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完全可以肯定我們正在航行。但是,我需要更正先前的看法。不對!……我們乘坐的這艘船,既不是蒸汽船,也不是帆船。毫無疑問它在一架強大的運轉機推動下前進。我不得不承認我沒有聽見蒸汽機轉動螺旋架或輪子時的特有的聲音,船上也沒有汽缸活塞來回運動時產生的震顫。這是一種連續不斷的有規律的運動,一種由發動機帶動的順時針旋轉,不管它是什麽,有一點是不會弄錯的:推動該船前進的是一套特殊的機械……是什麽呢?


    也許這是一種近期來人們議論頗多的渦輪機?它由一個水下管筒操縱,可以用來代螺旋槳,其耐水性和速度都遠遠超過螺旋槳……


    再過幾個小時,我就會知道這是一艘什麽樣的船,看來它的內部機構非常和諧。


    並且,它產生了一個異乎尋常的效果:船上的人完全感覺不到船的搖擺。否則,邦樸裏科·索文德湖為何會如此水波不興呢?……平時,光是海水的退潮漲潮就足以擾亂它的平靜了。


    也許此時正是平潮的時刻,我回想起來,昨天,來自陸地的風隨著夜幕降臨便停止了。無足輕重!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艘由發動機推動的輪船,不論船速如何,總會產生搖晃,但是我現在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晃動。


    現在,我的腦海中滿是這些糾纏不休的想法!雖然睡眠的欲望越來越強烈,雖然這令人窒息的空氣讓我昏昏沉沉,但是我下定決心不向睡眠屈服。我要睜著眼一直呆到天亮,盡管對我而言,隻有外界的光線射進來才算是天亮。也許不但要打開艙門,還需要走出這座黑窟,來到甲板上……


    我斜靠在隔板的一角上,因為我甚至連一張可坐的椅子都沒有。但是,正由於我的眼皮越來越沉,由於我感到昏昏欲睡的折磨,我又站了起來。我怒不可遏,用力捶打艙壁,大聲呼喊……毫無作用,我的手被鋼壁的螺栓磕得發青,我的叫喊沒有喚來任何人。


    對!……這樣做有失身份。我控製住了自己,平靜下來。剛才,我失去了理智,表現得像一個孩子……


    船隻沒有晃動至少證明了一點它還沒有抵達遠海,這一點是十分肯定的。它是否沒有穿過邦樸裏科·索文德湖,而是沿著內茲河溯流而上呢?……不會!它為什麽要進入該省的腹地呢?……托馬斯·羅什所以被從療養院劫走,是因為綁架者意在將他帶出美國,——很可能帶至大西洋上一座偏遠的島嶼,或者歐洲大陸的某個地方。因此我們的船隻不是在狹窄的內茲河上航行……我們是在平靜的邦樸裏科·索文德湖上航行。


    好了!當大船抵達遠海的時候,它無法逃避海浪的搖晃,即使風平浪靜,對中等大小的船隻來說,也能感覺到晃動。除非是在一艘巡洋艦或裝甲艦上……我想不會這樣的!


    這時,我仿佛……的確,我沒有搞錯……艙裏麵響起了某種聲音……是腳步聲……它越來越近,來到艙門上的隔板邊……他許這是一些船員……難道門終於要打開了嗎?……我凝神靜聽……有人在說話,我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但是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他們使用的是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我叫起來……我大聲喊……沒有回音!


    於是隻有等待,等待,等待!我不斷地重複這個詞,它就像鍾錘在我頭腦中不停地敲打!


    試試計算一下過去了多長時間。


    總之,從開始起,至少過去了四、五個小時。我估計午夜已經過去了。不幸的是,在這無邊的黑暗中我的表不能為我服務了。


    如果我們已經航行了五個小時的話,大船現在應該已經駛出邦樸裏科·索文德湖了,不管它走的是奧克瑞庫克海岬還是哈德瑞斯海岬,它應該在距海岸很遠的海麵上了——至少有一海裏之遙……然而,我卻絲毫感覺不到海上的風浪……


    這是不可思議的,難以置信的……難道是我弄錯了嗎?……難道我被幻覺欺騙了?……難道我沒有被關在正在航行的一隻大船的艙底?……


    又過去了一小時,突然,機器的震動戛然而止了……我清楚地感覺到船停了下來……難道到達目的地了?……如果這樣的話,這很可能是邦樸裏科·索文德湖以北或以南海岸上的某座港口……但是,怎麽可能將從療養院劫走的托馬斯·羅什帶到陸地上呢?……劫持事件可能會被人覺察,劫持者們將麵臨被聯邦政府發現的危險……


    並且,如果大船現在停泊,我會聽到錨鏈穿著鏈筒的聲音,當它被錨鏈拉回原位時,會產生顫動,我等著它的發生……我會辨認出來……幾分鍾之內便會發生。


    我等候著……傾聽著……


    一片陰沉的令人憂慮的寂靜籠罩著大船……我不禁暗問在這艘船上除了我之外是否還有其他的生靈……


    現在,一種遲鈍麻木的感覺攫住了我……空氣十分汙濁……我喘不過氣來……我的胸口仿佛被一塊無法擺脫的重物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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