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膽小者尖叫起來,霸威身後的人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沒有誇張的氣勢,幾乎沒有什麽動靜,有的隻是最有效的創傷。他們疑惑地上前看看霸威是否出了事,這才看到一張根本無法辨別的臉和滿臉滿身的血。


    “豆包、烤魚,你們兩個送三少回莊救治。醃肉,你去請男爵大人,我跟蝦仁兒在這守著。動作快點!”


    霸氏不愧是木蘭第一家,從這些仆從的素質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夜安平無視這一切,對那明顯是霸威第一護衛的人說道:“你們的名字很有特點,你叫啥?”


    那人居然不溫不火地回答了:“火腿。”


    夜安平說:“火腿是吧,我建議你們兩個到門外去守,這地方很危險。”


    火腿拳頭緊握,牙關緊咬,但最後還是拉著蝦仁兒退出大堂,真的到門外去蹲守了。這時,剛好小二手頂著一大托盤回來,對先前之事毫無所知。


    “少爺,讓您久等了。”


    看他麻利地擺放好一切,並給他斟好酒,夜安平連連點頭。譙老頭兒過世,夜安平在譙家莊就已經酒事破處,數日後在閣府也喝了一些。但時間已去快一年,他都再沒沾過酒。此刻聞到濃濃的酒香,他真想來場豪飲然後美美睡一覺。可接下來還有大戰,他不敢放肆。小小抿了一口,細細品味一陣,不由大點其頭:“不錯,你們這酒還行。”


    這會兒,剛巧掌櫃走了過來。聞言陪笑道:“難得少爺喜歡,加上又是第一次光顧,這些酒菜就算在下請客。可是少爺,您不是木蘭本地的吧?”


    夜安平拿出十枚金幣遞給他,說:“這是押金,倘若待會兒有所損壞,或者驚跑了客人,損失算我的。別勸我,敢侮辱我父親,他該死。他霸家人不來便罷,來一個我打一個。”


    掌櫃不敢再囉嗦,十個金幣,已足以令他放心了。不管待會兒是牛打死馬,還是馬打死牛,他今天都鐵定大賺。


    霸家很快便來人了,跟男爵府的人幾乎同一時間趕到。


    但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兩方都隻派了一個代表,而且是一看就很柔弱的那種。


    “這位少爺,在下是霸家總管。奉我家老爺之命,前來向少爺賠不是。我家三少不知進退,冒犯了少爺,被少爺教訓,我家老爺說那是他活該。老爺讓小的代他老人家給少爺致歉。少爺,對不起了。此事敗了少爺興頭,老爺令小的奉上百金,當是老爺他請酒賠罪。老爺還說,少爺若是有任何需要,在木蘭鎮上隨便向誰吱個聲,霸家都會全力替少爺辦到。”


    夜安平有些吃驚:“想不到你家老爺倒算個聰明人物。好吧,看他是聰明人份上,金幣本少就收下。對於他的好意,替我說聲謝謝。這十個金幣賞你做辛苦費,走吧,別影響本少喝酒。”


    管家大喜:“謝謝少爺!是,少爺!小的告退,少爺!”


    夜安平苦笑:“這家夥,還真是囉嗦。”


    男爵府來人趕緊上前行禮:“少爺,小的奉男爵之命前來拜見。”


    夜安平嗯了一聲:“辛苦你,想必你家男爵也是個聰明人,對吧?有話你趕緊說,我這酒興已經上來了。”


    那人趕緊說:“我家主子也是派小的來向少爺表示歉意的。主子還說,男爵府隨時歡迎少爺光臨,但有所需,闔府上下絕不推諉。”


    果然又是個聰明人。夜安平很喜歡聰明人,盡管聰明人更可怕,卻也更容易打交道。不摸清底細就胡亂動手,那絕對是笨蛋所為。運氣好的話,倒真能出了氣。可若運氣不好,則白白給人家送菜。聰明人會探清對手虛實再做決斷。在沒弄清楚對方底牌之前,他們寧可把恨壓在心底,表麵上給對手一個大大的笑臉。示人以弱,也是一種策略。懂得此道的人,無不是可怕之輩。


    “嗯,你也替我感謝你家主子吧。這十個金幣是賞你的。”


    那人不待他趕,自個兒就高高興興閃了。本以為會有一場血腥大戰,不想卻這樣草草收場。包括掌櫃在內,很多人心裏都很失望。但對於這個貌似譜很大的“少爺”,人們則更多了幾分關注和敬畏。


    酒客的最終關注點還是在酒上。所以,沒多久,一個個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大堂之中又恢複了熱鬧勁兒。


    “聽說了嗎,比克亞王國那個九環極品被人殺了。”


    “啥,就是那個差點引起一場戰爭的莫朗嗎?三十多歲了,他至少應該是大尊級的修為,要殺他談何容易?”


