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用膳沒讓人伺候,大家也都知道王爺這人膳食天下第一,而且最喜歡自己動手,當然不會去添亂。


    上完飯菜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隻剩下二胡老者在那拉曲兒,而那小丫頭則被江凡拽上餐桌一起吃。


    小丫頭天真爛漫,隻知道他叫王爺哥哥,哪裏懂得什麽身份差別,咯咯笑著和江凡吃得不亦樂乎。還說現在賺了好多銀子,想要請他吃街角雲吞麵呢。


    江凡便答應下來,說這次他請,下次要小丫頭請他吃,最少兩碗。


    小丫頭滿口答應,還說要給他加兩個鹵蛋。這可了不得,要知道這小丫頭可是綽號小貔貅,掉錢眼兒裏的,想讓她破費,難如登天呢。


    一曲很快拉完,江凡招呼:“馮老先生,來一起喝兩杯。”


    老者連忙道:“王爺貴如天人,小人草芥之民,不敢,不敢。”


    江凡哈哈大笑:“天人是個鳥,馮老,當初你還很自在的,今日怎麽拘謹了,還不如咱們小貔貅呢,快,快入座。”


    老者笑著搖搖頭:“王爺還是那般平易近人,也罷,老頭子就冒昧了。”


    江凡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小貔貅,去給爺爺斟酒。”


    小丫頭喜滋滋的抱起酒壺就去倒酒,還嚷嚷著讓爺爺多喝點,因為回頭還要請王爺哥哥吃飯,總要吃回來的。


    小家夥惹得二人開懷大笑,江凡都不知道多久沒這麽暢快了。


    “馮老這二胡技藝融合了南北兩地所長,屬實精湛無比。”二人飲過兩杯酒之後,江凡讚歎道。


    馮老此刻卻絲毫沒有剛才那種拘謹之態,反而微笑著看向江凡。


    “老朽曾托人帶話,欲請王爺聽南地二胡,今日正好獻上一曲,王爺還算滿意?”


    “滿意,滿意,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江凡連連點頭。


    馮老嗬嗬笑道:“過獎嘍,王爺妙語如珠,信手拈來,才真讓人佩服。”


    江凡道:“這南地二胡果然多了幾許婉轉,卻也……多了些哀傷之意,倒是讓本王有些不解。”


    馮老目光沉靜:“王爺能解曲中意,果然胸有靈秀。”


    “哦?這麽說來,此曲如泣如訴,其間定有些故事?”


    江凡好奇道。


    馮老微微拂髯:“王爺可願一聽?”


    江凡笑著斟滿酒:“權當下酒,馮老請講。”


    馮老沉默片刻,目光似有些悠遠:“王爺可知我祖孫二人從何而來?”


    江凡抱起小貔貅:“令祖孫南疆口音,想必來自於此?”


    馮老點點頭,輕歎一聲:“實不相瞞,我祖孫二人確是來自南疆,逃難之人,一路跋山涉水,往北而去,隻為避開仇家追殺。”


    江凡眼神微微一動,卻未曾出言打斷。


    馮老緩緩道:“王爺當知,南疆混雜,百族林立,其中最為鼎盛者,當屬苗、昆、黎、合、蠱五族。


    九百年前,大周一統,周太祖皇帝派大軍進駐南疆,從此華族入主,是為最強。華族之下,便是苗族。苗族當初最早歸順大周,被賜姓鄭,曾一度是南疆的實際掌權者,不但執掌南疆水師,甚至承擔海運重任。


    而其餘四大族,並不想被周人管束,遂率領百族分為三大部分,其一,以黎族為首,成立魔宗勢力,坐擁方圓百萬裏山巒。其二,以昆、合二族為首成立以司空家為首的雉羽堂勢力,占據八十八寨中的八成。其三,以蠱族為首,成立蠱神教,獨占十二侗勢力。餘數不多的幾個部落則悄然隱匿於十萬大山,不再出世。


    數百年歲月變遷中,魔宗建立天魔殿,勢力依舊鼎盛。雉羽堂則被項家打壓,分崩離析,大不如前。而十二侗則一直隱於十萬大山深處,延續至今。


    然而最強的苗族鄭家則在大周有意促使下,權勢逐步被來自華族的項家取代。然而鄭家千年大族,也沒那麽容易被摧毀。至今,雖然絕大部分統治權利已經失去,但依然掌管著南疆河海運輸。


    然而自五十年前大動亂開始,鄭家受到的打壓越發嚴重,除了項家勢力之外,黎族魔宗不知為何也盯上了鄭家。天魔殿屢屢進犯,導致鄭家越發勢頹。


    在外界高壓之下,鄭家內部也出現了不同聲音,一部分人主張徹底歸順楚王,延續族群。另一部分人認為數百年來,鄭家對大周忠心耿耿,然而卻被逐漸奪權,項家本就源自於大周,亡我之心昭然若揭,與其如此,不如與魔宗合二為一,重新爭霸南疆。


    最初,隻是口舌之爭,然而隨著局勢愈演愈烈,爭端急劇升級。最終鄭家內亂。六年前,主張歸順楚王的鄭家家主鄭昊被其族弟鄭林謀算,重傷不治,臨終之際,將鄭家機密托付給一位老仆,方才含恨而亡。自此,鄭家,歸於鄭林統治。而鄭林,則直接揮舞大旗,倒向魔宗。”


    說到此,他似不勝唏噓,透著濃濃的哀傷之意。


    江凡對這些信息略作消化,緩緩開口道:“馮老為何將這些說與本王?”


    馮老麵色複雜的看著江凡:“王爺……老朽可能信任王爺否?”


    江凡淡淡一笑:“馮老已經開口,哪裏還有選擇?”


    馮老沉默片刻,終於歎道:“王爺慧眼如炬,老朽確實已經別無選擇……既如此,便與王爺細說分明。”


    他看看那小嘴巴塞得如同鬆鼠般的小貔貅,慈愛的道:“王爺可知,小貔貅大名為何?”


    江凡一邊給小丫頭夾菜,一邊道:“名字雖不知,但姓氏應為……鄭。”


    馮老神色一凝:“王爺……到底還是猜到了。”


    江凡道:“傳言六年前鄭昊謀反被殺,其妻謝氏自縊身亡,隻有一雙兒女被忠心下屬救出,流落江湖。若本王猜的沒錯……”


    他抬頭看向馮老:“您老便是剛才所說的老仆,而這位……便是鄭家小公主,鄭思怡。”


    馮老忽然起身拜倒,悲聲道:“老朽馮遠山,請王爺救我少主!”


    他這一跪,不但江凡吃驚,小貔貅也不明所以。


    “馮老快請起!”江凡慌忙道。


    “王爺,我少主已經走投無路,請王爺答應老朽,老朽萬死不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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