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屏息凝神,老學官頓了頓:“裴宣!”許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裴宣究竟是哪家公子,世家當中,也沒有姓裴的啊?柳岸最快反應過來,猛地轉過頭。裴宣就站在他身邊,還跟個傻子似的,瞧著柳岸傻樂。哇,柳師兄中了探花耶!太好了!等一下請柳師兄去觀潮樓吃飯!柳岸:?這個傻子?他是狀元?柳岸推了他一把,他才回過神,但還呆呆的,不知道師兄推他幹什麽:“啊?”柳岸被他氣死,直接伸出手,按著他的腦袋,讓他低下頭。柳岸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低低的:“謝恩。”裴宣這才反應過來,彎腰行禮:“臣裴宣謝陛下隆恩,陛下萬萬歲。”祝青臣在殿中高興得要飛起來,但是還沒起飛,就被幾l個老學官給按住了。“陛下麵前,不得失禮。”祝青臣雖然人坐在位置上,但是靈魂已經在天上盤旋了。嗚呼!噫籲!耶耶耶!把這輩子知道的語氣詞都用完了。係統很無奈:“你怎麽跟在山裏蕩藤的猴子一樣?我先把你的心聲關掉,吵死了。”老學官們也很煩他。“你明明是最後一個上香的,怎麽就叫你的學生中了?”“一甲三名你占了兩個,你很得意噢?還笑還笑?忍住!”祝青臣坐在他們中間,輕輕掩住嘴,小聲道:“也沒有很得意啦。”他眼睛彎彎,藏不住的笑意:“但是想想我贏過了你們,也蠻得意的。”殿試都結束了,塵埃落定,祝青臣也不裝了。攤牌了,怎麽樣?他就是很有野心,他恨不得一甲三名全都是他的學生!這次漏掉了一個榜眼,還有點可惜。祝青臣叉著腰,尾巴翹上天,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有的老師,天天縮在房裏算卦;有的老師,天天拜佛,文殊菩薩都堆滿了。我什麽都沒做,我的學生照樣爭氣!”係統:?你最好是什麽都沒做,大半夜還躲在被窩裏算卦的人不知道是誰。祝青臣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我,世界上最好的老師!太厲害了!”“你!”因為表現太過囂張、言辭太過激烈,祝青臣被幾l個老學官抓過來,按著擰了好幾l下腮幫子,擰得小臉通紅。“嗷”“閉上你的嘴,沒人當你是啞巴。”“別瑟了,你晚上最好睜著眼睛睡覺。”“我必須再活三年,三年後科舉再爭個高低。”這時,邊上傳來楊公公的兩聲低咳。眾人回過神,看向高位上的皇帝,收斂了手上的動作。祝青臣一邊揉著臉蛋,一邊從人群裏擠出來,眼睛亮晶晶的,感激地看向陛下。陛下慧眼識英才!陛下英明神武!謝謝陛下!皇帝好像被他盯得有點好笑,摸了摸鼻尖,清了清嗓子。一甲三名留在宮中,聽封候賞,頒賜朝服。三人領旨謝恩,由一眾宮人簇擁著,離開皇宮。祝青臣作為其中兩位的老師,也要送送他們。“咳咳……”祝青臣故意清了清嗓子,掀起衣袍。注意注意,優秀的狀元夫子兼探花夫子,要站起來了!其他幾l位老學官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隻有高老學官和祝青臣合得來,高老學官也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來。注意注意,優秀的榜眼夫子也要站起來了!兩人朝陛下行禮告退,皇帝又好氣又好笑,好像還有點無奈,朝他們揮揮手。走走走,別在這裏瑟。祝青臣朝高老學官伸出手,兩人昂首挺胸,攜手離開大殿。還有誰?還有誰的學生能與我一人一戰?!剛走出殿門,兩個人還擊了個掌,手舞足蹈地跳下台階。