    “切,他不但是大尊,而且是高階大尊。跟他一起的還有他的妻子,一位頂級大宗師。夫妻兩個都是驚才絕豔之輩,卻在不久前雙雙被殺。若非事前有人帶他們的孩子去玩兒,恐怕一家子就全沒了。”


    “聽說誰幹的了嗎?”


    “懷疑的多了,可誰會承認?不過,最可采信的說法是,有人出錢請‘金牌殺手’做的。若是讓莫朗繼續成長下去,要不了幾十年,必定就是大陸第三個太上。除了比克亞王國自身,誰願看到這樣的局麵?”


    “那比克亞不是有位聖人嗎,為何沒能保住莫朗?”


    “哎,說起來這就要怪那莫朗太驕傲了。羽翼未豐,就要脫離保護傘自由行走,那簡直就是找死啊。九環極品,一旦有機會,誰都樂得滅殺。”


    “嘿嘿,別說九環極品,就是夜家那個廢物極品,都有無數人追殺得興高采烈。人啊,就喜歡欺負比自己弱的,毀掉比自己強的。”


    “呃,說起那小子,你們說,他真的跳崖自盡了嗎?”


    “這應該假不了吧?幾個大宗師追殺他一個廢物,迷霧山中還有無數可怕的能獸,他就是沒跳天葬崖,肯定也進了能獸嘴巴。”


    “哎,這小子也真他媽可憐。一個極品廢物,卻偏有個雙極品天賦的未婚妻。他若不死,那就沒天理了。”


    “他死也就死了,隻可憐夜家都跟著遭了大殃。要不是關大將軍力保,夜大將軍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嘖嘖,真想不到,平時沒啥脾氣的關家,這一次居然表現得如此強勢。真不知他們兩家到底是什麽關係。”


    “你就開黃腔了吧?什麽關係,共生共存,就這個關係。若是夜家被徹底蕩滅,除了杜家外,就隻有關家這一個外姓了……”


    “小聲點,你這家夥,喝上三杯就口沒遮攔。”


    “切,這事兒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有啥不能說的?杜家下手還真夠狠的。以前兩個家主親如兄弟,沒想到說翻臉就翻臉,還一點餘地都不留。”


    “你懂個屁,若沒有上麵的默認,他們敢嗎?夜大將軍實在是倒黴,攤上那麽個兒子,哎。”


    “咦,他家不是有個朔蘭第一美人兒嗎,她怎麽樣了?”


    “你他娘的,居然惦記著這個。那位碧瑤小姐也算命好,被關大將軍收為義女,也躲過了一劫。我隻是擔心,關家到底能保夜家多久。十年,二十年?再往後呢?一旦關家實力出現變化,一切可就難料了啊。”


    “關家有四位大尊,七位尊者,除了王族,誰比得上?依我看,保護夜家百餘年應該沒問題。隻不過,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果沒有什麽機緣,夜家最終還是難免走向滅絕。”


    夜安平算是心想事成了,可這樣的消息,怎麽也讓他高興不起來。他的巧芯妹妹真的是沒給夜家留餘地呀。要是沒有他的關鵬伯伯,他這會兒估計已經要衝回蘭城,向杜家尋仇了。他最在乎的人安好,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所以,心底的灰暗並未存在多久就消散而去。


    巧芯妹妹,你這份兒情,哥哥一定會還,而且是加倍還。雙極品天賦麽,從此刻起,咱們就好好鬥上一場吧。


    他依舊沒有敞開了喝。人家給你笑臉,並不意味著他們就真的不再計較了。一個普通人都把麵子看得極重,何況是一個頗有些勢力的家族。


    就在這時,遠處有人低聲議論起一件事情,令他這個偷聽者頓時興趣大增。


    原來,那個男爵不久前剛娶了第九位夫人。此女生得極其的美豔妖嬈,把個男爵迷得好多天都沒出過門。這幾個家夥在猜想,男爵如此示弱,恐怕是陷在溫柔鄉裏不願出來。


    而就在此時,外麵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鑼聲,接著街上行人便是一陣騷動。


    “咦,男爵府出告示了。”


    一聽這話,好些酒客都跑到窗邊和門口去遙望,甚至有人朝小二吼道:“去看看告示上說啥。”


    給錢的就是爺,小二趕緊屁顛屁顛兒跑出門去。這種情況以前沒少發生,掌櫃的也不會因此而責怪小二脫崗,隻要他不借機在外麵耍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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