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嘉慶說起和孝公主,豐紳殷德的心裏很是難受,但臉上依然恭敬如常:“勞陛下掛心,臣罪該萬死。”豐紳殷德舒了口氣繼續說道,“臣當時也是擔心左公公的安危,所以才……”


    嘉慶笑著搖搖頭:“他隻是個奴才,你不必為他如此的。”


    豐紳殷德聞言微微一愣,心中有些發緊,臉色有些尷尬,笑笑:“其實在福建臣已經與左公公兄弟相稱了,於公於私,臣都不會置他於不顧的。”


    聽他這麽說,嘉慶心中倒是有些高興,繼續問道:“他現在情況可好?”


    豐紳殷德歎了口氣,將承恩寺的事情說了一些,當然,關於雪兒的事情他沒有提及,神識契約的事情也不可能去說。


    嘉慶聽了豐紳殷德的話,不覺皺起了眉頭:“具你所說,蓮匪的首領王聰兒和姚之富都還活著?你下一步準備怎麽辦?”


    豐紳殷德點點頭:“所以看來想盡快解決蓮匪之亂怕是不現實的,臣希望能夠盡快配合他們打擊幾次官軍,讓他們徹底相信微臣。”


    嘉慶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按你說的辦吧,這事你與勒保斟酌一下,可以給蓮匪一些甜頭,但是重要的城池絕不可以放棄!”


    豐紳殷德點頭道:“臣明白。”


    嘉慶又一次皺起了眉頭:“有件事朕一直想不明白,和孝十四那天去了香山寺,有人跟朕回報說她在寺中與你相會,而具湖北的奏報,你那時已經去了承恩寺,但回報的人又言之鑿鑿的說確實看到的是你,和孝回來之後又神情恍惚,所以朕也奇怪的很,這事你怎麽說?”


    豐紳殷德聞言心中一驚,沒有想到和孝身邊竟然有那麽多眼線,看了她的日子並不好過。思索了片刻,豐紳殷德做出從震驚中回神的表情:“陛下,臣十四那日確實在承恩寺。但是公主是不會私會其他男子的,臣想那回報之人並非看錯,應該是居心叵測!”


    嘉慶不置可否的笑笑:“額駙言重了,算了,這事你也別放在心上,朕知道你們夫妻情深,等你辦完了這趟差事,朕不會虧待你與和孝的,以後這種閑言碎語朕也不會理會,時間不早了,朕要休息了。”


    豐紳殷德聞言點頭:“陛下萬安!”


    嘉慶滿意的笑笑,將手中的鏡子放下,二人之間的連通離開斷開。回想著剛才與豐紳殷德的對話,嘉慶時而頷首點頭,時而微蹙雙眉,許久,他輕聲說道:“小忠子。”


    殿門外,小忠子立即應聲而入,跪倒請安道:“陛下有何吩咐。”


    嘉慶揮手道:“起來吧,和孝公主今天精神好些了嗎?這個時辰,她睡下了沒有?”


    小忠子聞言略一沉吟,開口說道:“回陛下的話,公主今天用膳不多,奴才已經吩咐人送宵夜過去了,想必公主應該還沒有安歇。”


    嘉慶點頭道:“今天公主是住在太妃那邊還是寶月樓(容妃在世之時非常喜歡和孝公主,所以公主也長住在寶月樓遙祭庶母)?”


    小忠子答道:“公主這幾日睡的不好,怕惇太妃(和孝公主生母)擔心,所以最近都是住在寶月樓的。”


    嘉慶站起身:“傳旨,擺駕寶月樓。”


    小忠子聞言一驚:“陛下,瑩嬪小主已經被送進寢殿了,這……”


    嘉慶無謂的笑笑:“讓她早些休息吧,告訴她明天伺候朕用晚膳。”說罷向殿門走去,小忠子看著嘉慶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嘉慶去後寶月樓的燈光一直沒有熄滅,開始裏麵傳出陣陣琴聲,偶爾還會傳來嘉慶的陣陣笑聲,但是很快樓中便寂靜無聲,甚至安靜的嚇人,其他侍衛倒是不以為意,但外麵的小忠子卻嚇壞了,因為他知道,此時樓裏並不是沒有聲音,而是一個結界將裏麵的聲音徹底的隔絕了。


    小忠子的感覺越來越不好,他想進去看看情況,但是結界封的太死,以他的實力除非強行用真氣攻擊,否則根本無法進入,最後,他想到了唯一的辦法,立刻悄悄離開寶月樓,瞬移去了養心殿,找出來嘉慶與豐紳殷德聯絡的銅鏡……


