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這麽說?”這一聲,寧呈森的音色明顯低了下來。


    徐暮川淡淡嗯聲:“對你惦掛的很,未免不必要的擔心和困擾,我沒有選擇將你的情況如實告知。”


    這話後,寧呈森許久未語,像是在默思,大約十來秒,才又道:“麻煩你跟她說一聲,我很好,這段時間都呆實驗室,不方便通電話。等忙過這陣,我會主動聯係她。”


    寧呈森如此交代自己的好兄弟,其實不過是讓米初妍安心的托詞。


    原本計劃著去h市之前先繞去看她一眼,哪怕時間匆匆也無所謂,看見她容顏,知道她安好便好。


    可如今這情況,h市之行估計得讓瞿安代勞,至於回去看米初妍,更是說不出個時間償。


    他自己每天顧這顧那,倫敦穗城本就有時差,做不到守著點給她打電話,倒不如先不要聯係,免得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害她擔憂。


    為什麽讓徐暮川傳話而不是自己說,不過是怕,聽到她聲音,再被她纏上幾番,便做不到言行一致。


    寧振邦沒呆太久,他一通電話未講眼,他就轉了出去,之後夏晴說他去看老爺子。


    跟夏晴單獨相處,無疑是尷尬的,當然,這股子尷尬更多的表現在夏晴身上,給他盛湯,手都是抖的。


    骨頭湯,熬的雪白通透,據說,有助於腿骨愈合。寧呈森雖然不進廚房,但這些年大小餐館去過無數,也有很多相熟的老板,給他上菜的時候,總會說一句,這湯熬了多久多久。


    穗城那個地方,人人愛喝老火湯,久而久之,他也染上了那邊的口味,尤其是那斷時間米初妍熬的,最為上乘,大約是材料下的足的緣故。


    而夏晴抖著手捧到他麵前的這碗湯,憑他喝湯的經驗也能夠判斷,定然是熬了一個上午,且采用最新鮮的晨骨。


    有些不好拂她意,寧呈森伸手端過,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夏晴是有些局促的,看他喝的不是太上心,忙聲問是不是不好喝,鹹了?淡了?還是太油膩?


    寧呈森搖頭:“挺好。”


    一句挺好,她便笑容染眸。


    離的近,寧呈森第一次認真觀她的五官麵容。女子的美向來有千萬種形態,無疑,即便年過半百,夏晴也還是美麗的,秀美的五官,略顯知性,卻不及舒染的氣質。


    最是讓寧呈森心底兒不是滋味的,是他剛剛發現,自己和夏晴的眼眉末梢,都有一顆小小的,淡淡顏色的痣。


    那年寧振邦把dna報告甩到他麵前的時候,他非不願信,背著寧振邦,威脅著夏晴跟他再驗一次,去哪兒驗有他選,結果,再驗一次,還是如此。


    他對她排斥,到現在都還是排斥,可遺傳這東西,卻是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你。


    有一種悶感,讓他看著夏晴忙忙碌碌的身影,不覺問話:“你跟舒染,見過麵嗎?”


    夏晴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問,回身過來的時候,還有些許錯愕:“……遠遠見過,但沒說過話。”


    寧呈森並不是想從她身上找舒染的信息,老爺子蒙的如此緊,旁人又怎可能知道,隻是覺得世事弄人,忽然就那麽問了。


    許是他的眸光一直盯視,夏晴愈發的局促。


    寧呈森看著看著,忽然就道:“你也去看老爺子吧,我這裏不需要人。”


    於是,多年來這對母子的第一次獨處,便以寧呈森的婉言結束。夏晴是不太願意離去的,可是,她又已經知足,至少,他沒再像從前那樣,從來都是橫眉冷對。


    ——


    kb二十二樓總裁會議室。


    寧翰邦端坐在老板椅上,悉數上梳異常整潔的黑發,顯得他更為嚴肅。


    某些角度上,其實他和寧呈森還是有些相似的,尤其是雙目聚攏的時候,那種嚴謹中的嚴肅,如出一轍。


    隻不過,寧翰邦更加年長,且大多時候,他習慣以笑容掩飾他的真實情緒,讓旁人覺得,他活的輕鬆而從容。


    其實,越是需要掩飾的人,往往越是卑微……


    寬大的朱紅辦公桌上,擺放著一個牛皮紙袋,已被掀了口,露出關於第四代ae抗生素的協議內容,甲方乙方,寧呈森寧翰邦。


    “二先生。”戈登輕喚,不無憂慮:“您真的要簽。”


