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抽痛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問道索菲……
那名醫生的表情更加難過。“很抱歉，您的妻子是最後被救起來的，她的狀況很不穩定，一直在昏迷，昨天，就在您醒來的前一分鍾，她突然停止了呼吸……真的很抱歉，我們的確盡力了。”
我突然覺得胸口發悶，拚命地張著嘴想吸氣，但是身體裏仿佛裂開了一個大洞，無論有多少東西也填不滿。
醫生緊張地握住我的脈搏，叫護士過來，我像一具屍體一樣仍由他們擺弄著，最終我的心跳和血壓恢復了正常的時候，那個醫生終於說出了最後一件讓我絕望的事：
“我想您如果參加長期的復健訓練的話，雙腿還是以慢慢行走的，當然那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重要的是您一定不能喪失信心……”
她後來說了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什麽時候走的我也完全不清楚。漸漸地，整個醫院從忙碌變為寂靜。
我用孱弱的手支撐著身體，顫抖地爬下了床，把自己挪到旁邊的輪椅上。我推著自己來到門邊，棕色的玻璃門仿佛一麵鏡子——
那裏麵是一個憔悴的中年男人，個子很高，皮膚黝黑，臉部輪廓分明，有一頭燦爛的金髮和一雙藍色的眼睛，下巴和嘴唇周圍長了許多胡茬子。這是我見過的臉，曾經我以為是“喬治?洛克伍德”，而實際上他叫做馬修?林肯。
我伸手摸了摸這張臉，我想我應該感到親切，但是當我看到它那雙眼睛的時候，分明地覺察出了一絲陌生，就好像我很久沒有見過。
我拉起嘴角，讓這張臉露出嘲弄的微笑，然後推開門，找到了隔壁的病房。
莎拉躺在病床上，安詳而恬靜，她的嘴裏插著呼吸機，旁邊的儀器屏幕上顯示著她的心跳和血壓。
我來到她身邊，端詳著她的臉，突然間明白了我過去十天所生活的世界究竟是哪裏——
在小小的壁燈照耀下，她仍然如我想像的一樣甜美，金髮如波浪一般散落在枕頭上，仿佛一個睡美人。我從她的臉上發現了索菲的模樣，她們的額頭、鼻子和下巴，都那麽相像。我忍不住捂著嘴，把哽咽壓回喉嚨裏。
她額角上細小的毛髮在光線中反射著金色的光芒，讓她的前額顯得完美而寬廣。我現在明白，其實在我身邊的那些人，組成這個那個綠湖鎮的人，都是死去的人，沃倫太太、喬、索菲、羅爾?福克斯、露西?崔斯坦……甚至路克大夫，他們都已經在現實中死去了……而莎拉，她苦苦地從她的記憶裏把關於我的片段統統組合起來，構建一個天堂。但是我拒絕了，於是她留下了索菲。
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她知道沃倫太太和喬不奇怪，為什麽也會了解死得那麽早的露西和羅爾。她隻有七歲……
我想起了她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因為你是這一切的中心，真正的你沒法改變，否則就動搖了這個世界的根基。”
一股黑色的潮水向我湧過來，帶著更可怕的真相的腥臭!我的額角突突發疼，忍不住抱住了頭。
我把手放在她的臉龐，用帶著淚水的雙眼看著她的額頭，我必須得相信：自己是在她的顱骨下所包含的世界裏度過了那些日子。
看著她的臉如同水中的花的倒影一般美麗，我卻哭得像個瘋子。
此時此刻，我控製不住地反覆回想她提出的那個問題——
虛假的幸福和真實的痛苦比起來，你寧願要哪個?
