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德海的屍體被停放在淨事房。


    十幾個暗衛以及陸凝婉、顧萱萱、陸雙雙都在禦書房外求見。


    須臾,蕭祈禛召他們覲見。


    蕭祈禛坐在上首,臉上像是籠罩了一層霧,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麽。


    “宮外的事情,朕都聽說了。萱萱沒事吧?”他看向顧萱萱時,眼神溫柔。


    顧萱萱搖搖頭,“萱萱沒事。”


    “你們此次前來,所謂何事?”蕭祈禛疲憊地捏了捏鼻梁。


    暗衛跪在地上,異口同聲道:“還請陛下,厚葬德海。”


    蕭祈禛頷首,沉聲道:“好。”


    就在這時,陸雙雙哭道:“皇上,臣女有個不情之請!德海跟臣女兩情相悅,臣女想要被刻在德海的碑上,成為德海的妻。”


    眾人目露震驚。


    蕭祈禛有點嫌棄。


    這個陸雙雙他有點印象。


    當初她背叛陸氏,非要嫁進顧家,鬧得轟動一時。


    他的聲線低沉,威嚴道:“你可知,德海是個宦官。”


    “臣女知道,但臣女不在乎。”陸雙雙恭恭敬敬磕了個響頭。


    這讓暗衛紅了眼,敬佩、同情地看著陸雙雙。


    “弟妹,你受苦了。”暗衛小聲寬慰。


    陸雙雙慘淡一笑。


    蕭祈禛對陸雙雙的態度也有了改觀,“好!既然你心意已決,朕就……”


    “不不不……”顧萱萱出聲打斷,“皇桑爹爹,德海不喜歡小姨。”


    “嗯?”蕭祈禛懵了。


    陸雙雙不是說,她跟德海兩情相悅嗎?


    “萱萱,德海若是不喜歡我,怎會三番五次地幫助我?”陸雙雙紅著眼反問。


    顧萱萱心裏有好多話。


    可她是個兩歲的寶寶,她不知道如何表達。


    “呃……他不喜歡泥,他不要泥當他的妻子。”顧萱萱重複。


    蕭祈禛陰沉下臉,“畢竟死者為大,此事不能亂來。”


    “皇上,萱萱年紀尚小,所以不懂男女之事,臣女的感覺是不會出錯的。”陸雙雙堅毅地說。


    蕭祈禛狠狠掐了下眉心,他把背脊朝椅背上靠了靠,看起來很是疲憊,“你們各執一言,讓朕如何定奪?”


    “還請皇上成全臣女跟德海。”陸雙雙又磕了個響頭。


    顧萱萱急得嘴角都要長泡了,真煩人!


    小姨怎麽油鹽不進呢?


    她跺了跺腳,“窩有辦法讓德海活過來!讓德海親自跟泥說!”


    眾人:???


    起死回生?


    怎麽可能呢?


    蕭祈禛眼神一亮,“當真?萱萱,此事可不是兒戲。”


    “窩不騙人。”顧萱萱嘴角上揚,一臉堅定,讓人莫名想要相信。


    蕭祈禛沉思起來。


    古籍的確有記載,白澤有令人起死回生的療效。


    他長臂一揮,“好!將德海抬過來!”


    暗衛驚訝不已,皇上怎麽也陪著小孩子胡鬧?


    人死不能複生啊。


    可他們不敢違抗皇命,隻好照辦。


    不一會兒,德海被抬了過來。


    他姣美的麵龐雙眸緊閉,就像是睡著了,因為失血過多,他的臉色白得不像話。


    淨事房的宮人已經給他換上了幹淨衣服,所以看不到胸口的血窟窿。


    “萱萱,你試試吧。”蕭祈禛指著地上的人。


    顧萱萱從小包裏拿出一枚紅色的丹藥。


    他掰開德海的嘴,小肉手伸進他的嘴裏,將丹藥順著喉嚨管丟了進去。


    【這個藥,原本是送給皇上爹爹的生辰禮物。】


    【可是皇上爹爹非要要黑發丸,這枚丹藥就便宜德海了。】


    顧萱萱在心裏碎碎念。


    蕭祈禛的臉都青了。


    他的心像是中了一箭!


    起死回生藥啊!


    原本應該屬於他!


    “果然是假的,他也沒醒啊。”暗衛小聲叨叨。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聲傳來。


    眾人的瞳孔猛縮,紛紛低頭看著地上的擔架。


    擔架上,德海緩緩睜開雙眼。


    他渙散的眼珠漸漸聚焦,變得有光彩。


    看著金碧輝煌的宮殿,他的意識漸漸回籠。


    “我……沒死?”德海氣若遊絲。


    “嗚嗚嗚嗚……感謝蒼天!”陸雙雙撲在德海懷裏,抱著他嚎啕大哭。


    陸凝婉一陣臉熱,簡直沒眼看。


    顧萱萱也自己用手捂住眼睛。


    德海慌張地推開陸雙雙,臉上恢複了紅潤,“你,你幹什麽?”


    他的臉頰、耳根發紅。


    “德海,你還不肯說實話嗎?你喜歡我,你怕耽誤我!”陸雙雙淚眼婆娑。


    德海倉惶地看向四周,他連忙撇清關係,“姑娘,我並不喜歡你!我是宦官,宦官怎麽可能喜歡女人?”


    “你在嘴硬!在陛下麵前,你就別害羞了。”陸雙雙哭笑不得。


    可德海瞪大了眼睛,慌忙跪在地上道:“姑娘,你我卻有幾麵之緣,可我真的不喜歡你啊!還請陛下明鑒!”


    蕭祈禛目光如劍般鋒利,他觀察著德海嚴肅的臉,從中沒有找到一絲破綻。


    “你說你跟德海兩情相悅,可有證據?”他問。


    陸雙雙的臉上浮現出甜蜜,“遊神那日,我腳崴了,德海給我上藥。前幾日,我的繡花鞋丟了,德海也給我找到了。若是說他不喜歡我,為何總是幫我?”


    德海立即解釋:“我們當宦官的伺候主子伺候習慣了,穿個鞋、上個藥向來如此。陸姑娘,我若做了什麽讓你誤會,我給你道歉。”


    “……”陸雙雙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暗衛反應過來了,他們紛紛道:“陸姑娘,德海為人心善,路邊的野貓受傷了,他都會抱去醫館上藥。老太太不敢過街,德海都扶著過。您可能真的誤會了!”


    陸雙雙半張著嘴,愣怔地看著他們,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小姨,德海不喜歡泥。”顧萱萱連忙補刀。


    “你若不喜歡我,為何我們總能相見?你敢說我們的相遇都是巧合?”陸雙雙似乎找到了證據。


    看到這裏,眾人都笑了。


    德海也歎了口氣,“我隻是在保護福寧公主罷了,我隻跟在福寧公主左右。”


    這麽一來,真相大白。


    陸雙雙悵然若失。


    蕭祈禛嫌棄地瞥了陸雙雙一眼。


    真是桃花癲!


    這個女人,真是的……


    他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退下吧。”


    “是!”眾人擁護著德海退下。


    出了禦書房,德海得知是顧萱萱救了他,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福寧公主,您的大恩大德,小的無以為報,小的今後必為您肝腦塗地!”他的話鏗鏘有力,似在發誓。


    顧萱萱連聲拒絕:“泥想當窩徒弟?窩已經有兩個徒弟了,不收了。”


    撲哧——


    眾人都笑了。


    隻有角落的陸雙雙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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