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寧呈森讓人提前收拾過。


    一室一廳一書房,有陽台廚房,有紅酒吧台,這套公寓,多多少少有點伍樂旋喜歡的裝飾。


    比如她慣喝的紅酒,比如她鍾愛的歐式家私。


    寧呈森進來,俯身,坐在伍樂旋對麵的單人沙發上。不管什麽場地,寧呈森慣坐單人位,除卻不喜與人擠之外,能睥睨,能把控。


    時隔四年,這對昔日的戀人,第一次如此正式的麵相對,旁無人,中間隔著寬大的茶幾。


    寧呈森的手機擱在茶幾上,擺上去的時候,屏幕已鎖。所以,即便伍樂旋有偷眼瞄,也沒有看清,剛剛進門那會兒他是在跟誰聯係,玩手機玩的如此認真償。


    伍樂旋扯笑,依舊是自嘲和諷味:“怎麽會有如此雅興約我?”


    修長的雙腿交疊著,麵對著她,寧呈森甚至懶得再給任何臉色,平平淡淡的,道不清喜和怒,開口,便是問:“知不知道我為什麽約你?”


    女人柳眉微縮,鮮豔的紅唇,輕啟間便可見她顆顆均勻透亮的白牙,說出的話,很直白:“找我算總賬吧。早就知道,溫泉的事,你不可能輕易作罷,下手之前,我就在等著今天,等著你來找我。”


    “等著我找你。”寧呈森平靜的複述,而後扯笑:“那恭喜你,如願以償。”


    寧呈森相信伍樂旋的措辭,加害米初妍,是為了讓他找上門,隱含的另一個目的,便是毀了米初妍。她其實比誰都要清楚,這輩子再無可能跟他有任何瓜葛,於是,拚命給他製造糾葛。


    是真的如此深愛,亦或隻是無法放手的執拗,寧呈森沒有興趣去了解,長腿放下,起身:“既是如此,那是不是該喝點什麽慶祝一下?”


    說話的同時,高大的身影挪步至吧台,櫃中取下曾經珍藏的紅酒帕圖斯,指尖捏著高腳杯,頭未回,語淡冷:“來嗎?”


    安靜的公寓,下一秒,是女人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從吧台對麵的玻璃櫃上,能夠瞥見女人搖曳身姿的體態,隻不過,這些對於寧呈森來講,遠不及米初妍的一個熱情熊抱。


    他在醒酒,她坐上前,有那麽三幾分鍾,誰都無話,直至,染著血色的高腳杯推至伍樂旋麵前:“米初妍回去了,你知道嗎?”


    長發擋住伍樂旋的大半麵容,寧呈森沒有刻意去窺視,默半聲後,是她的答話:“昨天傍晚的航班吧?”


    “今天上午的。”


    似是意外,她抬起頭:“舍不得她回,所以改簽了?”


    “昨天傍晚的航班起飛前,發現她被人下藥了,催情藥。”後麵的幾個字,寧呈森的音,強調的有些重。


    “嗬……”伍樂旋搖著酒杯,輕笑:“然後呢?”


    “沒有然後。”


    “那年中秋……那場家宴……其實,我也被人下過藥。”似是觸及了深處的痛,舉起高腳杯,伍樂旋眼睜睜的看著,而後,抿下一口:“那天晚上,我在寧家的二樓,而你,就在三樓,你知道我有多恨?”


    “sowhat?”


    “sowhat?”伍樂旋嗤笑:“寧呈森,如果米初妍被下藥後,也遭人踐踏,你也是一句sowhat?”


    “如果糟蹋了米初妍,我會把那個人當屍體解剖。”手執紅酒杯,寧呈森坐在轉凳上,長腿支地,側首冷語:“正常成人206塊骨頭,頭顱軀幹上下肢,每尋到一塊骨頭的銜合處,我就往他們的皮肉上方切道口,不足以致命,卻能疼到極致,生不如死血流成河,即便是這樣,也不足以解我恨。”


    伍樂旋忽的心瘮,她瘮的不是他的狼狠,而是,從不覺他愛一個女人,亦能愛的如此情深,仰頭,杯中液體喝盡,心疼,卻滲不出半點淚:“那時候,我還是你女朋友!晚宴後你要上樓,我鬧著要跟你一起,如果你願意帶我上去,這樣的事就絕不會發生!你豈能一句sowhat了事?”


    就算愛的再淺,起碼也是六年陪伴,愛情疏淡,至少還有習慣,怎甘心輸的如此難看?


