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早有準備。淋雨?不可能的,他的學生跟著他,一滴雨都不可能淋到!祝青臣盯著三個學生穿好蓑衣,戴上鬥笠,抬手幫他們整理一下。楚雲揚還道:“營地就在前麵,我衝一下就過去了,用不著這些,我就不穿了,下去探路。”祝青臣正色道:“山上看山下很近,其實還有好一段路呢,蓑衣披好,小心淋雨著涼,營地裏可不比京城裏,要是少了藥材,把你燒成傻子。”楚雲揚小小地應了一聲:“噢。”祝青臣故意歎氣搖頭:“本來就不太聰明,這要再淋雨發燒,可如何是好啊?”蕭承安和衛遠忍不住低下頭,笑出聲來。“老師,我……”楚雲揚一抽繩子,把蓑衣係領口得緊緊的,“好了。”一行人穿戴好了雨具,就連馬背上的宇文讚,也給他掛上一塊防水的油布,這才重新啟程。果然,重新出發沒多久,“啪嗒”一聲,雨點砸在竹笠上。祝青臣抬起頭:“下雨了。”緊跟著,雨勢越來越大,撒豆一般撒下來。而他們距離營地還有一段山路。沒過多久,整條山路都泡在水裏,泥濘不堪。祝青臣下令,未免馬蹄打滑,馬匹為雷聲所驚,所有人下馬步行,注意腳下,不要著急,營地就在前麵,慢慢走也能走到。就算祝青臣做足了準備,但是雨下得太大,蓑衣竹笠都不能完全遮住,還是有不少雨點砸在他臉上,順著他的脖子滑進衣服裏。祝青臣抿了抿唇,回頭看了一眼蕭承安。蕭承安沒有一點兒不高興,反倒幫著衛遠把腳從泥裏拔出來。看見祝青臣在看他,他便笑著道:“老師,怪我們沒有看天氣,害得老師也陪著我們一起淋雨。”祝青臣笑了笑,折了一根旁邊的樹枝,讓他拄著走:“不要緊,馬上就到了。”“嗯。”蕭承安高高興興地接過樹枝。祝青臣垂了垂眼睛,轉回頭,繼續往前走。蕭承安就在這樣的路上,淋著大雨,一步一腳泥,背著宇文讚回營地。就算不背著一個人,在這樣的雨裏自己跑回去,也要生一場大病。但是他的好心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報,反倒是宇文讚陰魂不散,重生也要纏著他。簡直離譜!一行人還沒抵達營地,遠遠地就看見山路上有人在靠近,宇文恕帶著親衛,還有留守在營地裏的鎮國公,帶著禁軍迎上來了。雨太大了,他們怕出事,便帶著人四處找找。鎮國公抱拳行禮:“陛下。”蕭承安道:“鎮國公免禮,朕沒事,回去吧。”“是。”宇文恕走到祝青臣身邊,拍拍他的竹笠,又給他加了一塊油布,蓋在身上:“祝太傅可還好?”祝青臣搖搖頭:“我沒事。”祝青臣回過頭,看了一眼宇文讚,朝他使了個眼色。宇文恕問:“他怎麽也在?”祝青臣朝他招了招手,宇文恕便微微低下頭。兩個人在暴雨裏咬耳朵,雨聲正好遮蓋他們的說話聲。祝青臣道:“救人劇情走完了,但是他重生了,嘴裏喊著什麽原諒我,我彌補你之類的話。”宇文恕也回頭看了一眼,了然地點了點頭:“隻能見招拆招了。”“嗯。”宇文恕撐開一把大傘,摟著祝青臣的肩膀,兩個人一同走在泥濘的山路上。祝青臣身後,三個學生不約而同地歪了歪腦袋,連歪腦袋的角度都一模一樣。這個攝政王在幹什麽?這就有點過分了吧?*一行人回到營地,身上還算幹淨,就是鞋子衣擺全濕透了。宇文恕讓親衛把宇文讚抬回他自己的帳篷,找個太醫過去看看。當然了,也另外加派了人手,暗中看著宇文讚。幾個人剛把宇文讚抬回去,陳尋就衝了出來,對著宇文讚哭天抹淚的,說都是自己沒照顧好他,本來想回來喊人,結果沒想到這麽快就下雨了。宇文恕懶得管他們之間的事情,隻是讓人把他們兩個一起送進帳篷裏,關在一塊兒。祝青臣簡單安排了一下營地的部署,如果這雨一直不停,他們可能得去行宮了,又吩咐三個學生快點回去換幹淨衣裳,在營帳裏點起炭火,再喝點薑湯驅寒。