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難道隻是個病重年輕人的南柯一夢嗎……


    到底是哪裏是真,哪裏是假?江凡痛苦的揪著頭發,若這裏才是現實,那一切不論是夢幻還是真實,都已經離去了麽?


    一瞬間,無數記憶尤深的場景、無數鮮活的麵容呈現在腦際,有和老家夥在南疆偷藥草,有跟灰太狼打鬧,有女帝白衣臥於江畔,有北疆戰火熊熊,有小紅指著肚皮說懷孕,有扶搖仙子偷吃大白兔,有顧大雁燒烤炊餅,有小舅子嗑幹果,有桃花眼耍酷,有魔女歌舞……


    無數洶湧的情感湧上心頭,竟然是不舍,是痛苦,是瘋狂的想要回去……


    不,不……不對,這裏不是我一心想要回來的地方嗎?我回來了,應該高興,不論經曆過的是真實還是夢幻,但總算回家了不是嗎?……


    可我為何如此痛苦,如此思念……


    不,不,都是錯覺,我回家了,朝思暮想的一切,用盡十五年精力,終於歸來,見到了最親最愛的人。


    他忽然淚流滿麵,猛然撲過去張開雙臂將兩人抱在懷中:“我好想你們,好想你們……”


    琪琪們呆住了,麵麵相覷,許久都不知道怎麽反應。


    “你們知道嗎……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比死別更可怕的是生離……你們知道嗎,我做了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我走丟了,我尋遍天下,走遍人間,就想著要回來……想要陪著你們……可我找不到路,我快瘋了……”


    安琪呆呆聽著,慢慢伸手輕拍他的後背:“隻是一場夢,你生病了,沒事,沒事,都過去啦……”


    “我知道,我知道,都過去了……如果這也是夢,我不想醒……”


    “不,你想,你要醒來……”


    推開他的是安琪,她的臉上忽然沒有了黑框眼鏡,麵容也變的有些模糊:“你已經不屬於這裏,我感受到了,你的心,在另外一個地方,去吧,歸去吧,有人在等你……”


    江凡呆呆看著她:“安琪,你……”


    “我是她,不,我不是她,她,在你心裏。”


    安琪明明近在眼前,聲音卻似乎從無盡遙遠而來。她說著,伸出手,將他向後推去,霍然,江凡感到背後是一片無盡虛空。


    眼前,光影離亂,腦際一片混淆。


    身後,有巨大的力量似乎在拉扯著他,江凡惶然的伸出手去,江琪奮力拉住他在驚惶呼喚。


    “安琪姐,你在幹嗎?”


    “老哥,老哥?老哥你要去哪……”


    但江凡身後似乎還有個幽幽的聲音,穿越無盡虛空徑直在他腦海響起。


    “夫君,夫君,夫君歸來——”


    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隨即無數光影瞬間仿佛被黑洞吞噬旋轉,江凡猛的被拉扯向某個未知的空間。


    “老哥,老哥你別走啊——”


    “混蛋,你又要去哪——”


    江琪嘶聲力竭,卻終於沒能抓住江凡,滿麵淚痕的麵孔在江凡麵前霍然消失。


    下一刻,江凡大汗淋淋,惶惶看著眼前的枯樹,天際的明月,腳下的荒草……


    而手腕上,則是被小玉咬了一口,正是這一下,讓他重新回到這個光怪陸離的異度空間。


    可臉上濕漉漉的,淚痕未幹……


    剛才的一切,是幻覺……


    江凡驟然覺得巨大的痛苦襲來,是的,那一定是幻覺。因為——


    枯樹上,巨大的白蓮依舊在盛開,江凡卻看到一張臉。


    一張狐狸臉。


    月華之下,九尾飄舞,狐狸眼神如同綠色磷火,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如詭異夢境。


    九尾天狐,迷亂蒼生。


    這是山海異獸誌中的記載,江凡記了起來,他明白,在九尾狐出現的那一刻,自己便已陷入幻境,而幻境中的一切,或許不過是自己潛意識中所思所想。


    可為何要如此真實啊,為什麽……


    現在,嘴裏似乎還殘留著麻辣串的味道,鼻翼中還殘存著兩人的體香,皮膚還記著空調的餘溫……


    無論肉身,還是內心,痛苦的根源到底是什麽?或許就是五感。


    忽然,他想到天魔殿的五蘊魔功,是否他們修煉此,便是以自我本能的意念來消弭五感帶來的痛苦與羈絆?


    這個時候想這些顯然不合時宜,麵對上古傳說中萬妖之王,九尾天狐,縱然是江凡都覺得呼吸停滯,心髒收縮。


    自己號稱九尾,那是名號,但這才是真正的山海異獸之巔峰存在,天狐大妖,不弱龍鳳。


    雖然在這個世界很多事他已經不會感到神異,可當真麵對這種超出理解的存在,江凡仍舊很難從容淡定。


    九尾凝視著他,兩團綠色的幽火仿佛自冥界而來,說不出的詭秘。


    水下世界,皓月當空,玄異的背景中,九尾狐就那麽靜靜的凝視著他,讓他有種不真實之感,仿佛置身迷幻的神話場景。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覺從心底湧起,如同麵對白狼神那時。


    可不同的是,並沒有暴戾與憤怒,而是很平靜。是的,在這感覺湧起的一瞬間,他的心就恢複了平靜,似乎麵對的沒什麽大不了,縱然對方高倨古樹之巔,自己卻反倒有種在俯視的感覺。


    而且,很奇怪,那種情緒,並非上位者對底層的俯視,反倒更像在欣賞自家養的愛寵。


    嘴角,甚至不自覺勾勒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九尾狐目光幽幽閃動,卻在這一刻,驟然光芒大盛。


    下一刻,也不知它如何做到,已經降臨在江凡麵前,距離他不足三丈之地。


    近距離看,九尾狐更加神異非常。


    相對龍鼇、燭蟒之類,它並不算龐大,本體不過與一個成年人相仿,但加上那九條蓬鬆的尾巴,相對江凡就顯得非常可觀,如同猛獁比之人類。


    渾身是雪一樣的白,月光下,雪白的周身泛起一道幽亮光暈。


    它有一張非常非常“好看”的狐狸臉,是的,江凡感覺就是好看,難怪神怪誌異中常以狐狸幻化為絕代佳人。難怪鳳凰王朝時期,曾有狐妖魅惑帝王,導致天下大亂的傳說。


    在它額頭,有一點菱形的紅斑,鮮豔如血。


    身後,則是那如白蓮蓬然張開舞動的九條雪白之尾,隻有每條尾巴的尖端,有一道黑色的印記。


    雖然體型龐大,卻輕盈飄逸如絕色之妖靈,有著衝擊人心的無法想象的美感,眩目而不可方物。


    九尾狐靜靜的觀察他一陣,緩緩抬起前肢,輕盈落地。隨著這一步向前,江凡感到手腕上的銀蛇瞬間收緊,甚至有點僵硬。


    但他沒管,依然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莫名微笑,看著那如同絕代佳人翩翩行來的九尾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凡人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開心橡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開心橡果並收藏凡人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