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驚呆了,他從來沒看過這樣憤怒的父親。同時也心中懊惱,都是因為自己的衝動,導致李府陷入如此被動之中。都是因為秦風,秦風我和你不……再往後想李由泄氣了。


    他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他和秦風根本就沒在一個檔次上。現在的秦風太強大了,強大到讓他無所適從,無處著力。


    昨天晚上,李斯和李由談了很久,李斯用填鴨式的方法給李由灌輸了很多東西,李由被知識的海洋嗆著了,現在都是懵的。


    “到秦府之後,你一定要謙虛。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都不許臉上不悅的神色……”李斯並沒看被自己打得很慘的夫人,而是不住地叮囑李由。


    李由低著頭背的荊條走出李府,腳步都有一些虛浮,他不知道前麵等著他的是什麽,但是現在他必須麵對。


    嬴熙的臉色很難看,甚至取出了自己的佩劍,嬴箬還是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嬴箬、嬴熙以後的李府就靠你們了。別說李二郎和李由,就是我和我夫人你們都可以懲罰。


    你們兩個要記住在咱們李府你們最大,從今往後,誰要欺負你們殺了便是,就像我剛才一樣,忙去吧。”


    嬴熙的臉色這才平靜下來,嬴箬也抬起頭看了李斯一眼,點了點頭向李斯施禮,看也沒有看蔡氏退了下去。


    現在的李斯讓人感覺很恐怖,動手懲罰了自己無理取鬧的夫人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心境開始提升,有了一種萬物皆法的感覺,他感到自己的精氣神得到了升華。


    等到嬴箬和嬴熙走了之後,李斯心中想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帝婿說的法家無情。


    法,才是天地正道。萬物皆可用法治進行治理,不能太注重個人情感,隻有無情之劍才能無往不利。這才是法的真諦!


    院子裏隻剩下了三個人,李斯、李斯的夫人蔡氏、李二郎,蔡氏渾身是傷地倒在地上輕輕地哭泣,李二郎則吊兒郎當地站在那裏,似乎剛才發生的事情與他無關。


    李斯心中歎息一聲,伸手去扶倒地的蔡氏,蔡氏掙紮說道:“不要碰我,你這個負心漢,我對你那麽好,你竟然打我,我從小到大就沒有挨過打。”說完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李斯歎了一口氣:“夫人呐,咱們現在不是寒門了,和你家的小貴族也不一樣,咱們將會成為世家。這種家庭不能太任性了。


    我和李由的事情就不和你說了,估計說了你也不懂,就說剛才,如果嬴箬背著荊條走出李府,就是李府滅門之時,嬴箬是公主,始皇帝的女兒。


    始皇帝教導子女十分嚴格,一個個恪守禮道,但是並不是你隨意拿捏得理由,嬴箬這樣的孩子什麽話都憋在心裏,受了委屈也不說,這樣的孩子才可怕。


    這樣的孩子一旦無法忍受,爆發出來毀天滅地,剛才我就看到了嬴箬冷漠犀利的眼神,和始皇帝太像了,始皇帝到邯鄲報仇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你知道麽,那些人欺負他,欺負他的母親趙姬,整個趙國六百石以上的官員全部被殺,邯鄲城血流成河,你想咱們的李府也這樣?上蔡縣的宗族也全部人頭落地?”


    蔡氏嚇得止住了哭上:“夫君,真的會這樣嗎?”


    “你隻要在後院老老實實待著,什麽也別管,就不會這樣。”


    安撫好自己的夫人,李斯扭頭看向李二郎。


    院子裏血腥氣很重,李二郎並不害怕這種恐怖的場麵,看到李斯看向他,反而吊兒郎當地問道:“父親,是不是我該出場了?”


    李斯心中感歎一聲,整個李府最鎮靜的反而是最不看好的李二郎。他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紈絝的身份,已經開始承擔責任去了。


    李斯的愧疚一閃而過麵無表情地點點頭說道:“去一趟內史府,就說你殺了仆從。”


    “嗯,好嘞,500溢黃金,這件事我就能擺平。”


    李斯擺了擺手:“到賬房去支取。”


    “妥了,有你這句話,這件事我給你安排的妥妥。父親,玩不起不要這麽生氣。我母親也是因為疼愛我哥哥情有可原,知道不,你丟了廷尉才是最大的失誤。


    事不關心關心則亂,我比不了你們心中的驕子,我就是舅舅不親姥姥愛,我在外麵幹仗被打的躺了一個月,也沒有見你如此焦急失了分寸。”


    “你小子,你有完沒完了?”


    李二郎沒有搭理李斯,轉身後院去見自己的夫人嬴熙,這個丫頭脾氣比較烈,需要安撫一下。


    “什麽,讓你頂罪,憑什麽!”


    “就憑我是李二郎,是紈絝,不過不要慌,沒有什麽大問題,如果我回不來了,你就立刻回宮省親,不要再回李府了。


    不過放心,應該沒有事,不是你和大嫂執掌李府了嗎,把那些被殺的仆從用好棺槨裝好,給他們換上幹淨的衣服,傷口處理好,免得認領屍體的人情緒失控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放心我會回來的。”


    出了後院,李二郎直接到了賬房裏麵取了500溢黃金裝在一輛車上自己一個人趕著車離開了李府。


    李斯歎息了一聲,扶起了自己的夫人蔡氏顫顫巍巍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夫君,二郎還能回來嗎?”