    寧翰邦沒有答話,隻是傾身,伸手到桌的右上方,抽了簽字筆,利落的在協議下端,簽上自己的名。一式兩份,他自己保留了一份,另一份塞回到牛皮袋中,舉起:“送出去。”


    戈登雙手接過,略有歎息。


    開門,摩頓迎上來,目光隻在那個牛皮袋上,笑容燦爛:“辛苦了。”


    東西遞過去,摩頓剛碰上手,又被戈登扯了回來,大約是摩頓麵上的笑太過刺眼,讓一向奉行少說多做的戈登咽不下去:“輸贏未定這笑,未免太早!”


    摩頓毫不介意:“能笑一回是一回,生活總不能沒有了樂趣。”


    戈登原還想說什麽,卻恰好撞上寧翰邦從辦公室出來,手裏同樣捏著個文件袋,跟他手中的類似。


    “二先生?”戈登疑惑的喊了聲。


    寧翰邦眉色微沉,麵對戈登,隻是隨意交代:“我有事先走,這裏你看著。”


    戈登向來清楚掌握寧翰邦的行蹤,唯獨這一次,戈登不知道寧翰邦是要去哪裏。


    走出kb大樓,尋到那輛阿斯頓馬丁,啟動之後,他撥了個電話,待接通,直接問:“在哪兒?”


    “我爸媽家。”


    “等著。”


    簡而短的通話,結束之後,寧翰邦直接飆車離開。


    何家同住西倫敦,離的並不遠,阿斯頓馬丁性能極好,三兩下的功夫,就停在何家宅前。


    當時已經是晚餐時間,何家的傭人迎到他,歡喜的向內通報,說老爺和太太一直盼著。


    這些年來一直如此,除卻外出的何宴爵,何家上上下下沒有人不歡喜他的每次到來,當然,也除了他的妻子伍樂旋。


    想到此,捏著牛皮紙的手節,緊了又緊,相貼處,指腹泛白。


    何母出來,慈和善目:“翰邦回來了?小旋還真是,說你不回來,這一家子都在呢,怎麽能缺你,我正要給你打電話來著。你嶽父和小爵在起居室下棋,要不要過去瞧瞧?也差不多開飯了。”


    進屋後的寧翰邦,脫去了大衣,傭人恭敬接走,此刻,手中隻有牛皮紙袋,西裝襯衫,身形挺拔,佇立在何家客廳的中央,那氣勢,亦如男主人。


    對何母的熱情,他習以為常,掃視中沒有看見伍樂旋,這才轉身問:“媽,小旋呢?”


    “小旋,她在樓上。”


    “呈宵呢?”


    “呈宵在玩具房裏搭積木呢,傭人陪著,玩的可勁,剛喂他吃了麵條。”


    寧翰邦輕頷首:“我先去找小旋。”說著,就要越過何母往樓梯口過去。


    “翰邦。”何母幾時叫住,有些欲言又止,頓了好會才道:“你和小旋,沒事吧?”


    到底是母親,哪怕不能做什麽,卻還是忍不住要問的稍多些。


    在工作上,何家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交往甚為一板一眼。在生活上,或許是因為伍樂旋,對何家父母,寧翰邦存了一份尊重。


    何母叫他,他本可以不理,然,他卻停了下來,側過頭去看何母,唇動:“能有什麽事?不一直都是如此?”


    “翰邦……”何母遲疑著,上前兩步,細聲:“小旋她就是性子拗,還沒轉過彎,你給她多點時間,會好的。”


    “要多久?”寧翰邦反問一聲。


    何母接不了話,這些年她好話歹話勸過無數次,伍樂旋死活說不通,做為母親,她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我先上去了,不用預我晚飯,我找她談談事,談完就走。”


    寧翰邦沒有道明,然,看著他大步往上的腳步,還有始終被他捏緊的牛皮紙袋,何母心底,極為不安。


    因為不安,害怕他們之間終還是發生不該發生的事,何母轉而去玩具房,看寧呈宵。


    何家的二樓,廊道很長,寧翰邦直奔伍樂旋的臥室,亦或者是,他們的臥室。


    當初他們結婚,何家就為他們準備了個房間,以備偶爾的小住。


    隻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兒子也長這麽大了,寧翰邦,卻從來沒有在這裏留宿一晚。


    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被他的枕邊人允許,而他,沒有過於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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