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過頭來說說上麵提到的三種怪物。


    蠼螋,一種昆蟲,種類雖多,但活動神秘,所以並不常見。它屬於革翅目,身體狹長,帶觸角,尾巴上有彎刀狀的夾子,生活於潮濕或陰暗的角落,習性為晝伏夜出。古人認為,如果人影在燈光或月光下被其踏中,則不祥。短狐,又名蜮,形如龜,三隻腳,生活在近水,習慣口中含沙噴射行人,即使擊中人的影子,人也得怪病。它也是成語“含沙射影”的主角。最後講到的是踏影蠱。這種蠱非常詭異,喜跟隨在人身後,踩踏影子,被踩者,則遇兇險。


    唐時的蠱術,屬於巫術的一部分,跟幻術還不一樣。蠱術又分多種,其中一種叫魘蠱術,一度流行於唐朝的巫師間。魘蠱術的特點是將自己欲加害的人,做成木偶或紙偶、土偶,藏於暗處,除每日在心中默默詛咒外,並用針射紮其心髒位置,據說這樣可以使其人迷狂昏沉,喪失神智,最終死去。


    蠱術在古代是屬於限製級的。唐朝時,政府曾出台法律,專門禁止此術,違者處以流放或極刑。


    當時,有士人李某,與妻蘇氏感情疏冷,而寵愛其婢女。多日後,婢女和李某便生邪念,欲害蘇氏。二人密謀後,得一術士,求桃木符,上寫咒語,埋於廁所;隨後,又剪了七個蘇氏模樣的彩色紙人,用細繩捆綁,每個都一尺多高,藏在院子東牆的土窟裏,用泥堵上。自此後,婢女和李某每日在心中詛咒蘇氏,欲使魘蠱術早日成功。


    幾年後,還未等蠱術成功,婢女和李某就先於蘇氏而死了。


    又過了四五年,蠱術終成。自此,不時有僕人在夜裏看到有彩色紙人現於庭院。寡居的蘇氏,漸漸感到神誌迷亂,渾身無力,醫治也不見效果。最後,聰明的蘇氏想到庭院中的彩色紙人。


    入夜,蘇氏帶僕人埋伏,紙婦人一出現,便撲得一個。燈光下,發現那紙人眉眼四肢無不具備,跟蘇氏很像,被捉在手裏後,還扭動不止,人們大恐。有膽子大的,抽刀去砍,竟有鮮血從紙內崩出。還是蘇氏淡定,叫人抱柴禾來,把紙人焚燒。沒想到,這一燒,竟引來了其他六個紙人,她們哭號,在空中輾轉。更恐怖的是,被捕捉的紙人燒成灰燼後,庭院中竟有一股人的皮膚被烤焦的氣味。


    第二天,剩餘的紙人不再呈彩色,而是身著白衣,飄蕩於庭院上空。


    此後半年裏,在蘇氏帶領下,僕人們又陸續捉到六枚紙人。隻有一枚,被捉後又逃逸了。在眾人追趕下,藏匿到了廁所。大家進去搜尋,掘糞土七八尺,依舊沒找到,卻得到一個桃木符,上麵的紅色字跡依稀可見:“李氏婢女魘蘇氏家女,作紙人七枚,在院東牆裏。九年後當成……”


    郎巾真的能測盜嗎?


    作為一個神秘主義者,段成式在《酉陽雜俎》記載了眾多不為後人所知的黑暗和偏僻的知識,比如郎巾:予幼時,嚐見說郎巾,謂狼之筋也。武宗四年,官市郎巾。予夜會客,悉不知郎巾何物,亦有疑是狼筋者。坐老僧泰賢雲:“涇帥段宅在昭國坊,嚐失銀器十餘事。貧道時為沙彌,每隨師出入段公宅,段因令貧道以錢一千詣西市賈胡求郎巾。出至修行南街金吾鋪,偶問官健朱秀,秀答曰:甚易得,但人不識耳。遂於古培摘出三枚,如巨蟲,兩頭光,帶黃色。得,即令集奴婢環庭炙之。蟲栗蠕動,有一女奴臉唇動,詰之,果竊器而欲逃者。”


    按段成式自述,他小時候曾聽人說過郎巾即狼之筋。按古人的說法,郎巾是盜竊案中的斷案神器。由於具備神奇的功效,所以一直被認為是特殊商品,而不能夠隨意出售。在唐德宗時代以後,官方就在市麵上禁製了郎巾的買賣。


    被禁前,郎巾的銷售地主要集中在長安的西市。


    長安城規劃得非常完整,每個區坊都有其功能。其中,有兩大商業區,也就是東市和西市。東市位於皇城東南,西側緊鄰平康坊、宣陽坊,東側緊鄰道政坊、常樂坊;西市在皇城的西南,東側緊鄰延壽坊、光德坊,西側緊鄰群賢坊、懷德坊。


    在東市上做生意的,以唐朝商人為主;西市上做生意的,則以來自西域乃至西亞的胡商為主。他們兜售各種域外珍奇,換取唐朝人的金銀、瓷器、絲綢以及茶葉等。比如,撒馬爾罕的金桃、高昌的葡萄酒、波斯的三勒漿(一種美酒)、西亞的寶石,以及各種香料、珍禽異獸,乃至於胡姬和崑崙奴(來自南洋)。而郎巾,正是他們從域外帶來的奇貨,所以售價是非常高的。


