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溫以過來,齊墨收回手指,手掌在瓷杯上輕輕一蓋,便讓杯子停了下來。


    動作隨意且自然。


    他情緒有些不對,溫以掃了一眼便去看齊臨,這個所謂的爸爸。


    “你是溫以。”齊臨很早就混跡商場,所以不自覺就會通過一個人的外表來判斷他的性格和底氣。


    溫以淺淺笑了下,坐到齊墨身邊。


    “是,您好,齊先生。”


    聞言,張媽和齊臨皆是一驚。


    擔心齊臨生氣,張媽連忙打哈哈:“這姑娘平時就是太含蓄了,不敢隨意稱呼,先生別介意。”


    齊臨視線跟隨她轉動,她坐下來後,很自然地就拿過齊墨的茶杯喝了口,然後對著齊墨撒嬌似的皺眉。


    “你為什麽沒來接我,說話不算話,下次就不等你了。”


    齊墨對她的接觸也不怎麽抗拒,但也沒有多親昵。


    於是他輕咳了聲,肅目道:“你為什麽嫁給齊墨。”


    這話問得有多不合時宜,看張媽的表情就知道了。


    齊墨難得有些怒意,下頜繃出了棱角。


    但溫以知道不是因為她,而是這個所謂的爸爸竟然絲毫不顧及兒子的尊嚴,問這種大家心知肚明的問題。


    齊墨已經在兩種最有可能的回答中做出了判斷,為了安撫他,她可能會說“因為喜歡”,或是為了直白地表露野心,說“因為齊家的地位”。


    可她隻是猶豫片刻,自然地回道:“媽媽生病了,沒錢治病。”


    垂在扶手上的修長指節微微曲起。


    對麵的齊臨意外地挑眉,看了眼沉默不語的齊墨,沉聲道:“你倒是誠實。”


    溫以微笑:“就算我不說,齊先生也可以查到,所以沒有必要撒謊。”


    齊臨認可地點點頭,指尖在腿上點了下,從懷中抽出一張黑色的卡,放在茶幾上遞過去。


    “因為齊墨的特殊,不能讓你光明正大嫁進齊家,這一點很抱歉,不過,既然你已經是齊家人,那麽一切行為和形象都會造成社會各界對齊家的談論。”


    他停頓了下,又去看齊墨的表情。


    不見他情緒波動,齊臨又說:“像兼職這種事情,我希望從明天開始不要再有,這張卡你可以隨時使用,算是我送你們的新婚禮。”


    耶?終於不是給錢讓她滾的狗血劇情了!


    溫以克製住立刻將黑卡揣進兜裏的衝動,強裝鎮定道:“工作讓我有尊嚴。”


    齊臨點點頭,又取出一張支票給她。


    “多少錢,能買你的尊嚴。”


    溫以抿抿唇,拿起支票看了眼,放下。


    齊墨掃了她一眼,打算起身。


    齊臨也正打算表揚一下她的寵辱不驚和視金錢如糞土。


    幾秒鍾後,溫以滿臉正色道:“有筆嗎?”


    齊墨:……


    齊臨一怔,取出西裝口袋裏別著的限量版鋼筆。


    溫以笑著接過來,想到什麽,轉頭小聲問齊墨:“寫多少不會顯得太貪心?”


    齊墨深深吸了口氣,奪過鋼筆隨手畫了幾個零,然後拉著溫以便起身離開。


    溫以還沒反應過來,被扯得一個踉蹌,眼睛止不住地往桌子上的支票和黑卡上看。


    “誒,我還沒看清楚呢,你爸這麽誠心送禮,咱們也不能不給麵子,多寫幾個零是對他的尊重,你別不尊重他啊…”


    “爸爸還沒走呢,這麽好的爸爸你不要我要啊…”


    “你走那麽快幹什麽,我拖鞋掉了!”


    拖鞋真的掉了,從扶手的縫隙中準確地落在客廳的茶幾上。


    張媽嚇得差點沒撲到齊臨身上,好在沒有砸中他,張媽擦了擦冷汗,趕緊彎腰道歉:“孩子年紀輕了不懂事,先生不要生氣!”


    齊臨愣了片刻,朝那邊打鬧的人看過去。


    溫以踩著一隻拖鞋勉強跟上齊墨的腳步,等到了拐角,赤著腳的身體突然懸空,隻留下黑發擦過牆角。


    齊臨挑了挑眉,又低頭看了眼茶幾上的拖鞋,失笑。


    “好好照顧他們,有什麽需要,直接聯係我。”


    張媽連連點頭:“唉唉唉…”


    樓上。


    齊墨突然抱起她,打了溫以一個措手不及,嚇得趕緊抱住他的脖子。


    “你個畫畫的哪來這麽大力氣,要不是我收著力道你以為…”


    “duang”地一聲,溫以被扔到了床上,隨即齊墨壓了上來,雙手撐在她身側,但始終和她保持著距離。


    【閉嘴。】


    從他眼神中讀到這句話,溫以立刻閉了嘴。


    【貪心的女人沒有好下場。】


    溫以眨了下眼,看著上方帥到人神共憤的一張臉,抿唇點了點頭。


    齊墨眉尾挑了挑,忽然眯眼盯著她的眼睛。


    溫以沉默一瞬,喃喃道:“你還沒說,寫了幾個零…”


    齊墨:……


    夜風微涼,沒有關嚴的落地窗裏吹來一陣清風,將頭頂上方的紅色掛墜吹得晃動不止,掛墜上指甲蓋大小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無聲的對視讓這昏暗的房間生出一股旖旎之感。


    刹那,身上的壓迫感消失。


    齊墨落荒而逃。


    溫以翻了個身,悶在柔軟的被子裏怨聲哀哉:所以寫了幾個零還是沒說,這種送錢的機會不多,她又錯過了。


    半晌,溫以又垂頭喪氣地爬起來,趴在圍欄邊苦唧唧喊道:“張媽…可以幫我送一下拖鞋嗎…錢沒了,我的心也死了…”


    張媽仰頭看去,溫以半個身子吊在圍欄外麵,又黑又長的頭發倒立著,如果不是開著燈,可能會把人嚇死。


    但開著燈,她隻覺得想笑。


    “先生把卡和支票留下了,密碼是少爺的生日。”


    “什麽?!”溫以驚喜地抬頭,又確認了一遍:“真的留下了嗎?快幫我看看,支票上有幾個零!”


    隔壁房間,齊墨逃走後就仰躺在了床上,聽見她的動靜,煩躁地抬起胳膊遮住眼睛,恨不得立刻封住她的嘴。


    吵,真的很吵。


    吵到他不能獨立思考。


    可外麵還在繼續。


    “夫人,是五千萬!”


    溫以抱住頭不可置信做可雲狀,隨後又連忙下樓去確認。


    整棟樓都能聽見她赤著腳“噔噔噔”下樓的動靜,光是聽節奏,就知道她有多興奮。


    “啊!!五千萬!給我的!不用還噠!!張媽,我發財了!”


    “張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的豐功偉績一定有你的功勞,從今天開始,我要給你雙倍工資!!”


    張媽:“多謝夫人,我的工資已經夠用了。”


    溫以:“是嗎,那就不漲工資了。”


    張媽:“……夫人,其實…”


    “哈哈哈哈,騙你噠!說漲就漲,我說話算話,不會像齊墨不守信用噠!”


    齊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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