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詔獄?!


    蒙毅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這怎麽可能,自從有詔獄開始,詔獄就沒有被清空過。


    “蒙毅呀,你作為法家冉冉升起的新星做事情膽子要大一些,步子要快一些,格局要大一些。


    你總是研究大秦律法,就著像了,相當於把自己關進了牢籠,這種思想牢籠比咱們詔獄裏麵的牢籠還可怕。”


    “這,怎麽打開那個什麽格局?”一說到律法,蒙毅就嚴肅起來。


    “格局就是大海,裏麵全是水。”秦風神情肅穆。


    叔孫通和蒙毅立刻嚴肅起來,秦風這是要傳道,這可是很難得的機會。


    “現在大秦的各個流派就是河流,流派嘛就是河流,像什麽渭水呀,灃水呀,灞水呀等等,都是水。


    這些水代表著各家學派,這河水多寬,格局就多大,你兩個見過大海嗎?”


    蒙毅呆萌的搖搖頭,他都沒有出過鹹陽城,見過最大河流就是渭水。


    叔孫通卻點點頭:“師祖,我在稷下學宮做博士的時候,曾經遊曆天下,到過海邊,那大海一望無邊,全是水,我第一次見就被震撼住了。”


    “所以說嘛,你的格局現在已經打開了,這叫開竅。叔孫通你是儒家,不隻是學儒家的東西吧?”


    叔孫通點點頭:“在稷下學宮什麽都學,畢竟需要辯論,不了解對手還行。”


    “這就對了,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容就是格局,有的學派流過一個窪地,形成了湖泊就開始洋洋自得。


    沒有新的水注入,遲早會幹涸,大海容納百川,所以永遠不會幹涸。


    其實各個學派哪有那麽清晰的界限,就說荀子是儒家的魁首吧,他兩個最得意的弟子韓非、李斯都是法家。”


    叔孫通聽了點點頭,蒙毅卻在懵逼樹上發呆。


    “蒙毅,這對你有些深奧,咱們說詔獄的事情你就明白了,你眼中隻有這些罪犯,如果你的格局再大那麽一點點,


    我們問你,這些詔獄中的人是不是都是青壯年呀?”


    蒙毅思考了一下點點頭。現在一想還真是,幼童做了壞事不犯法,家長負責。


    老年人犯法力不從心,大秦尤其是關中民風彪悍,容易被打死。


    “這些人在詔獄白吃白喝不事生產,是不是咱們這個主管部門不作為?”


    “可是……可是他們的吃喝都是他們家裏出的,又不是咱們出錢。”蒙毅猶豫了很久說道。


    “看看,格局小了吧,你就考慮你這一畝三分地,作為臣子要為始皇帝陛下分憂,要為大秦分憂。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秦土。


    咱們吃的糧食,大秦銳士吃的糧食從哪裏來?”


    “這……”蒙毅愣住了。


    “大人,我明白了,大秦要繼續強大,需要農人辛勤勞作,兵卒用命,這些都來自百姓。


    咱們詔獄關押了這麽多人,他們要是種地,這得種出多少糧食,這和商君定製的大秦律是相悖的,商君的目的就是強國。”


    “看看,你的格局打開了吧,其實格局還是有些小,這些人在這裏,不但不事生產,還消耗糧食對不對?”


    秦風開始循循善誘,想要打開蒙毅的格局,再打開那麽一點點,清空詔獄就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了。


    “對,大人說的對,咱們不能讓他們在這裏吃閑飯,必須作出判決。”


    “看看,格局打開了吧,咱們判罰之後,該教育就教育,該罰款罰款,改送到少府當刑徒當刑徒。”


    “少府有70萬刑徒,也是浪費,我認為也應該讓他們種地。”蒙毅一邊思考一邊說。


    秦風聽了一愣,這蒙毅的格局是不是打開的太大了,那可是製作弓箭、鎧甲給秦始皇修建陵墓的,要是給釋放了,秦始皇是不是要發飆?


    不管這些了,這也不關自己的事,至少自己清空詔獄有了保證,蒙毅這個一根筋,讓別人頭疼去吧!


    秦風隨手拿了一個卷宗,打開大略的看了一眼,怎麽感覺有些不對勁。


    案件很簡單,三川郡謝家莊兄弟兩個,謝大郎售賣糧食得了5000半兩錢,背著高高興興回家。


    這個謝大郎愛顯擺,村裏人都知道了。


    第二天黎明,謝大郎被殺了,他的弟弟就在家,而且背著一個麻袋,麻袋裏正好有5000半兩錢。


    最後判定謝二郎為了錢財,殺了他哥哥,判了秋後問斬,送到了詔獄。


    “這個案件有問題呀。”秦風小聲說道。


    蒙毅也回過神來,連忙問道:“大人,那個案子?”


    “三川郡謝家莊殺兄案,叔孫通,你也看看有什麽問題?”


