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空間坍縮的那一刻。


    林玄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銀白的以太頃刻間包覆全身!


    這裏是封印的隔間,廊道布滿了抑製魔力溢出的符文。


    然而這些在少女周身那宛若將空間都為之扭曲的以太麵前。


    毫無意義。


    純白的牆壁肉眼可見的崩裂,化為片片齎塵裏的碎塊,像是用千倍放慢鏡頭的攝像機般拍攝的特效電影。


    “不妙。”


    林玄抓住了身旁一片比較大塊的純白牆麵,勉強穩定了自己的身形。


    他的視線看向周遭。


    低語道:“把過去的固有印象當做判斷標準,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麽?”


    在係統升級後,除了誓約契靈給予的部分特質共享是重頭戲以外,林玄的基礎屬性也遠遠超過當初。


    然而他現在卻看不清周遭。


    並非是肉眼捕捉不到崩塌的軌跡,而是他的知識難以理解。


    整座星辰白塔的構造是由無數串聯在一起高等魔法組成,它具備完善的自我循環係統。


    但是此刻,在作為持有者的洛薇娜因為意外而導致以太暴走,相當於它的運轉樞紐自我衝突。


    當外牆被崩毀後。


    此刻,數以億計的符文節點,從化作齎塵紛飛的白塔裏浮現。


    在寧靜的空間內,宛若一整片璀璨銀河從空中展開。


    林玄切實地意識到佇立在體係巔峰,在過往的世界裏被視為傳說的契靈。


    ——將擁有的底蘊徹底展現出來後,究竟會是何等震撼的畫麵。


    “沒辦法,接下來隻好隨機應變了。”手指刺入巨大墜落的牆麵,林玄低頭看向地麵。


    數百米的高空,被雲霧給遮掩的地表看起來渺小。


    墜落的風在耳側鳴響。


    就這麽摔下去的話應該傷的不輕。


    在他已經做好了應對衝擊,將要從百米的高空墜落,再應對一整條廊道的封印物暴走時.


    整片還在宣泄的空間風暴,卻忽地在空中靜止了下來。


    滴答。


    宛若時鍾的指針走動.


    然後在某處被纖細的指尖給按停,令整個世界的時間在此凝結。


    “關於你那份靈魂的數據,以及你進入星辰白塔的動機還有,來尋找我的真實用意。”


    身穿著優雅神秘的漆黑晚禮裙,頭戴著寬大的法師帽,銀白長發飄起的魔女佇立在懸停半空的破碎廊道。


    在萬物停滯的天空當中,唯獨她宛若行走在自己的庭院。


    用於定格時間,繚繞身側的以太拂動她的裙擺,從黑紗長裙裁剪的空隙,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她步履淡然的走到了林玄的麵前。


    天藍清澈的眼瞳直視少年。


    嬌嫩的嗓音開口:“我希望,能聽到更加詳細,且全麵的解釋。”


    她的雙眸已經恢複了冷靜,至少表麵上表現的是如此。


    見此。


    林玄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了。


    哪怕被短暫的知識衝擊,因而情緒流露出片刻的激動,但她肯定是不會就此失去理智。


    世間一切的未知都有能解釋的真理,這是對方信奉的準則。


    不如說.


    先前洛薇娜的情緒會那麽激動,差點把自己住了數千年的家都拆了。


    這才令林玄大為錯愕,他甚至都到了有點感動的地步了。


    瞧瞧一個延畢了五千年,完成不了的畢業論文,把孩子給逼成什麽樣了?


    “好。”


    看著麵前碧藍的雙眸平靜,但禮裙下的胸口正在微微起伏,情緒顯然還沒有完全控製住的魔女。


    林玄語氣平穩的淡笑開口。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會一點一點的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停頓片刻後。


    保持著用手緊抓著垂直的牆麵,在進行高難度懸掛姿勢的少年。


    他表情微略尷尬的提議道。


    “但是有一說一,雖然四周這漫天繁星的銀河,和崩碎四散的白塔廢墟,從cg場景來說確實很浪漫。”


    “但是我一直保持這動作挺累的.要不,咱們還是換個地方聊吧?”


