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四十分,兩個人終於走出辦事大廳。


    泊在路邊的黑色車身,閃著午後的陽光,散發著溫溫的熱度,在這冬末春初的時節裏,暖融融的感覺。


    寧呈森終於舒暢,長腿輕快的邁下階梯,隻是,才不過兩三步,發現後邊的小妻子沒有跟上來,回頭:“米初妍?”


    米初妍,米初妍……


    因著今天的鬱氣,這個剛剛榮升為丈夫的男人,一直如此喊自己的小妻子。


    米初妍抬抬眉,眸中有不甘:“我在想檢討書怎麽寫。償”


    明顯賭氣的聲音,讓寧呈森莫名想笑,退身,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回家再想。”


    “哦,我們現在回家嗎?”


    “你想回嗎?”微微垂頭的姿勢,他望著她頭頂的發旋,輕笑聲。


    “還早啊……回去幹什麽……”米初妍故意看不清他眼底的深意,摸著後脖根,顧左盼右。


    他笑,在她毫無防備的狀態下,長臂摳住她的後腰,瞬間將她扯到自己懷裏,再又以驚人的速度,俯身,掠住她的紅唇。


    輕輕的碰觸,宛若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他的大掌,托起她半個身體的重量。


    白花花的太陽底下,她的眉眼晶亮,她的鼻梁秀挺,她的臉頰細膩,他吮著她的唇瓣,最深情的呢喃:“老婆,終於娶到你了。”


    他們處在階梯的最中央,這樣的時間,來往的人甚少,可不知何故,米初妍依然覺得羞澀。


    一方麵,覺得在這樣莊重的政府部門的地盤上如此親密,有些失禮。


    一方麵,她的身份,在這一刻,發生了重要的改變。


    二十四歲,她成為他的妻,成為寧家的媳,她的公公婆婆還在家裏焦急的等待著,她回去喊他們一聲爸爸媽媽。


    她有幾許的不適應,怕到時候喊不出來,卻又抑製不住莫名的期待那個場麵的到來。


    曾經往後,這個霸道的男人,有了更合理的身份,更多的理由來管束她的人生。曾經往後,她的每一天,都深深的印上他的影子。


    曾經往後,他們的生活,她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憧憬。


    情緒如此複雜的時候,她隻記得對他傻笑,而他,在那幾秒的淺吻過後,眸中的碎光越聚越濃,越聚越濃,濃到,在無底的幽眸深處盛開著璀璨的光芒。


    昨晚上他就在說他興奮,可直到此時此刻,在離他如此近的距離下,她才終於看清,他的興奮,到底有多濃。


    所幸他是個閱曆沉厚並且習慣內斂的男子,人前,他向來壓抑得住自己的情緒,要不然,大概早就抱起她,瘋狂的打轉,揚聲朗笑了。


    米初妍承認,她被他眼底的光芒,給融化了……


    如今的社會,二十四歲結婚,或許尚早,可因為是他,就算是二十歲,又何妨?


    “走吧。”


    頭頂上方,是他久久的心情平複後,沉磁低啞的嗓音。


    米初妍順勢著抬首,笑眯眯的問他:“可不可以先不要回家?”


    寧呈森失笑,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掐了掐她水嫩的臉蛋:“沒有說回家,你腦子裏想的那些事,我會留到晚上。”


    懷中的小女人,臉色緋紅,小手推了推他的身體:“那你要帶我去哪兒?回溪口嗎?還是回華岸路?”


    寧呈森搖頭:“不……都不去。”


    “那到底去哪兒啊?你痛快點說不成麽?”陽光下的小女人,臉頰愈加粉嫩,昂首看他,等待著他的指示。


    寧呈森倏然低首,湊到她精致的耳根處,喃笑道:“我們去發喜糖。”


    “啊——”米初妍張口,澄澈的眼底,全是驚訝:“你要給誰發?”


    “多了去了,科裏的同事,徐暮川兩口子,瞿安,賀端宸,還有我母親和法安叔叔……”


    他在不厭其煩的念,米初妍卻開始不停的蹙眉,小嘴兒嘖嘖的歎著,雙手擋住他的雙臂,笑眯眯:“老公……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


    “那你打算從哪裏發起?”


