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擊碎的就是我的腦袋。”


    劉維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連聲叫:“痛快,痛快,口感醇厚和諧,難得,難得呀。”


    吳天也一飲而盡,感覺是不一樣,很好喝。


    “十八年前,也有人朝我腦袋開了一槍,其實,應該是我占先機的,可我猶豫了一下,他就先勾動了板機。”


    吳天驚詫地看著他。


    劉維文把眼睛移向了遠處,連綿起伏的草坪綠的令人心醉,休閑場所四周更是鮮花盛開,蝶物蜂飛的。


    “這肯定是一個十分離奇的故事,能講給我聽聽嗎?”吳天輕聲問。


    “這不是故事,是真事,就在那一天,我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人。”劉維文麵無表情地回答。


    “那是在瑞麗的中緬邊界上,那次的毒品交易很大,必須要我親自出馬,我帶了我手下最信任的人,他曾是我的學生。”


    劉維文又到上一杯酒,舉起來卻沒喝:“他是什麽時候讓我懷疑的呢?他做事謹慎,滴水不漏。幾次交易都辦的十分順利,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差錯。吳天,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差錯意味著什麽?我們的對手是緝毒大隊,人才濟濟,和他們鬥智卻不能鬥勇,沒有人能扛得過子彈。”


    “那時的中緬邊境地區,那天不響槍。可是他手裏的槍從未打出過一顆子彈,我就開始注意他了。毒品交易有大有小,超過1000克就是大生意,1000克以下的是小生意,但在緝毒大隊眼裏,幾十克也是毒品,最小的交易也是交易,他們不會放過任何敢於鋌而走險的人。雙方的交火難以避免,都是死,何不捨命相博呢?”


    “問題是,我交給他的都是小生意,沒有超過1000克的,據他說他的線路很隱密,總能錯過稽查隊的跟蹤。我就給了他一個機會,因為我要重用他,必須先考驗他,過了這一關,才是真正的合夥人。”


    “他沒能過這一關。”吳天說。


    “對,沒有。雖然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還是發現自己陷入困境,但我熟悉地形,早就選擇好了逃跑的線路,他緊追不捨,我們就碰上了,我先舉起了槍,可我卻沒開槍,麵對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子彈一旦離開槍膛,生命就沒了。我下不了手,可他能,他拔出槍對準我的頭就勾動了板機,砰的一聲槍響,我知道自己完了,可我沒死,一個人用力推開了我,救了我一命……”


    “是誰?”吳天緊張地問。


    “阿果的母親,也不知道她是怎麽來的,又是怎麽與我相遇的。她推開了我,子彈射空了。可是第二顆子彈又射了出來,打中了她,是我的學生,沒有絲毫的猶豫。我傻了眼,站在那裏著我的妻子倒下來,我在盼望他開第三槍,我就可以追上我的妻子,與她一起在天國遊蕩了。”


    可悲這一槍沒有響起,我清醒過來後,四周已沒有人了。到底是我的學生呀,殺了他的師娘,再也下不去手殺他的老師了。“


    劉維文沉默了,一小口一小口喝著酒,一會兒才說:“從此以後,那個人就銷聲匿跡了,我找過他,可就是沒找到。我就帶著才滿周歲的女兒回到了老家,利用自己的積蓄做起了生意,但經營的一直不成功。我不想再走老路,我答應過阿果的母親,不再涉及毒品。十年後我的事業有成,但再想擴大就難了。“


    劉維文用手撫摸著腳下的牧養犬,狗站起來,圍著他親熱地轉著。


    “十年後的一天,我帶著阿果赴瑞麗去掃墓,想把她母親的骨灰遷移回來。沒想到,那次雲南之行,卻讓我的人生又一次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呀。“


    劉維文突然坐直了身軀,低沉的聲音好象不是從他的嘴裏發出來的,而是象散布在空氣裏,穿透了朝他們背麵吹來的風,頑固地迂迴過來,一陣陣飄進吳天的耳朵裏。


    “那是一個傍晚,我剛從外麵回到旅店,一輛停在門口的轎車裏走出幾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很有禮貌地約請我上車,說是有人要約見我。我知道此時反抗是毫無用處的,就上了車。開了足足半個多小時,在一棟豪華的別墅前停下了,黑衣人把我引進了客廳,有一個人早就等候在那裏。他轉過頭來,我的心都停止跳動了。就是那個殺了我妻子的人,我的學生。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都沒有說話,突然,他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支手槍,放在桌上:“老師,你心裏還有仇恨,就朝我開槍吧”。


    “換了你,你該怎麽樣呢?”劉維文問吳天。


    “我……”吳天不知怎麽回答。


    “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真想拿起槍來給他一槍。可我沒動,因為我聽見了阿果的笑聲,在外麵,在別墅的花園裏。我們達成了一個協議,他在澤風市為我投資,興建娛樂場所,為我打通一切關係,另外還有一個條件,澤風市將成為他毒品銷售的一個點,當然前提是全盤交給我來操控。”


    吳天聽的毛骨悚然,這個隻有在小說裏才可能出現的場麵,卻影響了劉維文下半生的人生之路。這是一場生與死,攻與守,進與退,計策與陰謀,忠誠與背叛的決鬥,劉維文輸了。在血水裏膨脹起來的野心,又被濃稠的血色掩蓋。死者的亡靈並沒有使生者清醒,相反令他們攜起手來,在血腥味裏建起一座金錢的大廈,沒有鮮花美食,有的隻是鮮血砰濺,利刃刺心。這每一滴血都飽滿圓潤,油光綻亮。把晶白的粉染成腥紅,流遍吸毒者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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