安排好了一切,祝青臣才覺得自己身上也有點冷,趕緊跑回自己的帳篷。外麵雨聲淅瀝,宇文恕背對著坐在門前,祝青臣躲在屏風後麵換衣服。祝青臣把濕衣服丟進盆子裏:“我們原本的打算是,走完劇情,你就把他帶回北周,現在怎麽辦?”宇文恕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他現在不是十幾歲的皇子了,他前世是殺了你、登上皇位,又蕩平大夏的人。”祝青臣用巾子擦幹淨身上的水,披上衣裳,“敵人忽然從小怪變成了終極大怪。”宇文恕卻道:“他殺的不是我。”“他殺了攝政王,不是你嗎?”“被殺的那個不是我。”宇文恕的倔強,他不可能被殺!“好吧。”祝青臣想了想,“你覺得,他重生回來會做什麽?”“追妻火葬場。”“除此之外,他還可以利用前世的記憶,盡快篡位,盡快和大夏開戰,所以我們都要小心一點。”祝青臣係好腰帶,走到宇文恕身邊,和他一起坐下看雨:“事業愛情兩不誤,所謂重生,到底是給誰一個圓滿啊?”宇文恕轉過頭,揪著他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起來:“你都淋雨了,怎麽還敢坐在這裏吹風?”宇文恕把他抓進去,丟到床上,找了個毯子給他裹著,拽了拽毯子兩角,打了個結,把祝青臣包得緊緊的。係統坐在他身邊:“臣臣,你是一個小寶寶。”宇文恕又走到門前,讓親衛把炭盆和薑湯送進來。炭盆一端進來,整個帳篷都暖烘烘的。祝青臣雙手捧著一個大海碗,小口小口地喝著薑湯。喝到一半,祝青臣抬起頭,朝宇文恕打了一個薑湯味的嗝:“喝不下了。”宇文恕卻道:“多喝點,你本來就比別人身體差,別人喝一碗,你至少得喝一碗半,否則不起作用。”祝青臣眨巴眨巴眼睛,難得沒有反駁,低下頭,硬著頭皮繼續喝,幾乎要把臉埋進海碗裏。喝完薑湯,宇文恕的親衛過來回稟。“攝政王、祝太傅,太醫已經去看過了,宇文讚除了淋了點雨,其他沒有大礙。現在人還沒醒,還說胡話。”宇文恕問:“都說些什麽?”“這個……”親衛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聲音也小了下去,“‘是我認錯了人。’‘這次我會牢牢記住你的。’”祝青臣心中了然。追妻火葬場裏,主角攻道歉,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再多一點,就太傷害主角攻的自尊了。“可以了,不用再說了。”祝青臣打斷了他的話,“回去盯著他,有任何情況,隨時回稟。”“是。”親衛退走,祝青臣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宇文恕道:“他應該不會這麽快就醒,祝太傅先睡一會兒,有什麽事情我喊你起來。”“好。”祝青臣裹著毯子,往床上一倒,撲騰著手,把厚被子給拽過來,再蓋一床。宇文恕幫他把被子掖好,安安靜靜地守在他床邊。因為下雨,天色漸漸暗了,帳篷裏沒點燈,隻有淅瀝的雨聲。*北周營帳裏。太醫簡單給宇文讚把了脈,見他脈搏強勁,沒有任何不妥,便隻當他是淋了雨才暈倒,沒什麽大事。陳尋撲在他床邊,哭得肝腸寸斷,隻恨自己和殿下“走散”了,沒有保護好殿下。有了前兩次的事情,他也不敢把宇文讚頭疼的事情告訴太醫。所以他隻是哭,一個勁地哭。直到太醫離開,陳尋這才抹了把眼淚,抬起頭來。一場大雨攪得人心神不寧,不久之後,雨變小了,但眾人也都沒有了玩樂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