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祖宗來的很快,我帶著念念在遊樂場門前不過等了小半會,他就出現了,手裏還扯著一隻不知道從哪裏買的氣球。


    霍念念很興奮地朝他撲了過去,親昵地撒嬌成功地將那一隻本來就屬於她的氣球弄到手後,洋洋自得地倚在陸爵的懷中衝我顯擺得瑟。我無奈失笑地搖頭,朝他們招招手,“趕緊的走……”時間畢竟不多了。


    陸祖宗卻抱著孩子慢條斯理地走來,一手很自然地摟上了我的腰際,他說“謝明歡,你這麽趕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去做什麽勾當。”他的手上的溫度炙熱,即便在有些寒冷的初冬,依舊溫暖依舊。


    我好笑地拍開他那不規矩的手“陸先生,有時候想象力太過充分其實不是一件好事。再說了,也得有值得的東西我才會去做那些事情不是?您覺得您值得我這麽做麽?”


    還不等陸祖宗張口,在一旁的霍念念不甘寂寞地問道“小姨,你是要趕著去做什麽壞事麽?老師說,不能做壞事,做壞事的是壞孩子。”一看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的娃到頭來居然站到了那廝那邊,我的氣勢也頓時焉了一半,頗無奈地擰了一把她下巴,沒好氣說道“好,好……你呀,就跟著你陸叔叔欺負小姨……”


    “小姨小姨,陸叔叔說,欺負也是一種喜歡的方式。”霍念念說,大咧咧的一句話,讓我和陸祖宗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起來。我輕咳一聲,轉頭錯開了陸爵那別有深意的眼神。


    過山車、加勒比海盜船、單軌自行車,鬼屋最後到旋轉木馬,我們三個人玩的很肆意,很開心。特別是霍念念童鞋,她幾乎全程都興奮地扯著嗓子喊著,小臉蛋紅彤彤的,歡快的很。其實我也曾經帶著她來遊樂場玩,隻是那時候她還小,我的擔心就多了起來。這個不讓她上去玩,那個告訴她很危險,最後隻得抱著她坐了一趟又一趟的旋轉木馬來。


    是以,在孩子的理解,遊樂場就等於旋轉木馬。可今天,陸爵卻滿足了她全部的願望,他用那有力的雙手穩穩地抱住她,給了她想要的保護。我想,這應該是一個孩子希望父親所給予的溫暖,都說父親如山,與母愛的細膩是相輔相成的,如果今天在這裏的換做是霍澤,他也會這樣的護著孩子麽?也許會的,即便是現在,我都從來沒有懷疑過霍澤對念念的愛,那藏的很深,深到有些發澀的愛。


    “小心些,陸爵,你把念念看牢了?唉唉,那手不許鬆開,抓緊了?霍念念,給我老實一點,摔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小家夥玩加勒比海盜船沒過癮,央著陸爵帶著他重新坐一遍時,我因為有些恐高,又加上玩的有些疲倦了索姓就沒有陪著上去了。他們在空中搖晃,而我在下麵安靜地看著,手裏頭是上麵那一大一小的衣服,洗衣劑的清香隨著風時不時地傳到我的鼻下,我忽然聞到了幸福的味道。


    “小姨,小姨,你看我們飛的好高?”


    “喂,謝明歡,你個膽小鬼,一起上來啊?”


    他們的笑聲是那麽的刺耳,至少這一刻,我忍不住背過身去假裝打理他們的衣服,掩蓋去了眼角有些想潮濕的瞬間。


    “下回可不許再帶著小丫頭這麽瘋著來了。”我說,語氣清淡,嘴角帶著淺淺的笑。


    “嗯,放心……你們家小祖宗可機靈的很,那兩隻小手抓的我可牢了。對了,她還小大人似得問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了,像她那個青梅竹馬的同桌王曉明的爸爸媽媽一樣在一起了。小東西,年紀小小的,知道的可不少。”陸祖宗坐在我旁邊,仰頭喝了一口礦泉水。此刻,小丫頭自己坐在旋轉木馬上正興奮地朝我們揮手,她的笑晏如花一般燦爛。


    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沒有錯,為了這一張笑臉,我可以放棄全部的一切,包括我身邊這個男人。三年前的錯過也許正是一種征兆和預示,就連他的車禍,我的失約,他的遺忘,我的不相識似乎都是早就注定的。


    “嗯……”我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應了一聲,心裏百轉千回平靜不下來。


    “謝明歡。”陸祖宗忽然開了口,聲音有些嚴肅正經“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喂,女人,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是不適合藏委屈的,諾諾,全部都寫在臉上了。”


    我笑起,轉頭挑眉看向了他“請問陸先生從我這張不會掩飾的臉上看出什麽了?”


