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和你商談。明天夜裏十一點,我們把汽車開到財川宅邸附近去接你,請你出來等著。”


    喜美枝突然說道。


    “啊,到底有什麽事情呀?”


    阿鬆莫名其妙,可是對方含笑回答:


    “就這樣吧,現在不用客氣了。你想要什麽東西吧?我決定送給你。夜裏你脫得開身嗎?一個人出來時,務必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也是為了我們雙方的利益,你在你們大門口等著不太好,旁邊幼兒園角上有個信筒,請在那兒等我。好,就這樣,明天夜裏十一點,我去接你。”


    喜美枝說完自己要說的話後,不給對方以反問的機會就放下了電話。


    阿鬆一點兒也不理解喜美枝的真實用意,但她聽出來,大概是要給她什麽東西吧?


    “說是要給我什麽東西,那麽,不要白不要!”阿鬆心想。


    她唯一的樂趣,就是在臨睡前瞧一瞧存摺。


    阿鬆住在總一郎家,衣食用全由主人供給,自己花錢的機會很少,因而存摺隻存不支。總一郎得病精神恍惚之後,有時大概是算錯了錢而一下給阿鬆很多小費,所以,其存款數量在最近急劇增加,馬上就可突破一下萬元大關了。


    阿鬆在入睡之前,總要打開存摺簿,象讀情書一樣,不隻一次地用熱切的目光望著那存款數額,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存摺收入圍腰。這樣,她才能沉入夢鄉。她覺得,那一千萬元的存摺使她睡得安然、香甜。


    “我的寶貝,你快點兒越過一千萬元吧!”


    她撫摸著繡在圍腰上的小老虎,想像著存款額達到一千萬元時的喜悅,情不自禁地從她那沒有牙的嘴裏發出嘿嘿嘿的笑聲。她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總一郎責成她每月為喜美枝送當月的津貼費。她雖然每月充當他們倆人的橋樑,可是對喜美枝並無好感。


    你喜美枝不就是個己不來往的“二號”嗎?據說,是因為總一郎先失去了男性的機能,才使她免於差一點被免職,否則,可能就被別的年輕的女人取而代之了。


    可是,喜美枝對自己的身分毫無自知之明,視阿鬆為自己的傭人。對此,阿鬆怒不可遏。


    一次,曾忍無可忍地譏諷她:“一天到晚什麽事也不幹光玩兒,卻可以得到如此多的錢,您真是很有福分的人哪!”


    然而喜美枝平靜地回答:“那麽,阿鬆你何樂而不為呀?養老院裏或許能找到你的對象吧?”


    坐時,阿鬆差一點兒這樣反擊道:對不起,我不管多麽落魄,也不想當人家的二號情人。可是,不管怎麽說,她是東家的情人,盡管斷絕了來往,但從依然關照她這一點來看,東家仍愛著她吧,可不能信口開河地亂說。


    就是這個喜美枝,一反常態,雖不清楚她的意圖,但她確實是說要給自己什麽東西,大概是要對自己總是定期給她送津貼費而表示感謝吧。


    到底要給我什麽呢。阿鬆想打電話問喜美枝,然而又怕因自己冒失而使對方改變想法。


    “不管如何,好象不是什麽壞事。”


    阿鬆眼前,閃動著使存款能夠突破一千萬元的金額數字。


    “加上喜美枝給我的,明晚也許就要越過一千萬了。”


    陶醉在美妙的幻想中,阿鬆鬆馳的嘴唇一咧,笑了。


    三


    第二天晚十一時,阿鬆來到喜美枝指定的地點等待著。


    街角上信筒附近,是街燈照耀不到的最暗的地方,從車站方向走來的行人的腳步聲,到這—帶之後,也部分散到各條小街和胡同裏去了,周圍沒有一個人影。


    傳來了汽車馬達的聲音。不一會兒,一輛小汽車停在阿鬆的稍前方,車門開了,一個好象是喜美枝的影子在向阿鬆招手,氣氛令人感到神秘。但在喜美枝美味釣餌的引誘下,阿鬆竟然毫無警惕。真所謂貪得無厭者粗心。


    鑽進汽車,阿鬆才發現駕駛席上坐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汽車在阿鬆鑽進來的同時開動了。


    “啊,是穀口先生!”


    阿鬆不明白為什麽穀口也坐在這裏。然而,穀口和喜美枝卻認為,阿鬆故作意外之態,正反映出阿鬆的陰險狡猾。


    “你出來的時候,沒有被人看見吧?”


    喜美枝盯問道。


    “穀口先生,您怎麽在這兒呢?”


    阿鬆仍沒有從驚訝中清醒過來,她問道。


    對她來說,穀口也是主人。她實在理解不了,總一郎的妹婿為什麽和喜美枝同乘一車。


    “阿鬆,你既然來了,就不要裝蒜了,你這個人的心地相當壞。”


    “裝蒜?心地相當壞?這是什麽意思?”


    “夠了,我們還是開始談判吧。你到底需要多少,請痛快地說出來。”


    “我……”


    阿鬆本來想回答:我不打算要什麽。可是她發現,他們好象是在哪方麵誤會了。


    那麽,就利用這個機會,敲他們一筆竹槓吧。


    “是要錢呢,還是想要別的東西?”


    喜美枝催促道。


    “那麽,到底打算給我多少?”


    阿鬆故意若無其事地問,她眼睛裏閃動著狡黠的目光。


    “我們不正是為了這個才和你商談的嗎?好了,不管你要多少,我都如數照付。”


    喜美枝心中暗想,不管如何,她死到臨頭了。


    “那麽,請你先告訴我,你是如何知道我們的關係的?是通過興信所嗎?”


    喜美枝為了不輕率行事,追問道。


    可是,阿鬆聽了她的話後,如同被取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似的,恍然大悟。


    “啊,原來如此!穀口和喜美枝搞上了。他們誤以為我發現了他們的關係,想用錢堵住我的口。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發財之機啊!”


    她的腦筋迅速地轉動起來。這樣一來,我的要價就高了。一千萬元的數字在腦海裏閃爍著,天哪,也許存款數額能夠成倍增加呢。


    阿鬆的想法堅定了。


    “我沒有通過興信所,隻不過是在你後麵盯的梢。”


    ‘隻你一個人嗎?”


    “當然是我一個人。這種難得的發財機會,難道能分給別人嗎?”


    “真是個探子!奸細!我一點兒也沒有發現被你跟蹤了,那麽,給你多少錢你才不泄露出去呢?”


    喜美枝確認除阿鬆外沒有別人知道這個秘密後,通過後望鏡與穀口相對望了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想一千萬元也不算多吧?穀口先生和您的這種關係若被主人知道了,那可就全完了!”


    “一千萬元!”


    喜美枝笑起來。這與他們估計的金額恰好一樣。


    “我們給你。如果能保證我們現在和將來的幸福,我們出這些錢並不多。”


    “當然,當然。”


    阿鬆順勢不斷點頭。這個愛錢如命的老婆子,如今遇到千載難連的機會,能使自己辛辛苦苦一點兒一點兒積攢起來的存款一下子增加一倍,欣喜若狂。因此,她絲毫沒理會此刻汽車正快速向著沒有燈光的黑暗深處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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