“我的學生中啦!哈哈哈!”“我的學生也中啦!”係統默默地跟在祝青臣身後,打出“你中了什麽”的標語。幾l位老學官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臉色鐵青,抬起手,堵住自己的耳朵,把他們的聲音阻絕在外。煩死了!熱鬧是別人的,他們什麽都沒有。*宮門前,祝青臣追上走在前麵的兩個學生:“岸兒?阿宣?”裴宣與柳岸回過頭,祝青臣小跑上前,一手攬住一個。“夫子的好學生,給夫子長臉了,夫子送送你們。”裴宣羞赧:“還要多謝夫子,若是沒有夫子,就沒有裴宣今日。”柳岸抿了抿唇角,悶悶地喊了一聲“夫子”,便沒有再說話。祝青臣疑惑:“怎麽了?中了探花還不高興?”柳岸垂了垂眼睛,卻道:“夫子多慮了,學生沒有不高興,學生隻是……”祝青臣瞧了一眼裴宣,裴宣還一臉不解,問道:“師兄可是餓了?還是昨夜沒睡好?還是曬著太陽,中了暑氣?我去街口雇一輛馬車……”祝青臣了然,收回手,把裴宣給推開。你先走開一下,你師兄現在最煩的就是你,你還一口一個“師兄”給他添堵。祝青臣摸摸柳岸的腦袋:“岸兒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柳岸被戳中了心事,低聲道:“他怎麽就……我分明比他勤奮,也比他有天資,我還是師兄。”“因為他笨唄。”祝青臣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可憐的探花,“他寫的文章都直來直去的,皇帝本來也沒什麽學問,大概隻看得懂他寫的。”柳岸震驚:?“夫子?!”我們才出宮沒多久,你怎麽就敢口出狂言說陛下沒學問?祝青臣繼續開解他:“再說了,他比你大三歲,比你多讀了三年書,一時輸給他很正常。你年紀還小,他都一把年紀了,才中狀元,也沒什麽可瑟的。”“……”柳岸哽住。雖說裴宣比他大三歲,但是……也沒有到“一把年紀”的地步吧?祝青臣最後道:“而且你長得又好看,他長得醜醜的,跟掉進灶裏被火燒了的小土狗似的,遠不如你有氣質。你不當探花,誰當探花?”祝青臣的“鬼話連篇式”安慰好像還挺有效的,柳岸臉色稍緩。祝青臣摸摸他的腦袋:“乖。”這時,裴宣趕著馬車,來到他們身邊:“夫子、師兄,快上車,外麵熱,當心中暑。”祝青臣撩起衣袖,麻利地爬上車,招呼柳岸也快點上來。柳岸最後瞪了一眼裴宣,和夫子一起上了車。裴宣一臉迷茫,根本不知道大好的日子,師兄為何生氣。柳岸煩得很,坐定了,對祝青臣道:“多謝夫子開導,我知道了。狀元的位置,大概隻有他這樣的人當得,換了其他人,早就被我掐死了。”裴宣:?他不可置信地回過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師兄要掐死他?!祝青臣朝他擺擺手:“沒說你,說的是另一個狀元。”“噢。”裴宣轉回頭,繼續趕車。殿試才結束沒多久,榜文就張貼出來了,消息也傳遍了永安城。裴宣趕著馬車,還沒駛出宮門前的長街,圍觀的百姓就占滿長街兩邊,想要一睹狀元郎與探花郎的風采。祝青臣摟住柳岸的肩膀:“阿宣,你駕車。我們的探花郎品貌端正,家世又好,很容易被人抓走,可要藏好了。”裴宣不解:“抓走?抓去哪裏?師兄如今也是朝廷命官,誰人如此大膽,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劫走朝廷命官?”狀元郎埋頭苦讀,一點人情風俗都不懂。祝青臣解釋道:“被別人抓去當女婿啊。”正巧這時,有個年輕公子在榜前喊了一聲:“我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