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一個從林裏嗎?不,不可能……熱帶從林裏是不會有這些玻璃隔板的。那麽她是哪裏呢?她真的變瘋啦?


    耳邊傳來一片激動嘈雜的聲音,有個聲音最響:


    「老天,發生什麽事啦?好像來了一場龍捲風似的!我的蛇,我可憐的蛇喲……不,不可能的!你們說說,我是在做夢嗎……災難啊,籠子全部翻倒了……」


    「當心,向後退!我剛才看見這個缽子後麵有一條。向後,快,我們別待在這裏!」


    「等等,那頭有個人……」


    「上帝啊,是得伊阿尼拉!誰都不要動……」


    這時,她一下就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處境,馬上就明白了耳邊前前後後那些不懷好意的噝噝聲——她跑到遊廊裏來了!她瞥見一個人影,正跨過那些翻倒在地的一堆缽子在向她奔來,她暈了過去。


    赫拉克勒斯神情專注,拋出接子遊戲骨牌後在手背上將它們接住。五根,全部成功:不過在此之前他已試過好幾次了。玩兒的時候他一直一聲不吭,這時,年輕的玩家方打破沉默,轉身朝著女伴,聲音難以自製地說:


    「為什麽,得伊阿尼拉?為什麽你要這樣做?我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而且一再說,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褻瀆這間屋子的嗎?」


    「我……我實在沒辦法呀。今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麽了。」


    「但你倒能夠在寫字檯裏找出鑰匙!」


    「是碰巧的……我看到它時,直觀上覺得我可以證實一下,而……」


    「老天爺,你幹嗎要這麽做?」赫拉克勒斯惱火了,兩隻手滿把揪住自己的頭髮。


    翠徑莊園全體居民都聚集存客廳裏,除了僕人。開始時幾乎就像是一個法庭,眾多冷酷的責備目光都齊刷刷朝年輕女子壓了過來。經過一番告誡,聽了赫拉克勒斯一聲又一聲的數落過後,她的眼眸中隱約顯出不安來。


    夜間發生的事已經過去十二個小時了。這段時間當中,赫拉克勒斯的態度是漸漸發生變化的。當他見到年輕女子在遊廊盡頭,而且所有的蛇都在紛紛朝她遊過去時,他毫不遲疑撲了過去,將她救了出來,抱在懷裏大步帶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不安地顫抖著,當著家裏其他人說話也不再講什麽分寸:「親愛的,我的親愛的……發生什麽事啦?你手出血了,還有胳膊肘……上帝啊,但願你沒給這些該死的畜生咬了……快,得趕緊去找醫生……」


    經過檢查,證實她的傷口是在她無意中捅破破璃門窗洞時造成的。醫生一開始就給她注射了多效血清,但赫拉克勒斯覺得還不夠,一定要給她開抗毒藥物,而且凡是知道的都要開,以杜絕哪怕是最小的危險。隨後,在他確認並沒有任何異常症狀出現以後,才漸漸放下心來。然而就在同時,他又升起一股怒火,而且越來越大。他額上的青筋反常地突起,無疑是在表明「中國居」被打開過後,他在竭力控製自己……


    這段時間裏,德雷克和幾個膽大的僕人,正在設法將蛇重新關回籠子,這些很輕的木質結構在倒地時大多已壞了。這種事不好幹,也令人發怵,甚至對德雷克也如此。他承認,這些爬行動物處在極度激動的時候,脾氣會特別強而危險。虧得他的能耐,到上午結束時,這些爬行動物都回到了它們的棲身之地。唯有一個例外:那條非洲劇毒黑蛇始終沒有找到。又做了一番係統的搜索,但看來更有可能的是,這條蛇已經溜掉了。沒人在宅子四周看到過它;但德雷克抱有希望,這條蛇習慣了圈養,一定會很快回到遊廊裏來的。


    「後來呢?」赫拉克勒斯大叫道,如野獸般繞著得伊阿尼拉轉來轉去。她蜷縮在自己椅子上。「幹嗎大喊大叫的?幹嗎吼得連死人都會鬧醒?那一刻我以為有人要卡死誰呢……」


    「我被嚇壞了……」


    「哦,為什麽?」


    「是因為青龍,對吧?」內維爾·勞埃德插話道,聲音讓人感到安慰,不過對赫拉克勒斯並不起作用。


    得伊阿尼拉抽抽噎噎快要哭出來了。她低下頭,喃喃說道:


    「對……那條青龍……」


    「什麽?那個簡簡單單的石膏塑像就嚇著你了?」


    「對……它……我不能告訴你這件事……這……這是我個人的事。你明白嗎?」


    赫拉克勒斯盯著她,眼神怪異,接著又惱怒地說:


    「不,我一點也不明白……不過沒關係。你對自己後來的反應還是沒有—個解釋:急急忙忙衝進了那些可惡的蛇窩……」


    德雷克給觸到痛處,站到了弟弟跟前:


    「赫拉克勒斯,我不許你這麽說!這不關蛇的事,而且……而且……」


    魁梧的年輕人將有力的手重重按在了哥哥瘦弱的肩上。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哥哥安靜了下來,使他噤聲不語了。


    「是啊,幹嗎要這麽做?」赫拉克勒斯又說了一遍,狂怒的目光向得伊阿尼拉掃去。


    「當時,我好像失去理智了……我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往哪裏去……」


    「現在你多少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了嗎?你跑進蛇窩,就是跑進地獄了!隻差一點點,你……你就……我真不忍心說啊,可……」


    赫拉克勒斯兩眼充血,攥緊拳頭,大家擔心他怕是要打這姑娘了。這時,他抓起五鬥櫥上一個很大的青花瓶,猛的扔在了地上,將它摔得粉碎。沒人動一下身子,也沒人說一句話。隨後他跑出屋子,猛的帶上門。餐具櫃上的瓷器,還有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過了很久都還在顫動,仿佛是要突出表明在場的幾個人心中有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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