    蒙毅拿在手中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麽問題,這證據確鑿,而且謝二郎也承認了貪財殺兄。


    叔孫通看了一會兒說道:“這個情理上說不通,沒有打鬥痕跡,證明弟兄兩個關係不錯。


    三川郡是莊襄王元年設立的,距今小30年了,那個地方土地肥沃,好好種地,5000半兩錢對他們不算是大數目。


    所以弟弟殺哥哥奪錢說不通,嗯,還有,他得了錢跑呀,在哪裏傻傻站著等人抓?


    師祖,這的確是有些怪異,不過對方承認了,那就沒的說了。”


    “對呀,叔孫博士說的有些道理,這可是三川郡守李由親自過問,前廷尉李斯大人核準過,都用了印信,再上報給始皇帝核準就可以執行了。”


    秦風說道:“讓一個人承認罪行很容易,人心似鐵官法如爐,蒙毅,你信不信我讓你承認自己是一條……是一匹馬。”


    看這秦風淩厲的眼神,蒙毅打了一個哆嗦,李斯審理案子手段很殘酷,他見過李斯用竹簽刺入犯人指甲讓人承認罪行,十個手指頭插了三個,那人就承認了。”


    他本想質疑秦風的觀點,通過將內心痛苦掙紮猶豫了,抿著嘴不再說話。


    “叔孫通說對了一點,不合乎情,遇到這種情況,需要進一步核實。


    這是其一,還有一個你們沒有注意,那就是凶器呢?用劍殺的人,那把劍呢?”


    “這……”蒙毅和叔孫通都愣住了,還有這種事?


    “這個叫謝二郎的死了沒有?”


    “還沒有,在詔獄死囚牢獄裏麵。”


    “好,把他叫過來咱們再問問。”


    “好,我立刻叫人把這謝二郎提過來,大人你親自再問問。”


    不一會兒,宋綸把謝二郎押了過來,兩個人走路都是一瘸一拐地,就像是兩個犯人。


    宋綸一邊走一邊還嘟囔:“這個沒有人性的家夥,不是已經判了秋後斬立決嗎?這個時候把他弄過來幹什麽?”


    有很多人好奇地在廷尉府門口探頭探腦,這些大部分是閑著沒事的勳貴,他們過來默默給秦風撐腰的。


    中尉們為難秦風,被秦風一句話給懲罰的血淋淋的,勳貴們聽說就趕過來了,把自家的子弟狠狠訓斥了一頓。


    知道真相以後,對李斯更加鄙夷,雖說是李二郎做的事情,那也是算在李斯頭上。


    也有很多學法學的人,他們對這個年輕的後生當了廷尉很不服氣。


    這不就是靠是皇帝的關係嗎?什麽天下第一帝婿,說起來名頭好,都說聰明,那些都是虛的。


    廷尉府是掌管大秦律法的,可不是關係硬、聰明就能夠勝任的,這是一門實打實的學問!


    “看什麽看,沒見過審理案子嗎?”秦風向著門口喝問一聲。


    王動哧溜一聲從大門口鑽了進來,跑到秦風身邊悄悄說道:“老大你還真別說。我們所有人都沒見過審理案件。


    李斯當位的時候,都是自己關著大門自己審問。然後做出判決。


    看著你開著大門,我們就感覺好奇。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們來是因為那些中尉們刁難你,我聽說以後,告訴哦了咱們勳貴的家主們,這不很多人給你撐腰來了,那些中尉們剛剛被他們的家長又揍了一頓。


    還有一群學法的人在這裏,其中還有李斯的一個得意門生叫法夔,在門口嘚啵嘚的說個不停。


    我們怕他們在這裏鬧事,所以也沒有走,他們要是在這裏鬧事,我們就揍他丫的。”


    “老弟,打打殺殺也要動腦子嘛,打了人還不能輸了理,這才能成為我輩紈絝的楷模。


    不用擔心,瞧我的,那些人不鬧事最好,鬧事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秦風說著,拍了拍王東的肩膀,然後走出去。


    “今天我第一次上任,多謝各位老少爺們捧場,大秦律法是所有大秦人的律法,是始皇帝陛下的律法,不是某一個私有之物,判案還偷偷摸摸。


    律法講究的就是公平公正,需要公開審理。大家都可以過來聽,這才是對律法的尊重,對始皇帝陛下的最高敬意!


    我可以保證,隻要我做一天廷尉,隻要審理案件,大家都可來旁聽,還可以提出自己的疑問,本官會做出解答。


    這才是法律的公平公正,而不是某些人的一言堂,想怎麽判就怎麽判,這是不對的。


    大家都有權明白案件的審理過程,都有權知道事情的真相。來人呀!擺上墊子和案幾,讓外麵的老少爺們都進來。”


    “諾!”


    中尉們立刻答應一聲,一個個一瘸一拐地跑的賊快,一邊跑一邊呲牙咧嘴。


    屁股都打爛了,能不疼嘛。


    外麵的人陸陸續續進來,秦風做在中堂上,看到兩位老者抬腳進來,先是一愣,隨後露出了笑容。


    這兩位怎麽來了,在家裏閑壞了,溜達到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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