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七旬的慧文禪師被這些粗魯的官差戴上枷鎖,關進囚車,押解回京。


    慧文禪師被關在了開封府的牢房裏,禦史台馮思遠現在進不去,但開封府的大牢,花銀子打點一下還是能進去的。馮思遠帶了些齋飯,同時帶去的還有一些□□。


    收了銀子的獄卒帶著馮思遠走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裏,走在前麵的獄卒興致勃勃的說道:“哎呀,那個老和尚,自從關進來就一直不吃不喝,禦史台的大人問話,他也一句不說,光知道念經,你說說他都老成那樣子了,碰一下就能散了架子,大人們也不敢動刑,把這宗佛給請進來,也真是為難呀!”


    “那些人都問慧文禪師什麽了?”


    “無非就是讓他招認拐走馮家家奴的事,我看這老師傅也不像是人販子,慈眉善目的,再說了,就算是他當年真的拐走了李大人,那也是救李大人脫離苦海呀,要不是當年被他拐走了,能有今天的李大人嗎?你說那幫子讀書人也真是夠混蛋的,李大人是多好的官呀,十年前一個小孩子他能有什麽辦法,我看該抓的不是李大人,而是禍害李大人的那些畜生……”獄卒忽然想起自己領著的這位正是馮家的少爺,急忙改口:“哎呀,馮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您……您別往心裏去……”


    馮思遠慘然一笑,說道:“你說的對!”


    獄卒再也不敢開口了,匆匆將馮思遠帶到關押慧文禪師的牢房,說了句:“馮大人,就是這裏!”


    “慧文師傅?”馮思遠喊了一聲,攥緊手裏的瓶子。


    慧文禪師依舊是盤膝而坐,手執念珠,吟誦佛經,沒有任何反應。


    馮思遠不敢讓慧文禪師知道自己姓馮,便說:“慧文師傅,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李弘濟的好友!我帶了些素齋給你!”


    無論馮思遠說什麽,都得不到慧文禪師的回應,旁邊的獄卒說:“馮大人,你別費心思了,我們這邊每天都是從泰和樓給他定的素齋,可他看都不看一眼!”


    “每天從泰和樓定素齋?難道是有人給你們打點過了?”


    獄卒自知說漏嘴了,隻好一五一十的回答“自然是有人打點過了,禮部的唐大人,顧大人,都是給過銀子的,就連嚴相家裏的人也過來吩咐,要好好照顧這個老師傅,除了他們,城隍廟的老道士也給我們塞了些銀子,兄弟們日子不好過,就是混個酒錢!”


    馮思遠捏了捏手心裏攥著的□□,最後還是不忍心。如果慧文禪師今日死在自己的□□之下,日後他和李弘濟就再也沒有可能了。朝那獄卒說:“那你們盡量把老師傅當成祖宗的供著!”臨走前,馮思遠給了獄卒足足五十兩銀子。


    第56章 第 56 章


    李弘濟的師兄弘遠與馮思遠一道來了開封,馮思遠將他安排在客棧內,沒敢告訴弘遠自己姓馮,正是告發李弘濟的那家人,隻說自己叫思遠,是李弘濟的好友。


    弘遠比李弘濟年紀小許多,突然遇到這麽大的變故,整日惶惶不安,將馮思遠當作是這世上唯一的大好人,毫無戒備的依靠他。


    聽馮思遠告訴他慧文禪師的情況後,弘遠滿臉懊悔,說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應該在弘濟參加鄉試的時候替他瞞著師傅,當初要是聽師傅的話老老實實在寺裏呆著,也就不會出這檔子事!”


    “嗯?慧文禪師不讓錯舟參加科舉?”馮思遠問。


    弘遠點了點頭“師傅是想讓弘濟繼承他衣缽的,以前寺院隔壁有個學館,弘濟就常常偷跑過去聽那老秀才講課,後來那老秀才過來跟師傅說弘濟是個讀書的好苗子,那時候師傅很生氣,就再也不與那老秀才來往了!前幾年師傅發覺弘濟有入世的想法,就想給他剃度,弘濟偷偷跟我說他想參加當年的鄉試,若是不中,以後就會安安心心出家為僧。


    我想隔壁的那個老秀才考的頭髮都白了,還是個秀才,想高中哪有那麽容易,就答應幫他瞞著師傅。


    沒想到發榜之後,弘濟竟然中了,報錄的人到了寺裏,全鄉人都來祝賀弘濟,沒想到師傅卻大怒之下將弘濟趕出了寺院。”


    馮思遠沒想到李弘濟還有這樣的經歷,不禁唏噓,說道:“慧文師傅這樣也太不講道理了!”


    “其實師傅還是很擔心弘濟的,弘濟離開後,師傅就總是憂心忡忡的!”


    馮思遠心裏對李弘濟是怎麽到了寺裏很好奇,慧文禪師一直對這件事閉口不談,實在是為了保護李弘濟。


    他也知道這麽敏感的時候,自己應該裝作沒有此事一樣,可答案就在麵前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煎熬。反正現在沒有別人,弘遠涉世太淺,又對馮思遠十分信任,於是便試探的問道:“弘遠師傅,錯舟是被慧文師傅拐帶走的嗎?”


    聽到這話弘遠急了,忙說:“不是這樣的,我師傅不是人販子!”


    一切回到十年前的江州小縣城。


    慧文禪師帶著自己年僅六歲的小徒兒弘遠到了江州城,忽然衝過來一輛馬車,弘遠躲避不及,被撞到在地,腦袋磕在石頭上,昏迷不醒。


    那馬車上的人是知縣的公子,非但沒有一絲歉意,反而大放厥詞。周圍的路人都勸慧文禪師民不與官鬥,慧文禪師無奈,隻好先去醫館救治自己的小徒兒。


    醫館的對麵是一家布莊,此時正有一個僕人帶著一名白衣少年過來量衣服,那少年容貌綺麗,卻滿臉恐懼,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慧文禪師和他的小徒兒。


    慧文禪師注意到了那位白衣服的小公子。夫包紮好後,慧文禪師付了醫藥錢,便要帶著小徒兒離開。


    這時候看護白衣小公子的僕人忽然內急,讓布莊的掌櫃的替他看管一下白衣小公子,匆匆去了茅房。


    那布莊掌櫃的忽然一回身,剛剛還站在地上的白衣小公子就不見了。


    慧文禪師抱著受傷的小徒兒打算去城外的一家寺廟掛單借宿,剛剛在布莊的那名白衣小公子忽然追過來抱住慧文禪師的腿,哭著哀求道:“大師,求你救救我吧!”


    慧文禪師嚇了一跳“你不是剛才在布莊裏那位小公子嗎?你的僕人呢?”


    “那不是我的僕人,我是他們主人家買回去的,大師,求你救救我吧,你不救我,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即使是買回去的,我看你穿著,那家人對你應該也不錯!”


    “不,大師,他們要是讓我幹髒活累活,我都沒有什麽怨言,但那家主人他有龍陽之癖,還……還讓我陪其它人”白衣小公子掀起自己的袖子,潔白的胳膊上累累傷痕,觸目驚心“這就是那些人弄的,我身上還有很多,大師你救救我吧!”


    慧文禪師雖然同情這個白衣少年,但今日若是救下他,就是拐帶人口,可能會惹來麻煩,無奈的念了聲阿彌陀佛,準備要走,那白衣少年死死抱住慧文禪師的腿,哭求道:“都說佛家慈悲為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師怎可見死不救,今日若你不救我的話,我在這裏根本活不過一月!大師吃齋念佛就忍心看著我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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