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裏的廚房一片忙碌卻井井有條,斯卡德警督仔細盯著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盡頭了的副主廚蓋伊·費尼根的一舉一動,沒發現有什麽異常。晚餐時段是餐廳最火爆的時段,不少預定早就下了單,廚房裏的每一個人都在跑來跑去、忙上忙下,被害人蓋伊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員,錄像裏的他還戴著廚師帽,穿著廚師的製服,擺弄著每一道餐點。斯卡德看了一眼錄像的時間:


    十七點十五分。離死不遠了。


    很快,畫麵有了變化。這位副主廚似乎已經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他停下手,對周圍的幾個夥計吩咐了什麽,便從一邊走開了。斯卡德警督看著畫麵中的人穿過其他幫廚和手下,拉開了一旁冷藏室的門,順手提起門旁的一隻紅色水桶,走了進去。


    警督按下暫停,腦海的思緒飛速運轉,這隻桶…好像和餐廳上層的那一隻倒在地上的桶,是同一隻?


    斯卡德警督切換到了同一時間餐廳的監控畫麵,電梯門拉開的那一刻,警督看到了三張熟悉的麵孔:


    蘇睿、傑瑞米與艾麗有說有笑地走進了雲霄堡餐廳。


    被害人蓋伊·費尼根離開後廚的時間,正是他們三個人來到餐廳的時間。從這裏開始,被害人便從監控畫麵中徹底消失。


    那麽,他是去了餐廳的上一層嗎?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斯卡德警督調出了皇家節日音樂廳大樓外的監控畫麵,死者蓋伊的屍體穿著的是便裝,而走進冷藏室的蓋伊還穿著廚師製服,警督開始檢查從他離開後廚到死去的這段時間是否離開過大樓,最終沒有找到和死者穿著同一套服裝的身影,看來,這一切都是在大樓裏發生的了。


    斯卡德警督隨意地開始快進大樓外的監控錄像,在命案發生、警察到來之後,皇家音樂廳及其周邊的人流量開始驟減,伴隨著越來越黑的天色,大樓周圍的監控畫麵幾乎呈現靜止狀態。警督差點就錯過了那個一閃而過的黑影。


    怎麽回事?


    斯卡德警督把監控錄像倒了回去,看了一眼畫麵上的時間:二十一點。空蕩蕩的皇家音樂廳大樓外,一個黑色的背影,站在離大樓大約一百碼的距離之外,昏黃的路燈燈光打在了這人的頭頂上,映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斯卡德警督看不清這個人在幹什麽,也看不到這個背影的臉,畫麵上的人套著一件黑色的運動衫,帽兜蓋住了頭,他似乎拿出了手機,警督緊緊地盯著這個人影,兩分鍾之後,黑影刷地憑空消失了,畫麵恢復了平靜。


    不是自己眼花吧?


    警督反覆確認了好幾遍畫麵,確定了這個背影真的是突然一下子消失掉之後,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實時犯罪監控中心的惡作劇。他仔細地看著畫麵上這個背影的穿著,外套之下是一雙包裹著深藍色牛仔褲的修長雙腿,運動鞋的後跟部分依稀可以看到耐克的勾號標誌。


    這個下半身的打扮好像有點眼熟……


    斯卡德警督敏銳的直覺讓他迅速聯想到了一個剛剛打過交道的中國年輕人身上。


    算了。斯卡德警督搖了搖頭。那孩子怎麽可能和這個案子有關係。


    自己真是敏感過了頭。


    斯卡德警督看了一眼手錶,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該開會了。


    他從辦公桌前站起來,拿起案件的卷宗,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第 11 章


    說實話,倫敦的空氣不比國內香甜,陽光更不見得比國內有多燦爛,即便這是一座毋庸置疑的神奇城市,可如果要列舉留學生活的種種不便之處的話,蘇睿都可以列個整整齊齊的清單出來。但在倫敦生活了一年,蘇睿卻越來越喜歡這種駕輕就熟的感覺,以及自己可以模仿得更加像樣的英式口音(感謝艾麗) ,想想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操著一口半吊子英語,在異國的大街上暈頭轉向,蘇睿暗戳戳地覺得,自己還是挺厲害的嘛。


    會產生這樣的感慨,是因為超市裏經過的幾個同樣來自中國的留學新生,不經意間飄進耳朵的閑聊可以聽出那股初來乍到的興奮與迷糊勁兒。蘇睿和艾麗推著購物車走過貨架,一時沉默不語。


    “怎麽了?”艾麗也注意到了那群中國人,“想家了?”


    “那倒沒有。”蘇睿笑著搖了搖頭,“我有講過我第一天來英國的故事嗎?”


    “沒有。”


    “我第一天來倫敦的時候時差還沒有倒過來,還得了風寒感冒。”蘇睿回憶道,“這也就算了,我還因為飲食不規律來了胃痙攣。”是的,道士也是會胃痙攣的。


    “但我還得收拾屋子添置物品什麽的,明明整個人虛得不行,但還是忙碌了一天。”最主要的是也不好意思當場施法讓桌子椅子飄起來,那樣會嚇壞室友同學的。“最後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就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中午一點了,我錯過了中國留學生們組織的午餐會,手機裏還有□□通未接來電,不過人倒是沒事了。”


    “那還真夠不順的。”艾麗感嘆了一下,“不過瞧瞧你現在,”艾麗看著拿起貨架上的一大盒牛奶仔細閱讀著商品信息的蘇睿,“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已經是現在這幅處理得了一切的樣子了。可話說回來,你那個時候的境遇也怪不了誰啊。”


    “是啊。我能怪誰呢?我都一個人手握著錄取書懷揣著巨款大包小包地過來了。”蘇睿在生鮮區停下來,拉開冰櫃的玻璃擋板,拿了一盒速凍牛排放進購物車,“不過這個開頭還是挺有儀式感的,我就這麽開始了在這裏的生活。”


    “你晚餐就吃這個嗎?”


    “嗯,我懶得做飯了。”蘇睿說,“明天周末,我今晚的計劃就是煎個牛排配點義大利麵,然後看看錄下的諾頓秀,再寫會兒報告就睡覺。我真的需要一個平靜的夜晚~”


    可惜,蘇睿這個簡單地願望是無法實現了。


    購物完畢,蘇睿和艾麗便道了別,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住處。他一個人步行回了公寓,便按照原本計劃的那樣,煎了牛排、煮了義大利麵,打開電視機,舒服地躺在沙發上,補上錯過的脫口秀訪談節目。忙碌的兩天下來,蘇睿也難免疲倦,此刻,他隻想安安靜靜在自己的公寓裏享受一會兒一個人獨處的愜意時光。


    至於其他的事情……先放一邊吧。


    夜色漸濃,蘇睿看了兩集諾頓秀,便關掉了電視,走進自己的臥室,打開電腦準備寫一會兒布置的報告,卻聽到了窗戶外嘈雜的聲音。


    哈,又來啊。蘇睿聽到這聲音無奈地笑了笑。


    蘇睿住的老肯特街雖然離學院很近,生活設施也十分便利,周遭還有一個小公園,但卻有一個不便之處:吵。


    他是兩個月前剛剛從學院的宿舍搬出來的,邁爾斯通公寓的對麵住著一群牙買加人,一天到晚弄音樂出來,不管是日上三竿還是三更半夜,時時刻刻提醒著你被雷鬼音樂支配的恐懼。


    不過蘇睿還蠻喜歡雷鬼音樂的風格的,他幹脆打開了窗戶,透透新鮮空氣,順便讓音樂聲飄進來,然後抖著腿悠哉悠哉地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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