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婚禮正式已經不過一小時的時間了,可新娘子卻依舊沒有出現。


    “陸總,明歡會不會堵車在路上,要不要我現在馬上過去看看。”李海也一臉焦急地來回走著,反觀下來,倒是當事人新郎官更加鎮定,他的表情平淡,叫人看不出喜悲,但眉頭卻緊緊蹙起。


    “不用了。”陸爵說,他當下站起身來,“我等她,她如果願意出現的話,一定會出現的。”


    “陸總……這話是什麽意思?當初可是明歡自己開口說想要和你結婚的,現在怎麽可能輕易反悔呢?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謝明歡是真的愛陸爵。”李海急道,他今天一來婚禮現場,卻遲遲不見新娘子出現,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而更不對勁的卻是自己的老板,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像今天這樣的狀況他早就料到了一樣。


    “不用再說了,李海,你出去招待賓客吧……我想一個人靜靜。”陸爵是這麽說的,他用單手撐著額頭,揮了揮手。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裏正在風氣潮湧,也沒有人知道他昨天晚上,仍舊還是去了謝明歡的樓下,卻始終沒有勇氣上樓。


    那一天,那個女人的電話裏,明顯就有著不對勁,他的心從那一通電話擱下後就沒有放鬆過,甚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一定有什麽事瞞著了他。


    “原來,被人瞞著的感覺真不好受。”陸爵喃喃自語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指尖在上麵不斷的摩挲。他應該掛電話給她的,問問她在哪裏了,為什麽不來,究竟還會不會來。可他卻沒有勇氣,因為他知道這一場婚禮,主動權從來都不是掌握在他的手中。


    初時,他不願答應這場婚禮的,是她的堅持,讓他妥協。她不會知道,虧欠一個人,瞞著一個人的心其實很沉重,因為沉重,所以不敢輕易地言愛,不敢輕易地承諾一輩子。後來,他經不住她一再的堅持,或者……陸爵笑了,或者自己根本也是想和這個女人結婚,而後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的。所以他答應了,盡管答應的不情願,可沒有人知道,他當時心裏的雀躍和高興。他想,這會不會是老天給他和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會不會可以就此拋去過去,重新來過。所以他縱容著她準備著婚禮,每天不忘給她掛電話,隻為了能聽到她的聲音。


    可,心裏那一層隔膜,卻始終無法隔出。陸爵想過,等婚禮一結束,他就打算將自己已經恢複記憶的事情告訴謝明歡的。為什麽要等婚禮結束,關於這點他已經不敢細想,他隻是想自私的握住她的手,僅此而已。


    也許是沒有信心她在知道他想起一切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也許是太過了解謝明歡這個女人,知道她的堅持和驕傲,知道她的在乎和底線。也許是那一天,當他下意識地試探,卻換來那一句“若是他恢複了記憶,那麽她無法原諒,會一輩子不見他”讓他覺得害怕。


    門被豁然打開,陸爵蹙眉看去,正想開口發脾氣,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他明明說了自己需要靜一靜。他側目瞪去,卻看見了霍澤,那個他這輩子最強勁的對手,卻也是他最想交的朋友。


    有時候,陸爵想,他和霍澤之間究竟算怎樣的關係,是沒有血緣的遠方表親,還是亦敵亦友的死對頭,又或者他們充其量都隻能算作是謝明歡這個女人的護花使者。因為他和他都深深愛著一個女人。


    “你來了。”他聽見自己用平靜的口吻說道,放下了撐著額頭的手,有些頹唐地捶在了兩腿之間。


    “怎麽回事?”霍澤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擔心,他說“我給明歡掛了好幾個電話,她都關機,現在離婚禮不到半小時時間了,新娘子卻還沒有出現。陸爵,你怎麽就能在這裏坐得住?!”


    麵對曾經競爭對手的質問,陸爵隻得無奈的笑了。他看向窗外“她……勉強不得。要是願意來,也許早就出現了。霍澤,聽說你是大老遠從國外趕回來的,辛苦你了,估摸著要白跑一趟了。李海,去外麵告訴賓客,婚禮取消吧,她……不會來了。”


    李海垂首在門外,聽到話半晌不敢動作,他下意識地看向了霍澤,得到霍澤一個眼神示意後,才放心地離開。霍澤是歎息著走進化妝間,定定立在了陸爵的跟前。彼此兩個男人,滿麵愁容,靜默了許久之後,霍澤緩緩開了口“你和她不是之前都好好的麽?這最關鍵的時候,怎麽又鬧起了性子來?陸爵,你明知道明歡的性格,你何必也在這裏僵著,鬧脾氣?”


