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響過後,豐紳殷德睜開眼睛,一股英氣難以掩飾。經過一個時辰的調息,他已經完全掌控了這個身子,並且恢複了部分修為。在北部,他的修為剛突破五覺小乘不久,僅僅可以自由掌控視聽二覺,穿越至南部,損耗了一些經曆,現在隻能勉強動用聽覺。


    原本想以神識聯絡自己的助手,亦是自己在族中唯一的好友藍鑲,但因為修為未曾完全恢複,之前有強行擾亂脈息,一直精力不足,值得作罷。豐紳殷德本想在調息片刻,但是心緒頗不平靜,躊躇多時,竟發現自己是在擔心和珅。因從未如此掛心長輩,所以這種情緒讓他很不適應,片刻後他起身下床,想去乾清宮正殿看看。


    推開偏殿房門,一股冷風迎麵撲來。正月初四,原本是灶神回歸之日,卻因太上皇的駕崩而沒有了以往的熱鬧。記憶中,自己隨父親初三子時便奉詔入宮為太上皇侍疾,如今已經一日有餘,想豐紳殷德僅二十五歲,經此一日,便被折騰得意誌昏聵,被藍鉞占了身體,而和珅已年近五旬,不知此時該是何等的身心俱疲。


    想必豐紳殷德邁步走出偏殿,看到正殿已經燈火通明,正欲邁步向前,身後卻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額駙留步,萬歲爺吩咐了,額駙身子不好,請在屋內休息,明早自會有人送額駙出宮。”


    豐紳殷德回頭,看到昨夜送炭盆的小太監和另一個身材瘦高的太監正站在身後,兩旁幾個侍衛聽到響動也向這邊走過來。


    豐紳殷德眉頭微蹙:“不知這位公公如何稱呼,方才有勞公公張羅起居,豐紳殷德這廂寫過了。”


    見豐紳殷德如此客氣,小太監有些促狹,豐紳殷德原曾總理行營事務,不少侍衛都受過他的好處,看小太監如此無禮,不免怒目。


    小太監連忙賠笑:“額駙爺可折煞小的了,您要是不嫌棄,就叫我小左子吧。”


    話音剛落,未等豐紳殷德說話,旁邊那個身材瘦高的太監便抬手重重的打了小左子一個耳光,被打的小左子一時呆住,連出聲質疑都忘了。


    “混賬的東西,跟主子說話竟然不施禮,口稱奴才,看來你是不想要腦袋了。”瘦高太監麵無表情的看著小左子,聲音不大,但卻顯示出一種威嚴,嚇得小左子連忙跪下向豐紳殷德請罪。


    豐紳殷德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上前一步:“不知這位公公如何稱呼?”


    瘦高太監向豐紳殷德打了個千兒:“回額駙爺的話,奴才在養心殿前伺候,主子如不嫌棄,就喚奴才小忠子吧。”


    豐紳殷德點頭:“原來是萬歲爺身邊的人,承蒙陛下關心,豐紳雖然病著,但論公論私都改去太上皇靈前盡孝,我這身子怕是以後沒這個機會了,還請公公行個方便,讓豐紳最後守一陣子吧。”


    宮裏是個沒有秘密的地方,太醫昨夜診脈之後便有流言說豐紳殷德身患奇疾,太醫院已經束手無策,隻是能保一天算一天了。豐紳殷德總理營務之時人緣甚好,如今雖然和珅眼看就要被治,眾人不敢跟豐紳殷德走得太近,但見他如此,都有幾分難過。


    豐紳殷德向四下拱手,邁步向乾清宮正殿走去,竟也沒有再被阻攔,隻是地上的小左子心有不甘的看著豐紳殷德的背影,卻不敢起身。


    小忠子跟在豐紳殷德身後,不疾不徐的走著,腦中傳來若有若無的聲音:“鑲弟,你怎麽也不挑個好點的,一天不見,竟成了太監。”


    小忠子一臉無奈,快步跟上豐紳殷德,他現在的修為還不能隨意的傳音,隻好壓低聲音說道:“你就別諷刺我了,這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誰讓這個小忠子窩囊,被人欺負了想尋短見,我哪裏知道什麽是太監啊,急著過來找你,隻好將就了,誰知道太監竟然是……”


    豐紳殷德被逗樂:“你向來花心,這下宮裏美女如雲的,你可是稱心如意了吧。”


    小忠子狠狠瞪了豐紳殷德一眼:“虧我剛才幫你出氣,你竟這般笑我,我警告你,回去之後不準說這事兒了。”


    豐紳殷德點頭:“我得想個辦法把你給弄出去,留在宮裏多有不便啊。”


    小忠子搖搖頭:“這個先不急,我覺得養心殿裏的那位主子有點奇怪,怕是……我還是留段時間吧,也好給你留條眼線。”


