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愣住,這他還真沒想過,一直以來,他以為的妖,就停留在前世對妖的認知上,卻忘了問問,這個世界的人以為的妖是什麽。


    “請教刀老?”他真心實意道。


    勾刀略帶迷惑的看看他:“王爺從未認真看完山海異獸誌與大荒經?”


    江凡幹笑,還真是。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為了弄清許多東西,還孜孜苦讀過許多書籍,可對這種所謂怪力亂神的東西,根本就不入眼,即便曾經見到過蒼山狼妖王,也還是沒提起足夠的重視。


    後來入秦又一直很忙忙叨叨,一旦閑下來就忍不住享受生活,別說看書,連修煉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能把自家那本皇道龍極功、道尊那本大衍真經、天師道那本符文籙陣看完就挺了不得。剩下還就得說某些有用的記錄,比如天機樞密錄,大周及聖地正野史這些。


    起初小翠是讓他好好看看山海異獸誌來的,但他一直沒當回事,直到見識過龍鼇、朱雀、蒲龍、燭蟒、白狼神等等之後,才發覺,在這個不能以科學來解釋的世界,這些東西可能更加值得關注,可惜總是安不下心,隻是粗略翻閱過幾次山海異獸誌,還真就沒耐下性子一字一句好好看個仔細。至於大荒經,更慚愧,至今還沒看完第一遍的一半。


    見他臉色訕訕,勾刀哪裏還不明白怎麽回事。


    “王爺啊,大荒經和山海異獸誌雖然看起來好似奇聞誌異,但與這個世界息息相關,日後還是要多上上心。”


    “好好,收到,不過眼下你還是先跟我說說,到底妖是個什麽意思?”


    勾刀沉思片刻:“經誌有雲,妖者,精怪也,天地孕萬物,而以炁化靈,積靈以成識,得靈、識而化妖。意思就是說,天地萬物都有靈氣,靈氣充沛,最終可以形成有思之體,不論草木蛇鼠,一旦獲得靈識,即可稱之為妖。所以,古老相傳,能夠修煉者,絕非隻有人。人固然為萬物之靈長,卻不能說,萬物之靈者惟有人。”


    江凡大體是聽懂了,但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要說人能修煉武道,前世也有,這個還在他能接受範疇之內,山海異獸吧,雖然非常超出理解,但看慣了哥斯拉之類的影片,多多少少也能忍。可花草樹木,飛禽走獸也能修行?那豈不是說,妖魔鬼怪都存在?


    嗯?


    想到這裏,他忽然愣了下。真正的魔雖然沒見過,但如果這怪指的是怪獸,自己可沒少見。而鬼……他瞅了眼西西,心裏有點犯嘀咕,這不就是鬼麽?


    鬼怪都有,為啥不能有妖魔?


    是根深蒂固的思維讓自己頭腦僵化了嗎?在這個世界見識過那麽多不可思議,這好像……也不足為奇吧。


    可九尾若是妖,就不能歸類為山海異獸,這個世界對妖的解釋,到底是和前世一樣,不過衍生來形容某種惑亂人心的狀況,還是明確有所指向?


    正當他腦子亂糟糟的時候,勾刀繼續說道:“然則,古來皆以為,萬物有靈尚可,靈則生異,是故可稱之為異獸靈植,但能具備識者,卻難以理解。識者,可思,可辨也,異獸雖異,卻依然逃不開本能驅使,無有思辨之能。”


    江凡深以為然:“不錯,一旦飛禽走獸具備思想和辨別能力,除形體外,與人幾乎無異啊。”


    勾刀點點頭:“然,世間萬物,靈長者應如一而是,若還有其他,豈非亂了靈長之位?這世間萬象,該由誰來主宰?”


    江凡聽懂了,這是世間流傳的本位說。人就該是萬物靈長,就該站在金字塔頂端主宰一切。


    “但經誌從來有記載,妖者,靈之極致,近識,而異與人,天地有法萬物有度,不可逾也。意思是說,妖,是達到了靈的頂峰,近乎產生識,卻並不能算真正的識別。因為天道有度,地無二主,天地法則不允許其真正具備識。”


    “所以說,妖,是真正存在的,不過卻並非真正具備思考和辨別能力?”


    勾刀點點頭:“即便如此,已經被古來視為在靈識方麵唯一威脅到人的存在,萬年以降,皆為禁忌,皆應鎮壓。但大荒經有雲,妖不忿其位,卻難求其上,遂遭天罰,不得已化形為人,入俗世擇人而惑之,居暗影而以人行其道,欲求顛覆,也就是常說的惑亂眾生。”


    江凡似乎明白過來,看來在這個世界也無法接受所謂妖的存在,認為這是威脅到人類萬物靈長地位的東西,必須要鎮壓。但妖呢,不甘心,卻沒辦法打破人類壟斷,故此隻好誘惑人,來幫助它完成想要做的事。


    所以,歸根到底,這世界上認為的妖之含義,其實和自己那個世界沒太大區別。


    問題是,這個世界有著詳細的論述,但這論述,卻讓人無法不產生懷疑,妖的實體存在。


    麵對他這個問題,勾刀點點頭:“沒錯,經誌以為,妖是存在的,因為從邏輯上講,它可以存在。但好像無人見過,隨後人們認為,祖先開始聯想,就妖這個字而言,從女從夭,美人自古夭夭最能魅惑人心,遂造此字以示之。”


    “所以說,大眾以為的各種大妖,一直不過是漫長曆史上,人們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產生的想象之物?”


    勾刀苦笑一聲:“是啊,千百年來,人們依據經誌傳聞推想皆如此,可不料今日……顛覆老夫認知啊……”


    他麵色實在難以形容:“王爺可知,當老夫真正看到九尾之狐,心神險些失守。”


    江凡思忖片刻:“所以,你現在對經誌之中的妖,和世人以為的妖之間,產生了巨大懷疑?”


    勾刀歎息:“是啊,雖然不知那九尾是否當真產生識,但老夫看到其眼神,就覺得非同尋常,那雙碧眼……如人目傳神。”


    江凡長長噓口氣:“難怪了,淩雲這麽說我,看來她大概率認為,我要麽是大妖化形,要麽是大妖附體,但不知道她是否認為我會是妖狐一族呢,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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