    “我沒有和她鬧脾氣。霍澤,你應該是知道的吧,這一場婚禮,是她要的。現在她撒手不要了,我沒有權利說不。”陸爵自己也不敢相信,這樣喪氣的話有一天會從自己的嘴巴裏說出來。他嘴旁的苦笑蔓延,再蔓延。


    “什麽權利?!陸爵!”霍澤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口,他的表情已經平淡“你平時的霸性去哪了?你在和我姑姑鬥爭時的抗壓性去哪了?什麽叫沒有權利說不,你難道不知道明歡她在乎你,喜歡你,愛你的程度已經超過了她的驕傲。你如此的欺騙她,她還是選擇了原諒你不是?!婚禮,這一場婚禮你真的以為是她擔心你的公司,為了要給你那筆投資金?她親口告訴過我,她想最後試一次,試一次和你在一起。”


    話說完,陸爵的眼神忽然猛地抬起看向了霍澤的。他清楚地聽見霍澤說,謝明歡不是為了償還欠他的一切,不是為了幫助他保住陸氏集團,不是為了那四個億的資金才和自己結婚的,他也親耳聽到,霍澤說,謝明歡曾親口說過,她想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機會和他在一起,她愛他。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一把推開了霍澤的手,踉蹌著朝外跑去。他要去將自己的新娘找回來,哪怕自己曾經傷害過她,哪怕現在他依舊隱瞞欺騙了她,可陸爵知道,不論是四年前的陸子,還是四年後的陸爵都是真的喜歡謝明歡,真的愛她。


    這樣的愛就好像毒藥,慢慢滲透在了他的骨子裏,他以為可以輕易放下的,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早已經讓謝明歡這個女人進入了自己的生命中,再也割舍不掉。所以,今天哪怕她因為什麽原因不願意來見他,反悔了不想嫁給他,他都不會輕易放棄的。他的母親,這一輩子之所以會孤苦終老,就是因為沒有勇氣去爭取自己的幸福。而他不會,也不願重蹈覆轍,他要抓住屬於自己的幸福。


    馬路上人車熙熙囔囔,他倉促奔跑的腳忽然頓在了原地,隔著長長的車流對麵站著一個女人,她沒有化妝,素顏著似乎有些踟躕地站在了馬路對麵,她的眼神迷茫地看著禮堂,腳下卻遲遲不肯邁開步子。


    “謝明歡,你這個傻女人!”陸爵是用盡全部的力氣喊出這句話的。


    是也焦的。女人聽到了,她怔了怔,才轉頭看向了他,隻是一眼她的雙眼就已經布滿了眼淚。他看見她向後倒退了兩步,而後搖了搖頭,好像在掙紮什麽。


    他本想奔向她的腳步忽然頓了下來。隻因為他親耳聽到她問他“陸子,我該如何麵對你……陸子……”


    她知道了,她竟然都知道了,知道了他已經恢複記憶了,知道了他已經想起自己是陸子的全部,所以她才會猶豫著不敢向他走來,所以她才會再一次的失約,和四年前,在小鎮大榕樹下一樣失約。


    “謝明歡,你這個傻女人……”他低聲說道,苦笑著。


    卻見她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忽然好像做出什麽決定一樣,猛地朝他走來,車子的鳴笛,緊急刹車的聲音,而後是一聲聲尖叫,以及一句,他來不及喊不出口的“小心。”


    一切似乎都被定格在了那一瞬,那一秒。


    一個女人忽然堅定的眼神朝他走來的那一秒,他的心卻好像死寂一樣的再也無法跳動起來。他知道,謝明歡必然是已然做出了決定,決定朝他走來,在掙紮了那麽久之後,在知道了他隱瞞著自己恢複記憶之後,在需要麵對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之後,還是毅然決然地朝他走來。


    可就是這短短的幾十步,她卻沒辦法繼續走完了,她怔怔地看著他而後倒下的眼神在陸爵看來,就是一場夢,一場他想趕緊醒來,卻發現沒辦法掙脫開夢魘的束縛的噩夢。


    他就這麽直愣愣地站定在了那裏,然後聽見霍澤心痛震驚的呼叫聲,然後是一群人衝向了馬路中心,再然後他已經不知道了,什麽都不知道了。


    謝明歡倒在血泊中的場景,對他來說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他不會相信自己的新娘子就是躺在路中心那個已經不省人事的女人。


    “不!謝明歡,謝明歡,你這個傻女人!”他咆哮著衝過去,推開了眾人抱起她的時候,感覺到了那帶著溫熱的血從他指尖流逝,好像她的生命在漸漸流逝一般。


    “喂,陸子……”那女人用孱弱的聲音喊他,滿是鮮血的手伸起,輕輕碰觸了一下他的臉頰。“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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