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爵,是一個讓米初妍每每想起,都會有一種喉底發澀之感的男人。


    那是一種很難言明的情緒,或許是因為某種程度上,他們算是情敵,也或許是因為,曾經在穗城省院的急救通道裏看過他專注救人的模樣,更或許僅僅是因為,他為寧呈森而死……


    隻是,再淩亂的感覺,她也隻是如此罷了。


    畢竟相處不多,了解不深,情分達不到那種痛心疾首的地步。倒是寧呈森,不知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傍晚,肯尼迪機場有些擁堵攖。


    各種膚色,各種身高,各種龐大或嬌小的身軀,還有無數拉杆箱滑輪扭動的聲音,無意中的相視亦能友好微笑的陌生人,似是成為整個機場大廳的主旋律。


    如此的狀況,總是免不了會有碰撞的時候,米初妍神思有些飄散,再加上她生的嬌小,被碰撞,好像就顯得情理之中償。


    當時寧呈森在辦登機手續,一路過來都是他牽著她,因為辦手續,稍稍鬆了那麽半刻的手。聽到呼痛,他轉過頭來,看見正用手心捂著肩頭齜牙咧嘴的人兒,以及,旁邊那個一直道歉的老外,微微擰眉。


    “妍妍,到我身邊來。”寧呈森的聲音,幹啞,沉冷。


    米初妍揉肩頭的動作,就那麽一頓,定睛看他。他已經至少超過一個小時沒有開口說話了,也不知在想什麽,前所未有的沉默。


    從病房出來的時候,怕他累,她要自己提包,他沒讓,說這點力氣他還是有的。好像就在那時候開始,他就沒怎麽說話了……


    之後看著他從醫院結賬,打車過來的時候給錢,再到辦登機手續,他的手機錢包各種證件,都在某天,由警方的人歸還到了手裏。


    米初妍還記得那天,他們正在掛水,剛剛送走查房的醫生,警方來了兩個人。


    交談有一個小時,臨走的時候,把屬於寧呈森的東西都交到了他的手裏,那時候,心底才好像是徹徹底底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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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從地麵不斷攀爬而起,至高空,米初妍整個人,鬆懈了,虛脫般的累,但唇角,卻還是有著隱隱勾弧的。


    她在裏,寧呈森在外,看著他招手喊來空服員,要了條毯子,加蓋在她身上,側頭,幹唇輕碰她的臉頰,柔聲:“你睡會,到了我叫你。”


    米初妍搖頭,鬆軟的長發在他臂上蹭了蹭,轉而雙手環抱住:“不想睡。”


    “怎麽?不是累嗎?”


    “睡不著。”


    他低低笑:“那我抱著你?”


    米初妍略略尷尬:“不是因為這個……”


    他倒也不爭辯,隻道:“試試看,也許你能睡得安穩。”


    他們坐的是頭等艙,空間足夠寬敞,如果在自己的座位上,如果不是心情不太好的緣故,睡個美美的覺,完全是沒問題的。


    米初妍有些猶豫,怕周圍的人要笑話,可他卻早在話落的同時,將她整個人扯到了他的位置上。


    等於是,她在他的腿上,趴窩著,那張臉,正好埋進他的胸膛,頭頂發絲磨蹭著他的鎖骨,讓他有略微的發癢,而不得不抬手,撩開她垂落的柔順發絲,露出她半截嬌俏美好的側顏。


    明明有自己的座位,偏要如此擠著,旁人總是免不了要睇兩眼,但還好,沒有人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最多,也就是些促狹的笑容。


    但即便是如此,也讓米初妍臉頰生緋……


    他低眉,俊朗的眉目柔的不可思議,啄了啄她光潔的額頭,輕笑:“別管他們,你睡你的。”


    米初妍真的沒管,她貪戀他的懷抱,溫暖寬厚,心跳沉穩,她貪戀他身上的味道,離開了病房,那熟悉的薄荷香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都快記不起來,上一次這樣安靜的依偎在他懷裏,到底是什麽時候?


