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虎歎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宰輔大人也是人呐。”


    江凡點點頭,旋即苦著臉:“這事兒……還能挽回不?”


    跛虎氣樂了:“出口的話,潑出的水,還能吞回去?行啦,揍都挨了,老大人怎會真的生你氣。”


    江凡訕訕道:“那老大人該怎麽訓兒子呢?”


    跛虎瞥他一眼道:“這還用你操心,那可是老大人。”


    江凡撓撓頭,“也是,操這閑心幹嘛,跟著看熱鬧就行了唄。”


    跛虎瞅著眼前這個搞怪的小子,心底倒是有些奇怪,分明就是個冒冒失失的毛頭小子,怎麽得了偌大名聲,還讓老大人如此看重呢?


    ——


    張儀也迷糊了。


    手裏捏著一張信箋,眉峰微微聳起,神色陰沉中帶著幾許迷惑。


    眼看他有點古怪,千機門那老嫗心下奇怪,這位麒麟大相一向穩如泰山,喜怒不形於色,今天不知怎麽了這是?


    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並未詢問。開口的反倒是另外一個少女。


    “張相,何事煩憂?”


    少女看起來還不到雙十,身著青衣,薄施粉黛,打扮得像個青衣小丫鬟,卻莫名有種十分耐看的韻味。尤其那一雙眸子,宛如平湖,隱然帶著一種恬淡沉靜的氣息。


    張儀沉默片刻,緩緩收起信箋,神色恢複如常:“夫人,有些他事,與我等大計無關。”


    少女淡然道:“張相算無遺策,做事本宮當然放心。”


    張儀道:“老夫還有些瑣事要安排,這便告辭,請轉告項王,等待我的消息即刻動手。”


    少女頷首道:“本宮還是要和張相一同才好,免得他人疑心。”


    張儀道:“如此最好,隻是夫人身份尊貴,靜安又將大亂,本相有些擔心……”


    少女輕輕一笑:“本宮出身千機門,雖然不是什麽大門派,但也有些自保手段,張相不必憂心。”


    張儀道:“夫人才智武功均為當世翹楚,張儀自是信得過。不過,夫人還要小心些,畢竟茲事體大。”


    少女玉指輕輕一彈:“隻是可惜,偌大五國,竟然無人發覺相爺之局,連個博弈之人也不見,屬實無趣的很。”


    張儀道:“於無聲處起驚雷,我等做事,隻要結果,過程不需那麽精彩。”


    少女恬然微笑:“張相老成持重,本宮佩服。”


    張儀道:“夫人才智卓絕,年輕一輩張儀也實屬未見。”


    少女卻忽然搖頭道:“不……張相,有一人冠絕天下,勝我多矣。”


    張儀神色忽然一動:“哦?竟然還有年輕才俊,讓夫人折服?”


    “張相,何必明知故問?”少女看著他道:“相爺不是也和那位過過招麽?”


    張儀頓時瞳孔收縮:“夫人……是說那漁郎?”


    “除他之外,年輕一代,還有何人配得上冠絕天下四字?”


    張儀沉默一陣:“夫人名震南疆,連項王都尊為國師,想不到竟如此推崇那漁郎。”


    “張相難道不這麽以為?”


    張儀淡然道:“交道不多,不好置評。”


    少女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眉目間竟有些惋惜:“可惜了,這次與他無關,否則,斷不會如此順利。”


    張儀有些意外的看著她:“夫人,了解此人?”


    少女道:“有一點,不多。說起來和張相一般,都曾吃過點虧。”


    張儀愣了下:“夫人何時與其相識”


    少女略帶回憶之色道:“十年前的事了,這兩年他也來過兩次楚國,但都無緣再見。”


    張儀有些驚異:“十年前,那人不過七八歲,夫人談何吃過虧?”


    少女搖搖頭:“有些人啊,不能以年齡衡量的,張相難道沒有心得?”


    張儀沒有回答,卻看著她道:“夫人……好像很希望和那漁郎一較高下?”


    少女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天下漁郎,誰人不想領略一番其風采?”


    張儀不置可否,隻是淡然道:“群雄逐鹿,夫人身為楚王妃,為楚國師,想必遲早有遇上此子之時。”


    若江凡在,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個跟隨在千機門老嫗身邊的少女,竟然是大楚國師、楚王妃。


    世人皆知,項王隻有一個妃子,是個美人,絕世美人。名字幹脆就叫美人,虞美人。


    人言,若夢嬋娟遇上虞美人,天下第一未必花落誰家。足見其絕色姿容。


    隻不過,這個女子的樣貌、年齡,好像與傳言中有很大差異。但在江凡這種經常改頭換麵的人來講,就沒啥好新鮮的了。


    虞美人輕輕一拂袖站起身:“我王霸絕天下,自當稱雄。隻希望那小子,早日另投明主,擇木而棲……”


    張儀聞言,眼底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光芒。


    ——


    縱然有了心理準備,見到張之陵,張儀依舊未能平靜如初,眉目之間明顯有些陰翳。


    他緩步上前躬身一禮:“父親大人駕臨,兒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他的儀態禮數無可挑剔,唯獨聲音帶著一股拒人千裏的冷漠。


    江凡此時打扮的如同一個小廝,手裏抱著筆硯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名震天下的父子倆。


    兩人眉目之間有六七分相似,但氣質卻截然不同。


    張儀依舊錦衣華服,頭發灰白相間,儀容一絲不苟,極具上位者的威嚴。


    而張之陵神態淡然,雖然麵容有些蒼老,卻自帶一種風輕雲淡的氣度。


    要說以張儀的成就,也足夠張之陵驕傲的,隻可惜,兩人的心態決定了兩人格格不入,甚至可稱水火難容。


    江凡不知道張宰輔此刻的心裏如何,但想想換做自己,恐怕很難平靜,畢竟眼前這人是自己唯一的兒子。


    張之陵輕撫著茶盞,看了會兒這個兒子,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大胖,你瘦了些。”


    江凡差點丟了手中的東西,大……大什麽?大胖?


    這是啥?乳名嗎?


    他懵圈,張儀也是微微皺起眉頭,雖然各自隻帶了一個跟班,但這稱呼,也太……


    “兒時乳名,父親大人不提,孩兒都忘了。”


    他這話的意思顯得更加親情淡漠,分明是在告訴張之陵,不想提起這些。


    不過江凡倒是差點笑破肚皮,堂堂麒麟大相,鬼穀傳人,張儀,居然乳名大胖?特麽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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