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子躲在被子裏瑟縮,小聲道:“這麽晚了,魏大人還在用刑嗎?”


    魏玄知屋子裏的動靜實在太大了,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縈思拍了拍金娘子的背,哄道:“不會太久的,他這個人,沒什麽耐心……”


    事實也被縈思說中了,半個時辰後整個客棧便都安靜了下來。


    不過大家都沒什麽睡意,一大早便都起來了。


    下樓時路過魏玄知的屋子,剛好他也正打算出門。


    雖然他已經刻意裝作平靜,但縈思還是從他眼瞼下方的青影看出了不對勁。


    “看來大人遇到難題了。”縈思調侃。


    魏玄知眼眸頓了頓,越過她徑直走了。


    會令他為難的事情,並不多。


    想必昨晚錢大娘被刺殺,他大概察覺到了什麽。


    也好,不用她來揭穿,省事多了。


    回京的最後路程,魏玄知一直一語不發。


    直到將她送到宮門前,魏玄知才攔下她淡淡說了句:“盡量待在皇後身邊。”


    金娘子和錢大娘不知被他安排到了哪裏,半路就被人接走了。


    縈思微微頷首,暫時決定從此刻起與他劃清界限。


    “多謝大人提醒,奴婢先行告退。”


    皇後已經提前派人來接,縈思便直接跟著進了宮。


    魏玄知掃了眼她離開的方向,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長秋宮一如既往地讓人感到安心。


    縈思入殿後一直保持著微笑,直到看見穆雲霄。


    那個一路追殺她的人。


    皇後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隻一個勁地問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苦。


    縈思掃了眼坐在皇後下首的穆雲霄,扯出個笑:“回娘娘,奴婢沒有受傷,也沒受苦。”


    穆雲霄一手撐著頭,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著她,忽地一笑:“娘娘,你這個宮女,本事不小啊…”


    皇後聽不出話外音,隻跟著陪笑。


    “縈思的確很好。”


    縈思跪著沒接話,穆雲霄便深吸了口氣,起身走到縈思麵前。


    一手勾起她的臉,饒有興趣地說道:“聽說你一路與魏狗相處甚歡啊…”


    縈思抬眸,淺笑:“魏大人念奴婢是為娘娘辦事,所以特別照顧一些,說起來,都是娘娘的庇護。”


    “是嗎?”穆雲霄咬牙,用力將她推倒。


    “你這狗奴才,吃相也太難看了點,這邊哄著我妹妹關照你,一邊又討著堂堂東廠總督為你保駕護航。”


    “難怪那日他都查到長秋宮了也沒查到你,原來你們是早有苟且。”


    說罷,他又抓住她的前襟,怒道:


    “說!那日是不是故意失手,還被他發現的!”


    皇後眉眼溫怒,拍案而起,甩了袍子嗬斥:


    “放肆!穆將軍,你為何總是要針對縈思,她從本宮在穆家時便一直陪伴,至今從未做出背叛之事,你何必總是盯著她!”


    真他媽狗,殺了她一路,還輪到他來質問了。


    縈思眼一冷,甩開他的手,輕嗤:


    “穆將軍真會說笑,明知我是皇後的親信,卻非要我去下毒,我有時候真懷疑你真傻還是壓根想不明白?”


    “就算我死了又如何,麗貴妃就不知道是皇後的人幹的嗎?你一路追殺我到滁州,又從滁州追殺回來,一點也沒想過從一開始讓我去動手這個決定就是個愚蠢至極的想法嗎?”


    “還是你打仗把腦子打壞了連這麽點事情都想不明白?”


    話落,皇後和穆雲霄都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縈思便索性拍了衣擺起身。


    “皇後與麗貴妃無論如何鬥,最後做決定的人都是皇上,你就算殺了麗貴妃,還有明貴妃,貞妃,太子還未成年,你就能保證以後這些人都沒有野心嗎?”


    “你個蠢貨!”


    皇後看了眼已經快要暴怒的穆雲霄,悄悄看向縈思。


    “你瘋了嗎……”


    縈思歎了下,對皇後又恭敬道:“娘娘就算今日要砍了奴婢,奴婢也要說完。”


    “穆將軍對自己的無能一無所知,事情敗露隻知道怨怪別人,甚至一直想要奴婢的命,既然我命已不保,也不必敬著他了!”


    穆雲霄氣得叉著腰暴喝了幾聲,轉頭便開始找趁手的殺人工具。


    “真是膽大包天啊你這狗奴才!本將軍今日不砍了你,難消心頭之恨!”


    縈思嗤笑一聲,挽了袖子便開始挑釁:“穆將軍最好今日便殺了我,省的我整日擔心受怕防著誰突然就把我弄死了。”


    穆雲霄氣笑了,搶過旁邊侍衛的刀,迎麵就砍了下來。


    “老子今日就成全你!”


    對於一個鐵了心要殺了她的人,縈思也懶得慣著他了,反正還有那麽多保命卡,大不了老子死遁!


    就在他刀即將砍下來的一瞬間,外麵傳來福公公的聲音。


    “皇上有旨!”


    穆雲霄和皇後都是一愣。


    縈思便趁機轉身跪下。


    福公公很快便在人群中看見了縈思。


    不過也沒有錯過長秋宮內混亂的一幕。


    “皇上有旨,縈思姑娘助魏大人查案有功,賜尚侍一職,從即日起輔助尚侍司打理後宮大小事物,欽此。”


    尚侍?那可是給她連升了三級,從皇後身邊的掌事姑姑直接升級成女官了。


    縈思一臉懵地抬起頭。


    福公公便笑道:“姑娘還不快接旨,這可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呢。”


    皇上怎麽知道她幫忙查案,而且居然這麽快就下了旨意。


    縈思一邊忐忑地接過聖旨,一邊謝過福公公。


    福公公虛扶了她一把。


    “尚侍姑姑處理好皇後這邊的事情,便快去尚工局報到吧,往後可就不能隻掛念皇後娘娘這邊的事情了,宮內許多事情都需要姑姑決策。”


    這話不止是跟她說,應是也提醒皇後,她現在不是你長秋宮的人了。


    當然,也不是他穆雲霄能隨意殺得了宮女了。


    送走了福公公,縈思緩緩轉身,穆雲霄差點給自己憋成了河豚。


    而縈思偏怕氣不死他似的,舉著聖旨,滿臉遺憾地說道:“穆將軍,不能被你砍死了,真是抱歉。”


    “你————!”


    皇後嗔怪似的瞪了她一眼,掩唇偷笑了幾下,又輕咳一聲,裝作嚴肅。


    “好了,你如今也是掌管後宮瑣事的女官了,以後斷不可再像今日這般沒大沒小,否則本宮也護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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