    當豐紳殷德聽完小忠子的話後,幾乎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他不知道嘉慶究竟要做什麽,但是可以肯定,如果嘉慶沒有企圖的話,他是不會在寶月樓外麵設置結界的。他必須立刻過去,他不能允許嘉慶再次傷害他所關心的人。


    豐紳殷德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很快,他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了,格壘咀,招魂之地!那個地方可以送他去他最掛念的人身邊……


    當黛玒見到豐紳殷德的時候,幾乎不敢正眼打量他,因為他渾身發出了害人的冷冽。


    “師叔,請立刻用招魂之地的力量送我去我最牽掛的人那裏!”豐紳殷德用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說著。


    黛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機械的回答道:“我跟你說過吧,隻有第一次來這裏的人才可以,如果你硬要去的話,會……”


    “師叔,有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不論複出什麽代價,我都要立刻過去!”


    黛玒努力從震驚中回過神:“代價是修為倒退一成,還會受到強大的反噬,甚至會讓你喪命,即使你能挺過去,在半年內也不能動用一點點的神識力量。”


    “請您立刻送我過去!”豐紳殷德堅決的說道,雖然他沒有用任何命令的語氣,但黛玒卻感到了很強的威懾力,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最後他妥協了,揮手間,一道靛色的光輝將豐紳殷德包裹了起來……


    當豐紳殷德恢複視覺之後,他的第一個感覺便是頭暈,那是一成的功力頓時消失而帶來的無力感,另外,黛玒所說的反噬也漸漸襲來。但隨即,他感到的是惡心,一時見豐紳殷德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覺,但隨著視覺與思維的對接,他終於明白了原因,因為嘉慶,正在用一種赤裸裸的眼神看著對麵的和孝公主,而和孝此時正不知所措的站在牆角,難以置信的看著前方的十五哥……


    此時嘉慶也看到了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可是他還沒有看清對方是誰,便感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將自己罩住,使他頓時五感盡失,四肢乏力,失去了知覺。看著嘉慶脫力倒下,豐紳殷德也幾乎站立不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選擇這麽做,其實剛才他完全是想直接至對方於死地的,雖然失了一成的功力,身子也在受著反噬帶來的痛苦,但以他目前的修為,要出手廢了毫無防備的嘉慶是沒有問題的,甚至比這樣讓他五感盡失還要容易許多,但是最後一刻,豐紳殷德還是沒有下殺手,而是用了一種及其損耗自身神識的方法將對方禁錮了起來。


    豐紳殷德不敢去調息,因為再用神識會讓他更加難受,他值得讓時間來麻木自己的痛苦。終於,他勉強適應了現在的狀況,轉身來到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目瞪口呆的和孝公主麵前,將她一把摟緊了懷中。


    和孝僵硬的身子在豐紳殷德懷中漸漸軟了下來,又顫抖了起來,最後終於伸手摟住了豐紳殷德,淚水無聲的流趟著……突然,和孝感到豐紳殷德抱著自己的手鬆開了,同時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到了自己公主的臉上。和孝隨手一擦,指尖竟是一抹鮮紅,她驚訝的抬起頭。豐紳殷德依然注視著她,但是他的口鼻都在往外留著鮮血。


    “阿德!”和孝驚慌的捧起豐紳殷德的臉,而豐紳殷德卻並沒有什麽變化,似乎已經失去了神誌的樣子,和孝擔心不已,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突然,豐紳殷德的眼睛眨了一下,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下:“小語,我沒事了。”


    和孝公主微微出了口氣,掏出手帕擦去豐紳殷德臉上的血跡,突然,她的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猛地轉回身,看看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嘉慶:“十五哥他……”


    豐紳殷德眼中頓時有泛起了怒氣:“他剛才到底想對你怎樣?”


    和孝臉上頓時通紅一片,幾次張開嘴,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豐紳殷德見狀怒氣更盛:“我該直接殺了他!”


    “阿德,不要!”和孝驚呼一聲,一把抓住了豐紳殷德緊握的拳頭:“也許他隻是喝醉了,十五哥對我是極好的。”


    豐紳殷德的拳頭握的依然很緊:“小語,你別騙自己了,他對你的心思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和孝公主低下了頭:“阿德,他是對我最好的哥哥,不管他做過什麽,想過什麽,我都不能接受你去傷害他。”


    豐紳殷德冷哼了一聲:“小語,如果他已經不是你以前的那個十五哥了呢?你還要這樣護著他嗎?”


    和孝聞言沉默不語,突然,她抬起來頭,盯著豐紳殷德的眼睛:“我知道,他變了,但如果他死了,我的十五哥就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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