    =====


    白塔的頂層。


    這裏,是星辰白塔的最高處,也是這座龐大的奇跡的核心樞紐。


    形似午茶的桌椅被搬出,本該呼嘯的風經過陣法處理,變得風和日麗,溫煦的午陽拂耀。


    “需要來一杯提神用的紅茶麽?”洛薇娜輕淺開口的詢問。


    “剛剛的失態是我的過錯,作為賠禮這份茶葉裏用了一些特殊的課題成果,應該對伱能有不少幫助。”


    林玄看向桌上精致茶杯裏正在滾動翻騰的不明紅色液體,在短暫的猶豫過後還是拿起輕啜。


    【叮,已飲用『以太源茶(罪痕魔女特製)』,精神屬性+20,魔法適性+20,靈魂強度+20。】


    因為正值重要的主線劇情,林玄勉強壓抑住問出你這茶能不能續杯的衝動。


    他看向麵前的銀發少女。


    沒有遺漏,隻略過了關於《契靈詩篇》是一款手遊的事實,將自己在一百多年前死去。


    而今重新作為“契靈”被召喚,於是準備將當年的所有人都找回來的事情。


    沒有隱瞞的全數講出。


    佇立在大地上數千年的白塔之頂,輕柔的風替代了聲音,寧靜的沉默由對坐的兩人共享。


    林玄將杯底最後一滴紅茶給飲下,眼神望向坐在對麵的少女。


    他已經將能做的都做了。


    能說的都說了。


    至於信不信這些話,具體會怎麽做.那就是對方的選擇。


    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的寧靜。


    “好,你說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洛薇娜的臉龐藏在魔女帽的陰影下。


    年幼的嗓音輕聲平靜的開口:“如果確實像是你說的那樣。”


    “那麽,你和我在五千多年前準備進行課題複活的對象。”


    “——的確是同一個人。”


    並沒有像是鳴依那般因激動而落淚,也和狐狸那般平淡接受逝去,又平淡的接受歸來略有不同。


    少女這過於寧靜的態度,反而給林玄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像是.


    她的推導實驗得到了一次成功,但她卻無法篤定公式是否正確,所以想要再重複進行一次測試的感覺。


    可是,林玄也沒辦法驗證啊。


    他要怎麽證明自己是自己?


    這瞬間,他腦海驟然閃過一個不妙的猜測。


    “等等!”話語出口的瞬間,銀白的以太驟然間覆蓋身體。


    然而,洛薇娜的速度比他更快。


    “放心,我很快就結束,不會痛的。”


    身形閃爍,稚嫩的嗓音輕柔低語。


    被黑絲手套包覆的小手宛若觸碰戀人胸膛般,輕覆在他的胸口上劃落,四周的空間被霎時定格。


    年幼的魔女將身體跨坐在倒在地上的黑發少年身上,她的銀白長發垂落在對方的胸膛。


    呼吸很近。


    她第一次認真的看向林玄的麵龐,像是在閱讀著一本悠久的魔法童話。


    這是一場跨越了五千多年的執念。


    哪怕最初的記憶都磨損,哪怕不斷去更換身體,也從未因懷疑而終止研究。


    洛薇娜隻相信能代表真實的『數據』。她不會再一次盲信情感,從而犯下致命的錯誤。


    倘若說這名忽然出現,用一年多的時間輕易令她動搖的真是那個人.


    那麽。


    想要證實的方法,再簡單不過。


    再次殺一次,然後立即逆流時間,確認對方的靈魂坐標正確,這才是能徹底說服她的『事實』。


    動搖的情感可能會騙人,但是冰冷的數據不會。


    徹底斷絕任何模棱兩可的可能性,隻有成功與失敗兩種結果。


    如果不這樣做。


    ——那麽足足五千年漫長的課題,魔女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地承認,輕易接受別人給出的解答。


    然而。


    就在洛薇娜的指尖準備施法,去將少年的性命短暫終結時。


    她的動作卻仿佛凝滯般的猶豫了。


    “.”


    碧藍的瞳眸微微閃爍,就好似深處閃過一抹痛苦。


    發白的指尖顫抖。


    明明距離她解決五千年的執念,徹底追尋到真理隻剩下一步之遙,但她卻在最後一刻遲遲沒能動手。


    哐啷!


    鏡麵破碎的聲音驟然響起,在這座寧靜的白塔頂端回蕩。


    空靈的氣息伴隨著透明的妖氣,以及狐耳少女穿在腳上的木屐,讓湛藍的辮發飄逸垂落。


    “我覺得,我已經重複的夠多次了。”


    清冷的嗓音空靈的開口。


    星見鏡璃側首,淺金的瞳眸俯瞰著先前被壓倒在地的少年。


    眸底的不快宛若冰霜般冷然。


    “作為我許以誓約的對象,哪怕我沒辦法時刻跟在你身邊,你也應當最低限度的確保自己的安全。”


    “難道你唯一能攻略女性的方法,就是先送出自己的一條命嗎?”


