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再去討論金質獎章的歸屬已然沒有意義了。


    李鴻自然表麵上還是保持了一貫的低調態度。


    對於劉放吾而言,既沒有如願以償地出風頭,又沒能得到獎章,很有些名利雙失人財兩空的意思,心裏多少有些不爽,又不願太過沒有風度,隻好亡羊補牢地搜查竹下大佐的指揮部,期望著能夠有所收獲。


    結果出了一堆燒成了灰燼的機要文件,隻剩下一張掛在牆頭還沒有來得及帶走的日本美人圖。


    劉放吾看了一眼那張把眉毛化成兩個圓的和服美女,覺得無論怎麽算,都沒有得到什麽得過去的戰利品。鬱悶之中順手將那副美人圖扯了下來,擦了擦自己軍鞋上的泥巴。


    竹下率領聯隊最後一個成建製大隊全身而退,使得唐甬全殲114聯隊的計劃不得不打了個折扣。站在由114聯隊指揮部改成的臨時師指揮部裏,唐甬的眉毛不禁微微皺了皺。


    按照日軍的慣例,即便麵對優勢敵人,一般都是要負隅頑抗,“玉碎”到最後一人的。但是顯然竹下幾太郎屬於一名非主流的日軍軍官。麵對兩翼陣地失守,陸戰一師大軍壓境的狀況,居然一槍都不就選擇了逃走。


    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的膽怯外,那麽就是百分之百的狡猾。


    竹下成功撤退至孟拱城裏,使得全城日軍守軍兵力過3ooo人,加上田中新一從密支那馳援孟拱河穀的部隊,相信幾天內孟拱河穀的日軍兵力將接近6ooo人。如果滇西的56師團再向孟拱方向增兵的話,將使得進攻的中**隊處於頓重兵於堅城之下的困境。


    這就意味著此前日軍兵力分散的弱將得到很大程度上的彌補。


    唐甬回憶起“傷其九指,不如斷其一指”的至理名言,深深為沒有全殲114聯隊的最後一支有生力量而懊悔。


    從胡康河穀向西眺望,浩浩蕩蕩的熱帶長風無休止地吹過。在巨大的綠色背景下,蒼茫的布傑班山如同巨大的屏障,護衛在平坦的孟拱河穀兩翼,而孟拱古城則坐鎮河穀中心,如定海神針般構築成為孟拱河穀防線的核心陣地。


    這也是日軍在密支那之前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中**隊一旦越過孟拱地區,兵鋒將直至密支那城下。


    唐甬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以現在飛奪胡康河穀的出色戰績來,無論對於重慶還是英美,都是很交待的過去了。陸戰一師大可以選擇見好就收的策略,目前重兵防守胡康河穀,待雨季結束後再對孟拱河穀陣地起進攻。


    這無疑是穩妥的辦法,但是無疑,雨季結束後防守胡康河穀的日軍將擁有更為堅固的防禦工事和更多的增援兵力。


    唐甬記得在他前世的曆史上,孟拱河穀陣地上集結了日軍18、2、56、53等四個師團番號的重兵。雖然遠征軍取得了空前勝利,但是損傷也不可謂不慘重。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作戰方法是唐甬所不願意采用的,他微微眯起眼睛,使勁回憶自己學習過的曆史上有沒有什麽漏洞可以讓自己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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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警衛營長曹豆子走進了臨時師部所在地:“報告師長,黃參謀長來了。”


    唐甬正在自己絞盡腦汁,突然聽黃胖子這個狗頭軍師來了,心裏自然高興。這個胖子雖然膽怕死,但是這麽多年轉戰南北,戰術素養和韜略謀劃是一流的,正好給自己出出主意。


    壓糧官黃佳華參謀長這次成功地避過了前線戰火,於是兢兢業業地進行後勤工作,從加爾各答組織了大量的物資給養和武器彈藥,率領由數百輛英國大卡車組成的浩蕩車隊,奔走在胡康河穀——雷多——加爾各答的三一線之間。


    為了保證後勤的通暢,黃胖子創下了5o個時不下卡車連軸轉的記錄,在加爾各答到胡康河穀之間的公路上衣不解帶足足跑了四個來回。


    應該,黃參謀長除去怕死畏戰這一條外,也算得上是勞苦功高。


    唐甬看到黃胖子走進師部的時候,注意到他扣在武裝帶之上的肚子明顯比原來了一圈。那一刻,唐甬甚至很想伸手摸一摸這胖子的肚子是不是變軟了。如果是半年多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去作得,但是現在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想法——畢竟作為一師之長,他還是需要在下屬麵前保持足夠的威嚴。


    “保持威嚴的同時就意味著同朋友的距離拉開了。”唐甬多少有些傷感的想。


    現在自己在陸戰一師的威望已經升到了一個新的峰,自己當年那些稱兄道弟的朋友如曹豆子、黃胖子、劉放吾等等,都已成了下屬。雖然自己平時的表現,端得可以稱得上是平易近人,但是下級與上級之間畢竟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也就是自己在獲得了很多優秀下屬的同時,也在慢慢流失著一些寶貴的友情。


    唐甬努力把自己的思緒集中到麵前的胖子身上來。


    黃胖子全身的軍裝已經被汗水浸透了,頭被汗水和塵土粘成了一片一片,形成後現代藝術上很有名目的造型。而褲腳和鞋子上更是沾滿了泥濘,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事實上,這幅勞苦功高的造型是黃胖子精心安排的,他特意放棄乘車徒步走了五公裏才完成了這個形象。畢竟他還是需要在唐甬這位老板麵前努力表現的,除了唐甬的知遇之恩外,這次刻意安排他遠離戰火紛飛的前線也是對自己莫大的關照。


    “黃參謀長辛苦了!”唐甬雖然多少猜到了黃胖子這幅打扮的用意,但是他的辛苦畢竟是有目共睹的,於是由衷地稱讚。


    黃參謀長立刻如同訓練有素的獵犬一樣在胖臉上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表情:“師長您在前線親冒矢石,進行指揮,才是勞苦功高。我就在路上壓壓糧運運草,也就是出膀子傻力氣。”


    黃胖子既給唐甬帶了高帽,又不失時機地暗示了自己的辛苦,自以為算是恰到好處一箭雙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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