    陸祖宗雙手捧起我的臉頰,裝模作樣地認真瞅了好幾回,才笑著調侃道“看出的東西可多了,你確定要在這樣的場合讓我一個個地說給你聽?”


    “那還是算了……”我扭頭,不著痕跡地掙脫開了他的雙手。usdr。


    “唉唉,什麽算了?怎麽能算了?我可是從你的這張實在慘不忍睹的臉上看出了對我濃濃的喜歡和眷戀。謝明歡,老實說,你是不是正在煩惱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我了該怎麽辦?還是已經想到其他更遠的事情了?”陸祖宗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說道,一邊還不忘和木馬上的小丫頭揮手。旁人眼中,我和他現在的模樣,應該就好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帶著孩子來玩耍,平常卻溫馨。


    “呸?”我說“陸爵,有時候我真好奇,你這份自信到底是從哪來的。”


    “說正經的,明天可得來上班了。新路線上次酒會推薦的效果還不錯,這些天很多客戶都有興趣組個團來玩一玩體驗一下。我那邊可都答應下來了,到時全看你的了。”陸爵說,收起了不正經的模樣,一副興奮認真地表情讓我有些轉不開眼睛。


    這才是真正的陸爵……那個李海口中帶著幾分傳奇色彩的男人,那個周舟口中既喜歡又害怕的角色。


    我笑起,沒有應答,隻是一個人走向孩子,將還鬧著沒玩夠的小家夥抱了回來,替她穿好了衣服。我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


    現地還。“這麽早就回去?小家夥看起來沒玩過癮呢,是不是,念念?”


    “回去……”我堅持地說道,也不顧霍念念撒歡地扯著我的袖子,我看向陸爵,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陸爵,承諾你的,我已經都還清了,咱們現在應該兩不相欠了。”


    我的話太突然,正和念念玩鬧的陸祖宗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猛地抬頭盯著我看。許久,他忽然揚起嘴角不經意笑道“謝明歡,你又在玩什麽花樣?說,是不是又有什麽東西想讓我幫你做的?得,反正認識你到現在,什麽荒唐事沒做過,我倒也不奇怪了。”


    他說認識我到現在,什麽荒唐事沒做過……我愣了半晌,才恍然確實如此。先是莫名奇妙成了我的男朋友,再被我趕鴨子上架的配合演戲出惡氣,最後連自己的前途命運,全部身家都賭上了。還有三年前的他不記得的那一切,說起來,倒還是荒唐好笑至極。


    我說,帶著幾分故意“陸先生,把話說的這麽白,是你的新愛好麽??”


    陸爵笑了,帶著幾分放心和釋然。他站起身,從我身上抱走了孩子,走了幾步見我還停在原地沒有動,便蹙眉招呼道“又在發什麽愣??要求人可得把態度端正端正了,還不趕緊跟上?”


    我隨口應了一句,快步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走著,側目看去,他寵溺的笑起時,眉角都那麽的溫柔。我想記住這樣的感覺,因為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和這個男人這樣雲淡風輕,歲月靜好地這麽在路上隨意地走著。


    “明天……明天我會告訴你的。”最後,我是這麽告訴陸爵的。他似乎還對我這樣的賣關子很是不屑一顧,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笑著離開的。


    他走時穿著的衣服,我曾抱在懷中很久,久到他衣服上麵的香水味也沾惹到了我的身上,深吸一口氣,我忽然笑了起來。


    這個男人一定不知道,明天我要他做的那件事,遠沒有他想象的來的荒唐和困難,隻是點個頭,簽個字的事情,幾秒的功夫而已。


    那一日,送霍念念回幼兒園之後,我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躲在了幼兒園對麵的那棵梧桐樹下。我不放心,這個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離開過我一步的孩子,現在卻不得不放手,那是怎樣的一種煎熬。那棵梧桐樹是曾經我去接孩子時,霍澤的藏身之處,現如今我真的站在了這個位置上,才知道原來這裏的視線極好,能將一切想看到的全部看個清楚。


    我親眼看著霍澤出現,依舊是那一身夾克風衣,親眼看著他從老師手裏接走小家夥,雖然有些笨拙卻依舊帶著一臉慈愛地為她擦汗,然後將她的小書包拎在手上,一大一小牽著手消失在街角的盡頭。


    霍念念,你等著小姨,明天,小姨就能帶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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