝觀應此人卻是算得上心細如發,心思靈敏。


    南宮仆射僅僅露出一個表情,他就能讀懂背後的深意,瞬間將他化成了活命的理由。


    難怪能從春秋亂世一直如魚得水的活躍到今天。


    “有意思。”


    “不過你們可能誤會了。”


    “本帥什麽時候說過,是為了南宮仆射而來,並且出手的?”


    輕飄飄的話語一出,場中兩人都是愣在了原地。


    南宮仆射還好,畢竟她本來就和高長生不相識,對方突然出手,她心中也非常意外。


    而謝觀應,則是徹底懵了。


    不是為了南宮仆射,難道隻是路過?


    那你發的什麽瘋,突然對我出手?


    此時的謝觀應差點就是直接一口血噴出,恨不得立刻跳起來掐住高長生的脖子追問。


    不是為了女人,為何要突然出刀,打的他境界大跌。


    若是為女人,那還好理解,畢竟這世界為美人折腰的大有人在,要不然也不會有那句話,愛美人不愛江山。


    但如果真的隻是路過,然後一個興起,就直接對他這位儒聖出手,那謝觀應絕對不能理解。


    甚至就算今天死在這裏,他也會死不瞑目。


    “嗬嗬。”


    高長生輕輕一笑。


    “本帥倒還沒那麽無聊。”


    “而且之前已經說了一句有緣,隻是你自己未注意,本帥這話說的可一直是你啊。”


    “謝觀應!”


    話音一落,謝觀應再次愣在了原地。


    “為老夫而來?”


    他完全沒想到,高長生竟然是為他來的。


    很明顯,他並不理解,畢竟在他的印像裏,和這個名震天下的年輕人,同樣素不相識。


    對方竟然會在這個關鍵時候,放下手中事務,南下尋他謝觀應。


    為了氣運?


    謝觀應腦海中湧現了一個猜測,畢竟他這半輩子都在為這東西謀劃,提起目的,本能就想了起來。


    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


    這世上氣運深厚的人很多,絕不隻他謝觀應一個。


    高長生若有此追求,絕不至於來找他。


    畢竟謝觀應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沒。


    而且高長生看上去並不是那種依靠氣運提升境界的人,再說了,像高長生這樣統率大軍的戰神級人物,與其花費心力從某個人身上掠奪氣運,還不如把目標放到那些國家上麵。


    若能滅一國,吞下國運,比一千個一萬個人都強。


    “不是氣運,那就是……”


    謝觀應畢竟不是普通人,腦中思緒轉動,瞬間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畢竟他的身上,也沒有什麽能讓高長生惦記的東西。


    “你,你,你是為了鎖龍崖而來……”


    “你,你怎麽知道這地方的……”


    謝觀應震驚的狂吼出聲。


    甚至因為激動,原本蒼白的臉上又浮現起了絲絲血色。


    南宮仆射也是眯起了雙眼,這三個字聽上去像是一個地名,但她從來沒有聽過,也沒有映像。


    但能讓謝觀應這麽激動,想來也不是普通地方。


    就連她也不自覺的出現了一絲好奇。


    “很好,看來不需要本帥廢話了,那就帶路吧。”


    高長生輕聲笑道,有時候喝聰明人說話確實舒服,並不需要太費心力。


    隻要說個大概,他們自己就能明白。


    謝觀應雖然人品低劣,但毋庸置疑絕對是個聰明人。


    “你想要搶鎖龍崖的東西,妄想!”


    “那是老夫畢生的謀劃,就算今日喪生於此,也絕不可能讓你得逞,高長生,你妄想。”


    謝觀應徹底失去了冷靜,就連生死危機都拋到了腦後。


    顫顫巍巍的從地上起身,厲聲狂吼道。


    從表情上看,此時的他倒是頗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氣勢。


    但一旁的南宮仆射卻是嗤聲一笑,她可是非常理解此人。


    別看他說的這麽聲嘶力竭,什麽謀劃,什麽理想的,但是在性命麵前,那都算不得什麽。


    南宮仆射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但她可以確認,等到最後關頭,對方一定會改口。


    “嗬嗬,你的嗎?”


    高長生搖了搖頭:“在本帥見到你那一刻,那就已經不是你的東西了。”


    謝觀應嘴唇一顫,但一時間卻被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等到他再想開口的時候,凜冽的刀光已經是落到了他的頭頂。


    “兩個選擇,要麽帶路。”


    “要麽死在這裏,本帥自己帶人去找。”


    “嗡~~”


    話音落下,嘹亮的刀鳴已經開始炸響。


    謝觀應的頭皮瞬間開始發麻。


    “本帥沒有時間和你浪費,隻數三聲,三聲一到,刀光就落下,一,二,……”


    “我,我帶……”


    終於,在最後一聲馬上就要落下的時候,謝觀應滿頭大汗的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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