直到清晨，我也沒有得到答案。莎拉說得對，我隻能有一個選擇，隻能選擇一次。但是她不曾想到的是，我其實最後並沒有選擇，我隻是不知道答案。
而這個時候，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已經從窗外照進來，落到了她和我的臉上。
(end)
那名醫生的表情更加難過。“很抱歉，您的妻子是最後被救起來的，她的狀況很不穩定，一直在昏迷，昨天，就在您醒來的前一分鍾，她突然停止了呼吸……真的很抱歉，我們的確盡力了。”
我突然覺得胸口發悶，拚命地張著嘴想吸氣，但是身體裏仿佛裂開了一個大洞，無論有多少東西也填不滿。
醫生緊張地握住我的脈搏，叫護士過來，我像一具屍體一樣仍由他們擺弄著，最終我的心跳和血壓恢復了正常的時候，那個醫生終於說出了最後一件讓我絕望的事：
“我想您如果參加長期的復健訓練的話，雙腿還是以慢慢行走的，當然那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重要的是您一定不能喪失信心……”
她後來說了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什麽時候走的我也完全不清楚。漸漸地，整個醫院從忙碌變為寂靜。
我用孱弱的手支撐著身體，顫抖地爬下了床，把自己挪到旁邊的輪椅上。我推著自己來到門邊，棕色的玻璃門仿佛一麵鏡子——
那裏麵是一個憔悴的中年男人，個子很高，皮膚黝黑，臉部輪廓分明，有一頭燦爛的金髮和一雙藍色的眼睛，下巴和嘴唇周圍長了許多胡茬子。這是我見過的臉，曾經我以為是“喬治?洛克伍德”，而實際上他叫做馬修?林肯。
我伸手摸了摸這張臉，我想我應該感到親切，但是當我看到它那雙眼睛的時候，分明地覺察出了一絲陌生，就好像我很久沒有見過。
我拉起嘴角，讓這張臉露出嘲弄的微笑，然後推開門，找到了隔壁的病房。
莎拉躺在病床上，安詳而恬靜，她的嘴裏插著呼吸機，旁邊的儀器屏幕上顯示著她的心跳和血壓。
我來到她身邊，端詳著她的臉，突然間明白了我過去十天所生活的世界究竟是哪裏——
在小小的壁燈照耀下，她仍然如我想像的一樣甜美，金髮如波浪一般散落在枕頭上，仿佛一個睡美人。我從她的臉上發現了索菲的模樣，她們的額頭、鼻子和下巴，都那麽相像。我忍不住捂著嘴，把哽咽壓回喉嚨裏。
她額角上細小的毛髮在光線中反射著金色的光芒，讓她的前額顯得完美而寬廣。我現在明白，其實在我身邊的那些人，組成這個那個綠湖鎮的人，都是死去的人，沃倫太太、喬、索菲、羅爾?福克斯、露西?崔斯坦……甚至路克大夫，他們都已經在現實中死去了……而莎拉，她苦苦地從她的記憶裏把關於我的片段統統組合起來，構建一個天堂。但是我拒絕了，於是她留下了索菲。
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她知道沃倫太太和喬不奇怪，為什麽也會了解死得那麽早的露西和羅爾。她隻有七歲……
我想起了她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因為你是這一切的中心，真正的你沒法改變，否則就動搖了這個世界的根基。”
一股黑色的潮水向我湧過來，帶著更可怕的真相的腥臭!我的額角突突發疼，忍不住抱住了頭。
我把手放在她的臉龐，用帶著淚水的雙眼看著她的額頭，我必須得相信：自己是在她的顱骨下所包含的世界裏度過了那些日子。
看著她的臉如同水中的花的倒影一般美麗，我卻哭得像個瘋子。
此時此刻，我控製不住地反覆回想她提出的那個問題——
虛假的幸福和真實的痛苦比起來，你寧願要哪個?
直到清晨，我也沒有得到答案。莎拉說得對，我隻能有一個選擇，隻能選擇一次。但是她不曾想到的是，我其實最後並沒有選擇，我隻是不知道答案。
而這個時候，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已經從窗外照進來，落到了她和我的臉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