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王位上的皇帝的視線仍然滯留在女人消失的那片黑暗。


    他平時熾熱如火的眸色,在此刻微微染上了深沉的暗色。


    哪怕肉體重新回到了三十歲出頭的巔峰但男人曾經經曆過的,無論是諸國合並後的勾心鬥角。


    亦或是一生本該隻能經曆過一次,在迎接死亡那一刻的感悟。


    都還留存在他的記憶裏,是塑造了現在全盛姿態,名為『阿方索·伽爾莫索』的英魂的一部份。


    ——這就是名為【契靈】的存在,是獨屬於這個世界,無論哪個時空都無法複製的律法。


    “.進來吧。”


    但隻是短暫的幾秒,男人便平靜的開口予以許可。


    他的神情沒有流露絲毫異色。


    此前威嚴,莊重,連環境的以太都會感到敬畏的聲線卻平靜一笑。


    “聽聲音的話,是希律對吧?今天輪換到你執勤了麽?”


    通往王座之堂的門扉,緩緩敞開,身穿遊俠製服的護衛恭敬走入。


    “是!”


    哪怕任務在身,但他的表情難以抑製的流露喜悅。


    他並不是什麽位高權重的人,不過是王城護衛軍的一員,就連魔導精銳或是小隊長都不是。


    然而,皇帝記住了他的名字。


    不僅僅是他.希律知曉,皇帝記住了宮殿裏所有守衛軍的名字。


    哪怕隻是在訓練場有一麵之緣,哪怕隻是外出買菜時的店主。


    這名皇帝,他們的王,所有人一致認為最有可能帶領文明重新走向輝煌的男人。


    他都能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


    因為無論身份高低貴賤,他們都是他摯愛的子民。


    “克伊蘭他率領的小隊在村莊裏,發現了一名擁有【封名魔法使】級別的魔法大師麽?”


    聽完了希律的匯報,坐在王座上的阿方索流露沉吟,似乎是在自己的腦海裏回憶思索。


    “隻是一名自稱學徒的青年,就可以將臨時轉移陣法修改,以及隱世不出的純白高塔.”


    “露薇娜·黑羽,以及林玄嗎,嗯,真有意思,兩個都是我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啊。”


    皇帝微微露出了笑容。


    就好似自己的國家出了兩個人才,替其感到愉快一般。


    所謂的『封名魔法使』資格,這意味著在魔法一途走至頂尖,足以在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號。


    用人類聯盟的標準去判斷,大致也是【蕩世】級別及以上。


    哪怕一百年隻能出一個也不奇怪。


    “陛下。”希律猶豫片刻,他沉聲開口道:“恕屬下直言,我認為還是對他們二人,以及隨從的一名確認沒有魔力與鬥氣的那名女孩。”


    “提高他們的戒備級別,並短時間內限製他們的行動才是!”


    明明擁有改良魔法陣的能力,以及那名外貌年幼,但卻擁有驚人魔力反應的魔法使。


    這兩人的實力,注定他們不可能在曆史上籍籍無名。


    透過這一年多的探索。


    伽爾莫索帝國的眾人已經隱約猜測到了,在他們的時代不久以後,這個世界很有可能就發生了不測。


    因為那些村民,幾乎沒有一個是在他們時代以後“未來”的人。


    哪怕有從其口中講述的世界,也令其他所有人體不寒而栗,那是深淵的裂痕覆蓋了整片大陸的世界。


    所以,既然連他們都沒聽聞過,那麽這個純白高塔的存在


    就相當的神秘,且耐人尋味了。


    “哈哈,不必這麽緊張。”


    這時候,看著認真的侍衛,阿方索卻清朗的笑出聲來。


    他的眸底閃過了記憶。


    他記得這名叫做希律的年輕侍衛,他的實力並不算優秀,但卻在多次場合,證明對他的忠心無二。


    後來一路晉升,永遠朝氣彭拜的青年成為了自己的貼身侍衛之一。


    最後,他死在了一次幻獸的災禍,死於了掩護自己撤離時,那名幻獸攻擊的餘波。


    現在這名年輕侍衛他終生未娶妻生子直到性命的最後,他都將一切都獻給了這個國家。


    而現在,這名侍衛還活著。


    但他還會不會再死則是取決於,這個【破碎時空】是否能夠延續下去嗎?


    將希望寄托於那該死的深淵。


    嗬。


    ——真是,沒有比這更加令人感到做嘔欲吐的事情了。


    三十多歲青壯年的年輕皇帝,他從王座上站起,對著侍衛惶恐的神情擺了擺手,平淡一笑。


    “現在帝國正值用人之際,麵對如此重要的人才,我可沒有奢侈到能將其放置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至於要如何判斷這兩者的區別,正是他作為王,應盡的職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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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周遭魔法陣的輝芒緩緩散去,那以繁複的公式編織,最終卻呈現出如絲綢的畫作般美麗的流光曳散。


    林玄一直吊在嗓子眼上的心,這才終於放鬆了下來。


    抹了把額頭的虛汗。


    “還好沒出什麽問題。”他可不敢把這句話講出來,怕嚇到身後的村民以及兩側的侍衛。


    先前在修正符文的時候,他還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畢竟眼前的考題哪怕精密複雜,但他接近兩年的“白塔高考”也不是白混的文憑。


    簡直像是考試碰上刷過的題庫,他第一次實際的應用了出來,那過程可說是行雲流水。


    給林玄做題做爽了。


    但當所有人都站上了陣法,包括村子裏那些病人和老人時.他才重新回過神來,不對。


    沒有問題?開什麽玩笑,問題特麽大了去好麽!