    郎巾被禁後,雖然地下交易還有,但畢竟已不多見,很多人也就漸漸不知道其妙用了。直到唐武宗會昌四年(公元844年),出於某種無法推測的原因,朝廷又開始允許郎巾自由出售。


    話說這天晚上,段成式宴客,當他談到郎巾之妙時,在座的很多人都不知為何物,隻有個別人有所耳聞,但依舊不知道其物確切的功能。就在段成式一聲嘆息時,在座的高僧泰賢開口給大家講了一段往事:中唐大臣段祐,住長安昭國坊。有一天,他家丟失銀器十餘件。據分析,應是奴婢所為。當時,泰賢還是小沙彌。其師與段祐交好,所以泰賢每每與師父出入段家。段祐為了破案,就叫他帶著一千錢去西市胡商那求購郎巾,囑咐其物不易買到,要多跑幾家。從昭國坊到西市很遠,需要穿過大半個長安城。


    在路上,泰賢一直在想郎巾與破案有什麽關係。


    出了昭國坊沒多久,剛到緊鄰的修行坊南街,在路過官方經營的金吾鋪時,泰賢問當班的相識,一個叫健朱秀的人,說這郎巾真那麽難買嗎。健朱(複姓)說:“買到不難。隻是,很多人不識此寶,更不知道其妙用。”


    泰賢有些迷惘,因為他也不太清楚郎巾是幹什麽的。


    那健朱又說:“現朝廷已經允許買賣郎巾,我這裏其實就有。”


    說著,健朱秀給泰賢取出三枚郎巾,其形如巨蟲,兩頭光亮,呈深黃色,樣子怪怪的。那一千錢是否給了健朱,我們不太清楚。總之,泰賢持著三枚郎巾迅速地回返了。


    段祐大喜,沒想到如此輕易地就得到這稀罕之物。隨後,把奴婢召集在庭院中。接下來,用火燻烤那郎巾,它如蟲一般蠕動,發出奇怪的味道。最後,奇蹟出現了:眾奴婢中,有一個丫環,臉上的肌肉、嘴唇,甚至手腳都開始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段祐遂大笑,一切水落石出。


    郎巾到底是什麽?


    《酉陽雜俎》中還有這樣一段記載,對此作了解釋:“狼,大如狗,蒼色,作聲諸竅皆沸。中筋大如鴨卵,有犯盜者,薰之,當令手攣縮。”這裏說得很清楚,是狼的“中筋”,也就是大腿裏的筋,故而又稱狼巾。


    狼大腿之筋確呈深黃色,形如巨蟲。不過,也有人認為,郎巾並非狼的大腿筋,而是由某種蟲子結成的東西,一如藥材裏的“冬蟲夏糙”,所謂“一麵附著樹枝處,痕深陷而直,貫徹上下,以是知為蟲所結也”。也就是說,它是附著在樹枝上的,顏色也不是黃的,而是棗紅的,上麵有網格狀花紋,整體像個袋子。至於是什麽蟲子結的,就不知道了。


    但不管是狼的大腿筋,還是某種神秘的蟲子所結,郎巾的功能都是一樣的:隻在盜竊案上管用。


    在上麵的故事中,說到了一點:盜竊銀器的女奴欲逃。這是一個不容忽視的細節。也就是說,她已經把所竊銀器藏在了身上。如此一來,就說明:被盜物品附著在什麽東西上,燻烤郎巾後,什麽東西就顫動。另有一個故事:一戶人家丟了簪子,怎麽找也找不到,於是用郎巾測盜,眾人皆無異樣,但這時候家中門簾抖動起來。


    原來簪子被掛在了那裏。


    但如果所盜之物藏在了櫃子裏呢?櫃子是否也會在那裏兀自顫動?答案當是肯定的。


    當然,對郎巾這玩意兒,後人大多持懷疑態度,李時珍在《本糙綱目》裏曾說:“愚謂其事蓋術者所為,未必實有是理。”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這樣一個神奇和引人遐想的傳說。這還不夠嗎?


    魚與龍


    講龍的故事前,需要先講講魚。


    唐人好吃魚,但從不吃鯉魚。因為朝廷有明文律令:不許捉鯉魚。意外捉到鯉魚後,必須第一時間放生,否則的話杖擊六十,拿到官府問話。因為唐朝皇帝姓李。雖然不叫吃鯉魚,但其他魚還是難逃美食家和饕餮者的大嘴。


    據記載,玄宗天寶年間(公元742年~755年)的荊州,還有一個漁人,在江中釣上一條青魚,長達一丈,說是釣,最後是被他拖上岸的。那青魚,鱗上有五色圓花,異常美麗。漁人很驚喜,回家就蒸著吃了。


    奇怪的是,那青魚沒有一點魚味兒。他吃的是魚嗎?


    但已經晚了。


    五日後,漁人發現一隊車馬停在自己家門前。他很奇怪,又很害怕。隻聽車裏傳出一個聲音:“我之王子,往朝東海,何故殺之?我令將軍訪王子,汝又殺之,當令汝身崩潰分裂,受苦痛如王子及將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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