    “所以時隔四年,是我虧欠了你,然後你現在想要跟我要債?”寧呈森反笑,眸底的光,冷厲而又鋒芒:“依你所說,是那年中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整個晚宴,跟寧翰邦互動最多的,是你父母。”


    “你在二樓的時候,你父母也在一樓,其實當我最近得知你是被強bao的時候,我很懷疑,當時是不是你父母跟寧翰邦一起做的勾當。畢竟,瑞遠集團的業務,跟寧翰邦掌權後的kb,關聯太多了。”


    “寧翰邦需要能夠為他所用的後盾,而你父母,則需要寧家和kb的影響力,正好,寧翰邦愛你愛的不行,所以,你這個何家女兒,就成為了他們互利互惠的紐帶,即便沒有那天的下藥,你最終還是逃脫不了嫁給寧翰邦的命運,因為你沒辦法做到不顧你父母的前途命運。”


    “有沒有覺得很可悲,在何家,何銘濤連個姓氏都不肯給你,而你卻為了他們,賠盡一切。這樣說來,好像你要討債的對象該是你父母兄長,而不是我。你我都清楚,自從我整顆心都撲在我母親的事之後,何銘濤就沒再有把我當未來女婿的打算,說到底他是看死了我不會接管kb。我感激他的明智之舉,讓我終於能在你無止境的鬧騰中,解脫出來。”


    對於伍樂旋來說,心痛是什麽已經麻木,讓她顫抖著手幾乎要捏碎酒杯的,是寧呈森狠到一針見血的分析。


    “所以,你今天約我的目的,就是用這些被我一直刻意掩蓋的真相來煽我的耳刮子,讓我明白,什麽是行屍走肉,生不如死?戀人,父母,丈夫,對我來說,全都不是好東西!可是,我害過你的心頭肉,就這麽三言兩語,把我趕出寧家,能解恨麽?”


    一聲冷笑,道盡悲涼,那之後,接連三杯酒入腹。


    寧呈森眼盯著,未曾做任何阻止,直到伍樂旋手中的酒杯次次見底,他倏然啟唇:“如果隻是溫泉事件,或許,我咬咬牙,當真就這麽算了。可是,剛剛我說了,糟蹋米初妍,我會讓犯事的人生不如死,沒有糟蹋成功,那麽,就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如何?”


    話落,寧呈森起身,步行至沙發,隨手抄起茶幾上的手機,在通話記錄裏頭,最上端的那串號碼上,按下撥號。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間隙,寧呈森緩步走向陽台,掀窗簾,深眸下望。


    下一秒,電話接通,寧呈森幽幽開口:“瑪咖酰胺,瑪咖稀,銀杏精,氯氨酮粉末,混合四杯葡萄酒,決定好了嗎?要不要回來?分量我都拿捏好了,如果她夠堅強,足夠撐到你回來,西倫敦roman公寓,你老婆的命運,都把握在你手裏,怎麽樣?需要我給你留門?”


    幾聲話後,是酒杯倏然掉落的聲響,砰砰的破碎聲,碎的是玻璃,同樣也是伍樂旋再難拚湊的心。


    通話不長,頃刻掛斷。


    伍樂旋知道跟寧呈森通話的是寧翰邦,可她卻不知道,彼端的寧翰邦會是怎樣的反應。他在沙特談石油合作,就在今早,還興致大好的給她打電話,說馬上就要簽約,這個合作談成了,即便離開kb,他們娘三也能夠好活。


    當時她心裏是怎麽想來著?好像什麽想法都沒有,之於她來說,寧翰邦在商界發展的如何,從來都不是她關注的點。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此說來,大概就是寧翰邦給米初妍下藥,然後,寧呈森給她下藥……


    而她,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在寧呈森的言語刺激間,喝下如此多的酒。


    四年前那夜的中秋,那些瘋狂那些無助那些狂躁還曆曆在目,所以,她現在又要重新經曆一回?


    跟一個製藥世家牽扯上關係,下藥竟然也成了家常便飯的小事,伍樂旋無疑是可悲的,但可悲的人必有可恨之處。


    寧呈森從來不覺自己是紳士,有些人,就得用這樣的方式還之,既狠,又不費事。


    “你一直往窗外看,看到什麽了嗎?”伍樂旋怔怔的起身,腳邊是成渣的碎玻璃,高跟鞋輕撥,脆脆的撩動聲響。


    “你叫來的記者是嗎?想來個魚死網破?”寧呈森靠牆,攥著手機抱臂,全是不屑的笑:“你忘了,在kb誰才是新聞界的一把手?有你們的大哥,你覺得我會在意那幾個無聊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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