    如果是戰略指揮的話,那他有信心說一句“林玄一生不弱於人”,但這可是純粹魔法數理化的領域。


    你讓一個剛考到駕照的人,直接去開近百人的大巴去闖山路十八彎?


    他整個轉移流程緊張感就沒有停下來過,卻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從容悠然的模樣。


    演戲最累人的一集.jpg


    “還好沒出事”在等待克伊蘭去向上層匯報的時候,林玄看向一旁正在審視著這座城市的魔法使少女。


    他無奈說:“不是,你過程竟然還真一言不發?至少最後完成的時候該給個正確答案來對吧。”


    “以指導學徒來說,這是不是有點太不負責任一點了?‘老師’?”


    “該說的,我從最開始就已經對你說完了。”洛薇娜沒有回首,她的視線看向王都瑰麗的街道。


    “我說你的水準足夠,那麽這就是正確的答案。”輕微一瞥,眼神宛若在述說『你問了一個無效的問題』般。


    她清脆的落下話語:“作為研究者,我不會給出錯誤的答複。”


    “因為是你我才重複一遍的,下次不要再拿這麽低級的問題問我,這是無效的問答。”


    這裏是帝國的王城。


    在過去的世界,這裏是一整片大陸最繁華的地方,整個國家的心髒。


    哪怕經曆了轉移,哪怕現在異變的世界導致人心惶惶。


    但是街道上,依然能看見許多身穿著魔法使衣裝的學生,亦或是路人與居民走過。


    而現在飾演著『仆從』身份,另一名保持沉默的白發女孩。


    她則從兜帽的陰影裏,仰首注視著這片從未踏足,在聯盟的學院裏也是未知的世界。


    “這裏就是.魔臨淵界破碎時空的深處,『另一個文明』的景色,在崩毀前曾經存在過的世界麽。”


    瑰麗的色彩映入她的眼簾,令向來沉穩的她也不禁輕聲低喃。


    “魔導科技”,這是魔臨淵界戰區一直以來的招牌。


    從眾多契靈的手上複原,為了戰爭而投入使用,被視為人類文明邁入魔法時代的重頭戲。


    可是當實際來到了這個時空,目睹了尚且處於全盛時期的王城。


    夏詩彌方才知曉.


    文明與文明之間的差距,竟然能夠如此之大?


    眾多的房屋懸浮在空中,銘刻著浮空陣法的岩石為基底。


    倘若有必要,這些房屋隨時都能夠為了防禦而改變陣型,每一棟建築都是現成的符文。


    街道上四處都是飛行在半空中的居民,原本還在詫異,以太資質是這麽垂手可得的東西麽。


    ——然後才注意到大部分人腳底下踩踏散發著絢爛魔力的圓盤。


    在那個世界,上萬年的發展後,魔法對他們來說就和給汽車加油,給手機充電一樣理所當然。


    夏詩彌一時間被那滿大街的特效,絢爛奇彩,不可思議的光芒,晃的有些微失神。


    這一路走來,在發現【破碎時空】的深處竟然存在文明以後,她默不吭聲的也一直都在思考。


    除了必須要複仇的實體以外,竟然還有人類的存在。


    也許是習慣了某人的思路。


    年幼的少女隻被這顛覆世界觀的認知給震驚了幾分鍾,旋即,她已經想到了更遠。


    她在想,聯盟與這些人之間是否有合作共存的可能性。


    而這個答案。


    可是現在,在目睹了從底層基礎,就和現代社會截然不同的王城後,夏詩彌心底的天平卻出現了傾斜。


    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哪怕最微小的一點差別,都可以成為區隔開群體,造成對立的導火索。


    國家,人種,名族,性別。


    哪怕是如今瀕臨破滅的時代,都還有歌舞升平的保守派,以及堅持抵抗的主戰派。


    如此差異懸殊的兩個文明,真的有彼此理解合作的可能麽?


    白發的少女她看到了一名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女孩從身旁跑過,小臉不禁浮現出一抹迷惘。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


    這時候,青年令人安心的溫和聲線在她的耳邊響起。


    “但是,不必擔心,因為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差別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大。”


    林玄抬首望向那飛在空中,壓根就違背了物理學的王族皇宮。


    他輕聲說:“因為,都是為了延續未來而做的掙紮.難道會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嗎?”


    聯盟為了延續文明,從戰役時代到破碎時代;從軍武炮火到如今各大戰區遍布契靈使。


    而魔臨淵界為了抵禦深淵,從個體巔峰戰力的鬥氣,到群體文明共享的魔導技術。


    ——看似截然不同,但究其本源卻驚人地相似。


    這時的林玄仰頭看向皇宮,不是他說話時一定要做動作,保證整體畫麵夠帥。


    而是他真心覺得.這王城皇宮設計的真了不起。


    那種宏偉壯觀的規模,比起王室奢華地位的象征,卻更令他想到飛艇般實用的反重力空中堡壘。


    層層堆疊,甚至可說是臃腫的無數陣法,可想而知全部啟動時,那該是何等驚人的場麵。


    這玩意的設計者肯定是個徹底的實用主義,而且審美不錯。


    林玄覺得他和對方一定很聊的來。


    “抱歉,稍微來遲了些。”這時候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遊俠的製服與先前近似,但盔甲的周邊縈繞流光,外貌三十多歲的侍衛,從遠處向這邊走來。


    “我是伽爾莫索帝國皇室護衛軍的軍團總帥,陛下說既然是貴客,那麽自然得我親自迎接才行。”


    男人笑著說。


    他如火般熾烈的瞳眸,掃過了黑發青年的麵容,以及星辰紋樣法師長袍,外貌有些過於稚嫩的銀發少女。


    似是金睛火眼能洞悉一切虛假的偽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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