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也結束對話,蕭辰滿頭黑線,垂著腦袋回到別院。


    柳青兒藏在臥榻的輕紗後麵。


    以她的實力,騙過府裏打掃臥房的丫頭,像是喝水那麽簡單。


    見蕭辰回來,柳青兒閃身跳出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敲打著肩膀:


    “你是不知道,這周府的打掃丫鬟,打掃得那叫一個細!”


    “那是浮於表麵來回擦,犄角旮旯用嘴舔啊。”


    “這細致程度,快趕上皇宮。”


    一提到皇宮,蕭辰眼皮狂跳:“柳師姐,我問你個問題啊。”


    “問就是,知無不言。”


    “你說,這皇親國戚如果被草民給殺掉,該當何罪啊?”


    柳青兒卡巴卡巴眼睛,站起身來,在房間裏一邊緩緩踱步,一邊說:


    “朝廷律法上,傷害皇家之人!”


    “無論官居何位,家財有多少兩,良田有多少畝,一律天牢關到死。”


    “若是殺死,滿門抄斬,誅九族。”


    蕭辰端起茶杯來,輕啄一口。


    柳青兒一臉無所謂地跨步坐下,倒上一杯茶,送到嘴邊,“柳師姐,你殺那個女的,叫文嫣。”


    “哦。”


    “當今媚妃,文媚的親妹妹。”


    “皇上的小姨子。”


    “噗!”柳青兒一口茶噴出來,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


    她扶著桌子邊緣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端著茶杯裏的水被抖出來,撒一褲子。


    “此,此話當,當真?”


    “師姐,千真萬確啊。”


    “你,攤上事啊。”


    柳青兒僅剩那一點點僥幸心理,被蕭辰的再三肯定,徹底消磨殆盡,煙消雲散。


    轉而,她大腦一陣眩暈。


    “師姐,這事,就隻有我知道,別人我都沒告訴,就看你信不信我呢。”


    柳青兒眼角都要流出眼淚來,“你,你能保密?”


    蕭辰抿一口茶,笑眯眯地拍拍胸脯。


    “那當然,憑咱們倆的關係,這點小事,你斷能完全交在我身上。”


    “隻是……”


    “隻是什麽!快說!”


    柳青兒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噌一下站起來,眼神裏滿滿都是期盼。


    蕭辰正一正衣襟,拍了拍肩頭的落灰:“師姐,這文嫣死了,不是小事。”


    “這件事,早晚被人知道。”


    “尤其是,周家。”


    “這一家人和文嫣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不清不楚。”


    “我要你答應我。”


    “日後,若我有需要,你得跟我一起來到這周府。”


    “上上下下,全部屠殺。”


    “殺,殺……”


    柳青兒反複咀嚼蕭辰的話,心裏一陣發怵。


    “這……好端端的,怎麽就屠殺這些人,大不了是死無對證……”


    蕭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死無對證啊……”


    “爹!孩兒有事告訴你……”他扯起嗓子來,對著門口要大叫。


    柳青兒一個箭步躥上來,狠狠捂住蕭辰的嘴:“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就是!”


    蕭辰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線。


    如果說,從前柳青兒隻對他有所求,想從他這裏套取劍法,提升劍招。


    二人之間隻是交易。


    蕭辰需要靈石,柳青兒一出手就是一百枚。


    二人各取所需。


    那麽如今,柳青兒算是徹底成為蕭辰手裏的棋子,任其擺布。


    這麽一個把柄,蕭辰一輩子都能把柳青兒當槍使,予取予求。


    但,以身相許這種荒唐事,蕭辰萬萬做不出來。


    這種,屬於趁人之危,非君子之為。


    蕭辰推開大門,回頭一笑,“文師姐,不陪我,在周府轉轉嗎?”


    柳青兒呼吸都沒有平複,差點被蕭辰一句話噎死。


    她瞪蕭辰一眼,柳青兒看見門外站著一個人。


    周也。


    “文小姐?你怎麽在尋兒的臥房裏?你們難道……”周也指著蕭辰的手指,有些微微顫抖。


    攀上皇親國戚,固然是件天大的好事。


    但,周也的追求不在這裏。


    年輕時,他恨不得跑到皇宮裏,跟公主和郡主表白。


    加官進爵,圖個榮華富貴,一輩子聲名顯赫。


    老了老了,這人的境界就來咯。


    他開始覺得,這玄劍宗才是真正的歸宿。


    不僅,他要壯大玄劍宗,他兒子都要成為玄劍宗的中流砥柱,成為玄劍宗的未來。


    但如今,看到自家兒子周尋與媚妃的妹妹文嫣廝混,甚至共處一室。


    他的心髒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呼吸都開始變得不穩。


    好在,他是個練家子,結丹期的實力擺在這裏。


    蕭辰跨步走出來,一撩長袍下擺,撲通一聲,跪下來。


    “爹!我和文嫣情投意合,是真心在一起,您老就成全我們吧!”


    咚!


    蕭辰一個大響頭磕在地上,震得地上青磚都抖三抖。


    周也後撤半步,“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竟為一個女流跟我下跪!”


    “女流!好一個女流!”柳青兒不知道從哪兒找回膽子,邁步出來,一翻繡裙。


    她從腰上扯下一個金色令牌,攥在手裏,舉給周也看。


    “你嘴裏的女流,有皇帝禦賜的免死金牌!”


    “你嘴裏的女流,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親妹妹!”


    “你嘴裏的女流……”柳青兒沒詞可說,半句話叼在嘴裏,憋得臉通紅。


    蕭辰跪在地上,連忙接話,“懷了我的孩子!”


    “什麽?!”周也渾身猛地一顫。


    晴天霹靂。


    “你……我……你這個不孝子!”周也急火攻心,雙眼一翻,一個後仰就倒下去。


    到底是老了,接二連三重磅炸彈一樣的消息,甩在他臉上。


    他沒被嚇死已是天大的幸運。


    蕭辰在心裏暗暗竊喜。


    他巴不得這老東西氣死。


    到時,他跟大長老一起主持鑄劍大會,大大方方拿出鑄劍爐裏最好的劍,能從大門走出去。


    一場風波過後,夜晚。


    蕭辰與柳青兒緊挨著,坐在周也的病榻前。


    蕭辰特意與柳青兒知會,不能在這裏暴露身份。


    二人最好繼續演戲。


    這老東西說不定裝睡呢!


    蕭辰握著周也的手,眼裏滿含愧疚,發自內心的。


    這老東西膝下三個孩子,老大周文,老三周靜,就老二周尋這麽一個兒子。


    蕭辰在樹林裏,輕描淡寫的一劍,斬斷周家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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