    這麽說著,柔軟的狐尾垂落,確實地橫在洛薇娜和林玄的中間。


    林玄咳了一聲,從地上爬起:“倒也不至於。”


    “其實吸取了上次的經驗,我這次姑且是做了不死的準備.抱歉,當我沒說,我的錯。”


    在發現狐耳少女的眼神越來越冷,快從鏡屬性變成冰屬性後,他果斷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而且上次被鳴依的刀刺入後,七八個金身和名刀司命都失效了。


    所以這次要是真又被殺了。


    很難保證,他做的那些準備,最後能有幾個確實的發揮效果。


    不過為什麽你出現的這麽及時啊?


    不會是一直在透過【鏡映】在監視我的身體狀態吧?


    就在林玄心底浮現出另一種恐怖的猜想時。


    “你是誰?”


    被擊退的洛薇娜禮裙輕緩垂落,她暫時忽略了心中不知為何湧起,行為被阻止而浮現的慶幸。


    蹙起眉羽,視線警戒的看向新出現的星見鏡璃。


    她意識到對方的實力不下於自己。


    也許因為破碎時空的關係,在這地圖久戰對方打不贏自己——但陷入不必要的戰鬥與她的性格不符。


    “一段時間未曾見麵.哦,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麽。”


    星見鏡璃同樣看向洛薇娜。


    她的視線注視了年幼的女孩片刻後,重新說道:“那應該是好久不見了,魔女。”


    “讀心魔法,或者是與其相似的精神領域禁術?”


    洛薇娜眼神閃爍,周遭一連浮現十數個陣法。


    她雖然外貌年幼許多,但語氣卻不落下風的回應。


    “你是什麽新品種的幻獸嗎?身體夾雜了屬於魔獸似的性質漆暗之羽他是你的主人?”


    不知為何,看著對方與林玄之間信賴的對談,以及他在少女出現後就徹底放心下來的表現。


    洛薇娜就覺得自己平靜的思緒,莫名的湧現出沒來由的敵意。


    明明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這種輕鬆的態度,隻有和她交談時才會擺出。


    這種情感也是靈魂磨損後留下的殘渣?


    那麽在過去,她與這兩個家夥之間,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


    ——明明她在先前的突然的情緒暴走之後,都做好了與那組數據的靈魂曾經是愛人關係的心理準備了。


    “漆暗之羽?”


    聽聞這話,星見鏡璃的表情微略一怔。


    沒有因為『主人』這兩字刻意的嘲諷而動怒,她低頭視線看了一眼林玄之後。


    忽地輕淺的笑了一聲。


    “哦原來如此啊。”


    不知為何,狐耳少女原本冰冷的情緒似乎一下就好了許多。


    洛薇娜:“.”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血壓莫名的上來了!


    白塔的頂端。


    兩名契靈少女之間一觸即發,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先退一步,這是屬於法爺之間的同性相斥。


    “咳咳,能讓我先說句話嗎?”


    差點被殺的傳奇耐死王,這時突然發聲打斷了對峙的沉默。


    林玄當然不可能任由這戰打起來。


    雖然他在遊戲裏已經習慣了


    但考慮到未來人會越來越多,此風氣斷不可漲。


    “洛薇娜。”


    林玄的視線認真的看向銀發魔女,他語氣平淡的道:“我已經將最大的誠意展示給你看了。”


    “無論是靈魂的數據,還是我會再次複活的原因,包括我們過去的關係.”


    “以你的智慧,應該不至於因為單純的固執而全盤否定我說的話。”


    停頓片刻。


    他直視著表情沉默的少女,平靜的開口問:“所以,能和我說說嗎?”


    “那個直到現在你仍然在懷疑,不肯相信的理由。”


    如果不是因為某些原因,導致她執著相信,那組數據還沒有複活的話。


    她不會果斷的就選擇動手。


    就連林玄這樣的門外漢,他都清楚『唯一的成功個體』有多重要,對方更不會不了解。


    “.”


    年幼的魔女在短暫的沉默,視線在狐狸和林玄兩人身上徘徊,片刻之後。


    她轉身向著樓梯走去。


    淡淡說道:“好,那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才邁出幾步,洛薇娜又重新的駐足了片刻,她低著轉過頭。


    視線沒有對準星見鏡璃。


    聲線很輕,就宛若快要消失,“以及.剛剛我的行為,確實太過衝動。”


    “為了想證實的理性,而忽略其他選項的考慮,這同樣是種不理性的行為。”


    “能阻止我,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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