    他略略思忖,抬腕看表:“先去世騰集團,再去瞿安律所,然後再到酒店找賀端宸,醫院可以改天去,我母親那邊也可以改天。”


    “那你的意思就是,先給他們三個人發?”


    “對!”


    “這樣真的好嗎?”米初妍不由怨念。


    “怎麽不好了?”


    興奮過頭的男人,完全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有哪裏不妥,拉著小妻子的手,大步前行。


    小跑著緊跟而上的米初妍,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急急的阻止:“哎我們結婚證你還到手呢,你就四處派喜糖,這樣真的好嗎?”


    “已經登記了啊,結婚證沒幾天就可以到手。再說,除了我,誰會稀罕看我們的結婚證!”


    “是嗎?可是我感覺你那些兄弟不靠譜啊……再說了,寧教授,你是個有身份有地位有風度有氣質有品位有形有貌的成熟男人,你拎著幾袋糖果四處派,你不覺得咱像個瘋子嗎?”


    “會嗎?”他稍稍頓步,反問一聲,米初妍才以為,他這是要打消念頭,可他濃眉微挑:“今天我高興,還不允許我瘋狂一次?”


    米初妍看著他勢在必行的神色,內心哀嚎……


    她感覺,結這個婚,她家老公智商有點兒脫線的意思!可是,她拗不過他,無力阻止!


    於是,那天下午,米初妍跟著他,走了一個又一個地方。


    被徐暮川鄙視過,被瞿安轟趕過,被賀端宸譏笑過……


    ——————————————————————————————————————————————————


    米初妍後來在無人的角落裏,跟電話中的紀唯寧吐槽寧呈森的壯舉。


    紀唯寧聽著,哈哈大笑,她說,早在你們步出世騰總裁辦的時候,徐暮川就已經在微信上跟她吐槽過了。


    米初妍呼了呼氣,哭笑不得的無奈:“我好丟臉你知道嗎?我現在在瞿安律所的衛生間裏躲起來了,我見不得他傲嬌的拎著喜糖進瞿安的辦公室……”


    紀唯寧笑的不行,後來她也主動提起徐暮川。


    她說:“米兒你就認了吧,他們這幫男人,個個都是脫線的主。我告訴你,我和徐暮川從領證到現在,我壓根就沒見過結婚證的影子,你猜猜他是怎麽收藏的?”


    米初妍略略沉思,在她認知裏,徐暮川那樣清冷正派沉穩寡言的男人,就算收藏,那也是正常的方式,於是,她試探著回答:“放書房了?書房有保險箱?保險箱密碼你不知道?”


    “不不不……你再猜猜!”


    米初妍抓了抓頭,苦惱:“哎你直說吧,我對你家徐總不了解……”


    “他把結婚證裱起來了,然後交到他媽媽手裏保管著。如果不是後來聽我婆婆提起,我壓根都不知道!”


    米初妍:“……徐總真人才!”


    結婚證,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是特別小!有點兒厚度,有點兒沉甸,裱起來?也是夠搞笑的!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爆笑:“聽你這樣說,我心裏倒是平衡些了!原來徐總也這麽好玩,那剛剛我們在世騰的時候,他還好意思笑我家教授?!真是的——害我白白難為情了半天!”


    紀唯寧在那邊噓噓聲:“秘密哈……這個事情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會殺我滅口……我婆婆千叮萬囑,讓我別揭他的臉皮兒,在家我是壓根兒不提的,我裝傻。”


    米初妍哈哈笑:“非正常人類簡直……被你這樣一說,搞的我特別好奇,賀總是怎麽藏他結婚證的!”


    紀唯寧在那端想了想,繼而道:“大概鎖銀行保險箱吧!”


    “啊?”


    “因為最初的時候他不想任何人知道啊……”紀唯寧略微的打趣,轉而又說:“也不一定,說不準,連結婚證都沒有。哎他們的事情比較複雜,我也不是太懂……”


    通話結束後,米初妍靠在牆頭。


    其實,雖然跟著寧呈森這樣丟臉,但心裏,又總是會有滿滿的感動。


    人與人,總是有各種不同的相處方式。大約是物以類聚吧,他們這幫兄弟,相處就是這麽隨意,表麵上互相擠兌互相鄙視互相看不過眼,可是,知道他們終於圓滿,嘴皮子上損完之後,卻都是給予了最大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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