    豐紳殷德一愣:“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是那樣,還真是棘手,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的修為在你我之上,可別被瞧出破綻了。”


    小忠子點頭:“我也隻是懷疑,比較跟他不熟,剛過來氣息的感覺也不是很準,放心,我知道見機行事的。”


    說著話,兩人已經來到乾清宮正殿,兩旁侍衛見養心殿的太監陪著豐紳殷德過來,以為是黃帝的意思,也未阻攔,二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大殿。


    太上皇的靈柩放在內殿,豐紳殷德向小忠子使了個眼神,小忠子會意,把外殿的太監都打發了出去,獨自留在外殿把風,豐紳殷德邁步走進內殿。剛一進入,不由得周身打了個冷戰,內殿竟然沒有生火,四下透著陰冷,和珅與福長安長跪在乾隆靈柩前,一動不動。


    聽到聲音,二人同時回身,一臉的緊張,看到是豐紳殷德,才舒了口氣。豐紳殷德走上前,也跪在靈前,輕聲說道:“阿瑪,怎麽也不加個炭盆,這樣的天氣,不是要把人凍出毛病來?”


    和珅輕歎一聲:“鄂羅哩走的時候吩咐把內殿的炭火都撤了,說是為了太上皇龍體……”


    福長安憤憤的:“我呸!一個奴才誰給他的膽子,這麽往死了整我們,還不是萬歲爺……”


    和珅一驚,止住福長安:“隔牆有耳!”


    福長安咽了口氣,不在說話。和珅轉向豐紳殷德:“阿德,你的身子……”


    “阿瑪放心,沒什麽。”豐紳殷德小聲說道。“可是阿瑪看張太醫的臉色,似乎……”和珅有些擔心的看著豐紳殷德。


    豐紳殷德壓低聲音:“兒子在脈息上做了點手腳,以前跟一個江湖異人學的,太醫看不出破綻。”


    聽豐紳殷德如此說,和珅舒了口氣,臉色的皺紋似乎也舒展了不少。


    福長安清清嗓子:“你們爺倆嘀嘀咕咕的,我一個外人看著別扭,去外麵透透氣。”說吧站起身子,活動著膝蓋。


    和珅微微皺眉:“外麵都是太監,被他們看見了,傳到萬歲爺耳朵裏,豈不麻煩。”


    福長安一臉不在乎:“他們敢多嘴,我打掉他們的牙。”


    和珅還要阻攔,豐紳殷德卻握住和珅冰冷的手:“阿瑪,您也起來歇會兒吧,外麵的人我讓小忠子都打發了,小忠子是自己人,沒事的。”說罷將和珅扶起,搬了個秀墩讓和珅坐下。


    福長安搓著手說道:“老弟,我還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你的手伸到也夠長啊,宮裏竟然還有心腹。”說著又看看和珅:“中堂大人,您瞞得我好苦。”


    和珅也是一臉疑惑:“阿德,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豐紳殷德一笑:“這不是就知道了,好了,富察大哥,您就別在這杵著了,外麵有暖爐,快去暖和暖和吧。”福長安點頭離去。


    豐紳殷德也搬了椅子在和珅身邊坐下,拉過和珅的胳膊,將真氣加熱,緩緩注入和珅體內,和珅先是一愣,而後放下心來,任由豐紳殷德的真氣進入自己體內。


    少頃,和珅蒼白的臉色泛起了紅光,而看著豐紳殷德的目光卻沒有了先前的慈祥。豐紳殷德也收回真氣,一臉詫異的看著和珅。


    “你是誰?”二人幾乎異口同聲,看著對方的眼神竟都充滿了敵意。


    二人對視了許久,和珅眼中的精氣卻緩緩消失,蒼老的神色又一次充斥了眼眸:“你是北部的人?阿德他怎麽樣了?”


    見和珅如此,豐紳殷德也收回了殺氣:“他沒事,等我的任務完成,離開之後,這身子便會還他。”


    和珅點頭:“好,我隨你回去,但請你不要難為阿德,他跟我沒有關係,他不是北部的人,我欠了他阿瑪的命,不能讓他再有事了。”


    豐紳殷德一臉茫然:“我不懂您的意思。”麵對著和珅,這個自己幾乎要視作父親的人豐紳殷德的語氣十分客氣。


    “你不是藍家的?北部的修真界出來藍家,誰還能把人送到南部來?”和珅也是一臉不解的看著對麵曾經的兒子。


    豐紳殷德蹙起眉頭:“實不相瞞,在下確實北俱蘆洲藍家之人,但是來此隻是進行一個測試,所以不懂前輩的意思。前輩的修為似乎是北部妖界一脈,修真界與妖界並非水火,難道前輩與我藍家曾有過節?”


    和珅歎了口氣:“這難道就是命?我們躲了這麽多年,為什麽……”


    “鉞兒!”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想起,二人回頭,看到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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