    “不知道。”


    “是我害了他。”


    “不,那是他的命。”李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


    李二郎趕著馬車到了內史府的門前,從馬車上跳下來,稟報之後見到了正在辦公的內史蒙武


    “李二郎,你家現在焦頭爛額地,還有時間跑到我這裏來?”


    “沒有辦法,不來不行呀,內史大人,如果我說我殺人了,你信嗎?”


    蒙武一愣,看了看李二郎,李二郎一身麻衣身上幹幹淨淨,沒有一點血漬。


    “不信。”


    “這件事我特麽的我都不信,但是這就是事實。”


    蒙武說道:“你就瞎吹吧,就你整天在鹹陽城晃晃蕩蕩,據說偷了王府一隻雞,殺雞的時候嚇得臉色蒼白,最後還是別人動的手。”


    李二郎長歎一口氣:“內史大人,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我一路走一路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我說他們因為互毆而死是不是更穩妥一些。”


    蒙武聽了之後皺了皺眉頭,他從李二郎的話術當中已經明白了某些道理,然後小心的問道:“必須這樣嗎?”


    李二郎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沒有更好的辦法。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也是這些仆人們能得到的最大的補償。


    仆人互毆而死是李府管教不嚴,可以對他們的家屬進行賠償。這都不是事。


    如果是別的理由隻能走律法程序,其實最後的結果是等於什麽都沒走,還給我家省了很多錢,憑什麽呀,這可不是我做紈絝的作風。”


    蒙武沉吟著思考了很久,大秦法律以主殺仆並不算犯罪,隻是秦風做了廷尉之後給改了,認為人命最重要,大秦人少不能隨意將人處死。


    最後廷議的結果是,無辜殺死在籍仆人(祖籍關中),流放1年。


    流放李二郎?這個可能性不大,畢竟李二郎也是始皇帝的女婿。


    斟酌再三,蒙武這才問道:“幾個人?”


    李二郎伸伸手說道:“五個”


    蒙武輕聲嘟囔了兩句:“下手夠狠的。你怎麽個賠償法?”


    “給內史府上交罰款每人50溢黃金。然後內史府責令李府賠償這些人每一家50溢黃金,內史大人以為如何?”


    蒙武盯著李二郎看了一會兒說道:“平時看著你傻傻乎乎的,沒有想到和帝婿學了不少東西。”


    李二郎歎息:“沒有辦法。和帝婿這樣聰明的人做對,必須自己也要學聰明一些。這些日子我們這些人一直在廷尉府認真聽蒙毅大人和叔孫通博士講大秦律法,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紈絝學律法,難倒你我他,至少不給你內史府添麻煩了。”


    蒙武拿起毛筆,在竹簡上寫上判決:李府失察,仆人互毆,死傷人命,五人有餘,罰黃金二百五十溢,令賠償仆者每戶50溢黃金,內史府判。


    蒙武寫完之後扔給李二郎,李二郎接過來看了以後翹起大拇指:“內史大人筆法蒼勁有力,判罰公平公正,語言言簡意賅通俗易懂,佩服佩服。”


    “滾吧,看見你們這些紈絝就煩。”


    李二郎從內史府走出來親自搬了250溢黃金送到內史府入賬,自己都趕著車,拿著內史府的判決到各個仆人家給他們報喪並且給出李府的賠償。


    李二郎風風火火給李府滅火的時候,李由背著荊條眼神呆滯、茫然地向著秦府的方向走來。


    李由負荊請罪的消息早就傳開了,一群吃瓜群眾前呼後擁的跟著看熱鬧,還有人給開路。


    秦風則躺在秦府門口的躺椅上閉著眼睛悠哉悠哉地曬太陽。


    李由走到秦府的門前,看到秦風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樣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激靈,立刻從茫然中清醒過來。


    李由站定,規規矩矩地向秦風施禮:“李家大郎由,在三川郡無故挑釁秦府,今特來請罪,請帝婿責罰。”


    秦風從椅子上一跳站起來,嘿嘿笑了兩聲,背著手圍著李由左三圈右三圈的轉了五六圈,然後從他身上抽出一根荊條在李由的身上輕輕的抽了一下。


    “行了。”


    一群圍觀的群眾都在等著看熱鬧呢,沒有想到秦風輕輕鬆鬆地就這樣原諒了李由,也都議論紛紛。


    李由也很茫然,他來的時候想到了很多種可能,唯有這種可能他沒有想到。


    “就……這麽就算了。”李由茫然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那可不唄,還能弄死你呀。我要想弄死你,還能等到現在?再說了我是帝婿是始皇帝的女婿,你雖然不是帝婿,但你也是始皇帝的女婿呀。


    說白了,咱們還是連襟一單挑呢。怎麽可能鬥得你死我活讓別人去笑話,你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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