    米初妍把玩著他的大手,想啊想……


    是那次他匆匆來倫敦,在泰晤士河岸上陪她吃飯的時候?可是那次前後他才呆了這麽點的時間,她根本來不及享受他給予的溫暖。


    是那次他把紅酒帶進臥室,在他將她睡裙撕裂陳條,幾乎讓她折疊著承受了他的激情之後,她哭著喊疼的時候?或許是的,因為那個夜晚,如此沉醉迷離。


    與她纏繞的手指,幹淨修長,如此分明,又是如此粗糙……米初妍能夠想象,在孤島上度過半個月,縱是以往如何嬌生慣養,也是會被摧殘的。


    他的手,曾經那麽的完美無瑕,無瑕到甚至讓她嫉妒……


    心裏悶悶的,不由更往他胸膛深處鑽了鑽,輕輕的,沒敢用力,怕壓著那道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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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麽呢?臉紅成這樣?”頭頂上方,倏然傳來他沉磁的聲音。


    米初妍嚶嚀了兩聲,不敢回答。


    縱是如此親密的關係,她也不敢直白的說,她在想南都奧園的那些事,想的臉紅耳熱……她甚至還依稀記得,在事後的第二天清晨,他痞痞的打趣:“下次,我們去窗台前。”


    當時她又羞又怒,嘴上雖沒說什麽,可心裏是發著誓不會讓他得逞的!雖然她知道,南都奧園的玻璃牆材質特殊,外麵的人,根本看不進裏麵,隻有裏麵的人,才能看清外麵的一景一物……


    可即便是這樣,那也是夠……澎拜的!米初妍當時就在心底裏吐槽,到底南都奧園的設計師是怎樣惡趣味的人,竟然會想出這樣的……點子來!


    “不說話?”他又在沉笑,很短促,感覺有那麽些促狹。


    米初妍裝死,眼睛緊閉著,一眨不眨的,可是,環著他緊實腰腹的兩條藕臂,以及那雙小手,卻是忍不住抖了抖。


    “裝睡?”


    米初妍:“……”繼續閉眸。


    “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在想什麽。”


    米初妍倏地抬頭,嗷一口,咬住他那冒著細細青渣的下巴。


    他吃痛,嘶了聲,終於不再調侃,卻是皺眉:“最近怎麽越來越愛咬人了?”


    米初妍哼了哼,悶聲。


    口舌上占不得他半毛錢的便宜,就得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表達她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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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後,安靜了一會。


    她的手被寧呈森握著,他粗糲的指腹摩搓著她的右手手背,這樣的動作,他這半個月經常做,米初妍知道,因為那裏留著被他咬過的齒痕。


    已是恢複極好了,隻有淡淡的痕,若不細看,發現不了。可他卻每天都要摸,要揉,像個固執的孩童那樣,異想天開的要把那細痕抹的一幹二淨。


    但即便他常常這樣做,卻也是沒對那些個咬痕,說過任何。


    今天,他似乎有些不同,耳側有他輕微的歎氣聲,垂落在她額際上的唇瓣,有著輕掀的趨勢,然後不多時,她就真的聽到了他在說:“妍妍,你真的很傻。”


    米初妍嗯了嗯聲:“我又怎麽傻了?”


    “如果那次,我咬的狠了,你就不怕,你的手要廢嗎?你是外科醫生,右手,是執手術刀的,手廢了,事業就沒了。”


    米初妍咯咯的笑,在他懷裏悶聲:“寧教授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事業,把寧教授經營好了,我要什麽沒有?”


    這番說辭,倒是把寧教授逗笑……


    默了默,米初妍開始不安分的拱身,她真的很想趁著現下還算合拍的氣氛,問問何宴爵,可是,她又有些害怕,不敢問。


    後來,是寧呈森感覺到了她的異常,逼了她好幾下,才逼她說出了何宴爵這個名字。


    米初妍看到了,那個名字脫口的時候,他原本在打趣的笑容,就那樣僵在唇角,道不清他是什麽意思,但,不是生氣。


    沒讓她等太久,他啟唇,音調鬱沉,眸有傷懷:“他……是一個很好的哥哥。”


    好到什麽程度?三十來年‘陰魂不散’的陪伴,三十來年‘陰魂不散’的保護,根本無法用一句兩句的語言來表達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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