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目光明滅:“兵貴神速,除非太子有把握在泰嶽察覺真實意圖之前,一舉鼎定。”


    “計將安出……”白石公手撚胡須,目光遊移不定。


    江凡輕輕端起茶盞,許久,才放下:“盲猜無義,明日自見分曉。”


    白石公深深看他一眼:“王上交代,當以秦馬首是瞻。”


    江凡點點頭:“互相配合。”


    白石公認真凝視他:“貴國,攝政王殿下如何看?”


    李修微微一笑:“放心,他在看。”


    一個淡定的笑容,一句放心,白石公竟然當真微微鬆了口氣:“那就好……”


    送走這五國最後一位訪客,江凡覺得會客可能還不會結束,還有一方可能會來。


    也是此番最不可思議的一方——暗朝。


    五國君主都未曾想通,為何暗朝會參與。任誰皆知,皇庭與暗朝明爭暗鬥近千年,互相之間幾乎水火不容,太子居然除了五國,還請來暗朝,簡直匪夷所思。


    江凡一邊思考,一邊等待,事實果然沒讓他失望,人來了,是老熟人。


    暗朝左相,如今兵權在握的頂級大佬——尉獠。


    江凡一度懷疑會是他來,但他真來了,心中卻不免惴惴,若說李修身份最有可能被誰看破,無疑就是這位。


    此人出身鬼穀,乃當代鬼穀子師弟,隻是因為昔年有事錯過那一代入世,但其才華絕對冠絕一時,被冠之為“尉獠子”就可見一斑。


    尤其此人身為李修師叔,對李修恐怕了解入骨,在這種人麵前想隱瞞真相,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說實話,他真想回避來著,隻是四國來人都見了,不見此人反而有鬼,故此隻好勉為其難。


    相對於尉獠的身材,江凡的帳篷都顯得有點矮,他進來之後,隻是站在那裏目光平淡的凝視著江凡。


    江凡按照鬼穀門人之禮見過之後,尉獠方才依官禮還之。


    二人坐下,尉獠依舊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江凡。


    直到一盞茶注滿,江凡才緩緩道:“師叔,何故一直注目師侄?”


    “師侄……”尉獠終於淡淡一笑:“很好,師侄啊,相府密室一別,今日總算再見。”


    江凡緩緩道:“鬼穀之人,見不如不見,師叔當初豈非也如此教誨。”


    尉獠微微一笑:“不錯,你記得就好。但你還記得那日密室所言否?”


    江凡心裏一咯噔,這點李修完全沒提,也不意外,總不可能巨細無遺。


    沉默許久,江凡忽然開口說了句:“師叔恕罪,盡數忘記。”


    尉獠聞言反倒歎口氣,隨即滿意的笑了:“你還是你,好,好得很。”


    江凡實在不明白他的意思,隻好默不作聲。


    而此時的尉獠反倒好像放心了一般。


    “見過你師兄了吧。”


    江凡點點頭:“今晨。”


    尉獠道:“這一代,便是你和張儀,勝者生敗者死,你可做好心理準備?”


    江凡淡淡道:“自入鬼穀,便知宿命,有什麽可準備的。”


    尉獠點點頭:“……可惜……”


    江凡並未追問可惜什麽,麵對此人,他最好就是少說話。


    “可惜啊……”尉獠慨歎:“自世間有我縱橫,代代驚才絕豔,雖從不為君王,但皆以才學左右君王,勾畫世間格局,到了你們這一代,更是青出於藍,本該縱橫天下,引領風雲,可惜……這大爭之世,前所未有之天才輩出。我縱橫者不談嬴無雙、項臣、魏阿醜、薑陳這等君王,但誰知人間出了個江逍遙,一人壓盡天下,有其光芒籠罩,你們未來的路……不好走啊。”


    “不好走,才更精彩。”江凡淡淡道。


    “哦?你很有信心?”


    江凡搖搖頭:“半點也無,但我可以忍,可以等,縱然其人光芒萬丈,但隻有走到最後者方論輸贏。”


    尉獠目光深邃:“你似乎……選了條和張儀不同之路。”


    江凡道:“誰知道呢,世事畢竟多變……”


    尉獠頷首:“也罷,既然你們是當代縱橫,師叔就不再多言。但如今這大爭之世,你們或許還要麵對師叔。”


    江凡沉靜的看著他:“師叔,便是這般看好鳳家?”


    尉獠同樣搖搖頭:“隻是選擇而已。”


    江凡很想多問問為什麽,難道隻因為看不上女帝?但他知道李修應該不會這麽做,便沒有冒險,再次沉默不語。


    “你比以前……更沉穩了。”尉獠緩緩道:“這麽久,也不問問師叔的來意。”


    江凡道:“師叔想說了,自然會說。”


    尉獠看看他:“你就不想說點什麽?”


    江凡搖搖頭:“長幼有序,師叔先請。”


    尉獠微微一怔,終於輕輕一笑:“好,好……你果然開始如密室所言般……也罷,師叔問你,可曾覺得奇怪,為何五國之會,我暗朝也在邀請之列?”


    江凡認真看著他:“師叔此問,還是要修先說。”


    尉獠不由哈哈一笑:“在那江逍遙近前,學油滑了啊。”


    江凡淡淡道:“師叔既然自問,便請自答。”


    尉獠似乎很滿意的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不知。太子此舉,師叔也未曾想透。”


    江凡道:“皇庭暗朝,明爭暗鬥,曆經近千年,除去禪讓祭天那次,再未同台,此番的確詭異,師侄同樣想不透。”


    尉獠卻搖搖頭:“說再未同台,並不準確……不過這件事的確沒有幾人知道,就連鬼穀春秋雜記中也未曾記載。”


    他輕輕呷了口茶,說起一樁往事。昔年皇庭決定登泰嶽避難續命,受到鳳家極力阻撓,泰嶽也曾因此遊移不定。


    然當時人皇竟然秘密辦了件事,請來五國之君,並邀請了暗朝皇主於紫薇台也就是後來的皇庭紫薇大殿舊址會談。


    而在此之後,鳳家意外鬆口,甚至力推此事,最終得以成行。


    “據說……”尉獠目光深邃道:“那日人皇曾與鳳家主有言,上山容易下山難,彼此平視,共尊太上,勝龍在野。”


    江凡瞳孔微微收縮,無他,這件事,他知道。因為這句話,本就是師傅張宰輔送給人皇陛下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皇庭一旦上山,就意味著失去真正的皇權,很難再下來了,從此之後和鳳家暗朝變得平等起來,兩方頭上有個共同的泰嶽聖地監管,勝過皇庭在外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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