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人一揮手,準備再次動進攻。劉放吾團長在一旁道:“師長,敵人火力很猛,弟兄們傷亡比較大,是不是稍微拖延一下時間再進攻?”


    孫立人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指針正指向淩晨四一刻,還有不到一個時的時間就到拂曉。


    他輕喟一聲道:“我又何嚐不知道進攻傷亡大,但是眼下的形勢所迫,在黎明前的最後一個時裏麵,我軍必須進攻。一但進攻強度減弱或者進攻間隙時間過長,都有可能被日軍窺破我軍兵力不足的弱,那時候我們的空城計就演不下去了。”


    劉放吾道:“可是這樣撐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再有幾次衝鋒,隊伍就打光了。”


    唐甬在一旁道:“有沒有什麽辦法,既能唬住鬼子守在陣地裏不動,又不用這麽猛衝猛打地增加傷亡?”


    孫立人雙眉一揚,道:“你的意思是?”


    唐甬心想,我也就是這麽一,哪有什麽意思啊?不過話逼到這裏了,不東西出來又顯得太過飯桶,於是搜腸刮肚地想詞應對,但是一時間哪裏有什麽良策,腦子裏隻想著**的名言“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疲我擾……”嘴裏還得應付著,喃喃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前進,倒不如——倒不如後退——”


    劉放吾不解道:“後退?這樣不是向敵人示弱麽?”


    孫立人卻是雙眉緊鎖,隨即眼睛一亮,猛一擊掌道:“不錯,既然強攻不下,倒不如後退!”


    劉放吾道:“師長,我們真得要後退?”


    孫立人朗然一笑,:“馬兄得很有道理,既然不能前進,倒不如倒退。”


    看著劉放吾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孫立人解釋道:“眼下如果強攻,傷亡必定慘重,倒不如故意示弱於敵,作出一副全軍後退的姿態吸引日軍渡河追擊。”


    劉放吾道:“要是日軍真得追上來,我軍不是危險了?”


    孫立人仰看看對岸的日軍陣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為了爭取時間,現在隻能賭一下了。作間冒著孤軍深入的危險長途奇襲取得成功,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將包圍網裏的英軍消滅。至於讓他再次冒險來追趕我軍,即便風險不大,相信他是不願意的。這種心理類似於我們中國人常的見好就收,我在美國修讀的戰爭心理學上其稱之為‘狂勝後的拘謹’。這一倒是很多日軍指揮官的戰術通病,如南雲忠一在指揮艦隊奇襲珍珠港取得空前大勝後,竟放棄追擊美軍的航母艦隊的機會,就是個例子。”


    孫立人指揮炮兵再次對日軍陣地進行了一次轟擊後,中**隊有條不紊地在炮火掩護下開始後撤。按照孫立人的安排,劉放吾帶領三營的兩百餘名戰士埋伏在北岸腹地的叢林內,務必虛張聲勢,給敵人以重兵埋伏的感覺。


    由於中**隊的主動後撤,北岸戰場頓時變成一塊真空地帶。唐甬在離開岸邊大約八百米遠的一處隱蔽哨內,用望遠鏡觀察對岸的日軍行動。


    看來我軍的突然後撤確實出乎作間大佐的意料,這位帝國陸軍大學的畢業生對於孫立人的不按常理出牌感到很不適應。唐甬在望遠鏡裏看到對岸陣地沉靜了足足二十多分鍾沒有動靜,心想看來這次鬼子真的被忽悠住了。


    就在這時,突然遙遙看到一隊日軍搜索隊,乘著橡皮衝鋒艇向北岸劃來。


    看來作間還是狡猾的,看到中**隊突然撤退,雖然不敢貿然出動,但還是要派一支搜索隊來探聽虛實。


    唐甬正在胡思亂想,日軍搜索隊的尖兵已經踏上了北岸陣地。劉放吾輕聲問孫立人:“什麽時候打?”


    孫立人道:“能拖還是盡量拖一下,放近一些再打,要保證一個都不放走。”


    日軍這支搜索隊大約有十幾個人,他們在登上北岸陣地後並不急於深入,而是在陣地前東張西望,不時在中**隊留下的陣地中摸索。


    唐甬心中奇怪,這些鬼子們想幹什麽?回頭一望孫立人,隻見他麵沉似水,雙眉微蹙,好像有一件極大的問題在困擾著他。


    唐甬頗有些摸不到頭腦,但是又不敢造次問。隻見這群鬼子們在陣地上摸索了一陣子,又分散成兩隊,摸進了北岸陣地兩側的樹林裏麵。此刻孫立人低喝一聲:“劉團長,立刻帶人把這群鬼子解決掉,務必一個都不要走脫了。”


    劉放吾一揮手,正要帶著人上去。就在此時,隻見已經走進樹林裏的日軍士兵突然衝了出來,迅跑向岸邊的橡皮艇。孫立人猛一捶拳:“還是被鬼子現破綻了!快用狙擊手,一個都不要放走。”


    唐甬這時才想到,原本設在樹林中用作疑兵的大量火堆一定在剛才撤退中沒有處理妥當,以致被日軍看出了破綻,若是被這群日軍報告回去,情況將不堪設想。


    就在這時,安排在陣地邊緣的幾個狙擊同時開火,日軍應聲倒下五六個人。剩下的七八個人見勢不妙,立刻以地形為掩護,幾個匍匐躲到橡皮艇後麵。


    劉放吾一揮手,帶著二十幾名中國士兵立刻衝向岸邊陣地。人數和火力上均處於絕對劣勢的日軍士兵展現出了良好的作戰素養,沒有倉促向對岸潰退,而是立刻借助地形組織起了有效的阻擊火力。


    日軍的阻擊也就持續了大約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在一枚手榴彈準確投入日軍人叢並騰起一朵耀眼的火團後,日軍的抵抗的槍聲立刻寥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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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的有效抵抗者是一名軍曹模樣的日軍。在中國士兵逼近到不足1o米距離的時候,他突然從橡皮艇後麵探出半個鮮血淋漓的身子,手榴彈的彈片將他肺部擊穿了,他的嘴裏出破風箱一樣嘶吼聲,不顧中彈的危險奮力挺起身子向中國士兵射擊。


    這名軍曹的射擊造成了一名中國士兵的負傷,他本人幾秒鍾內就被打成了篩子。


    劉放吾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向孫立人報告:“軍座,被擊斃鬼子共十二人,另有兩人不知下落,可能已經跳水逃回南岸了。”


    孫立人聞聲後閉起雙目沉默了十秒鍾,之後他睜開雙眼,向黑暗中的南岸陣地投下了深深的一瞥,下命令道:“安排重傷員撤離,其他所有人員包括輕傷員,全部進入陣地準備防禦日軍反攻。”


    日軍的第一輪進攻在十五分鍾後起,雖然已經摸清了南岸中**隊的基本麵,但是作間的第一次進攻還是顯得心翼翼。投入兵力不多,盡可能擴大散兵線以期讓我軍暴露火力。我軍陣地部署的重炮對於近戰的日軍部隊奏效甚微,但是孫立人還是依靠牢固的陣地輕鬆打退了日軍的進攻。


    此時,賓河兩岸的中日雙方將領都已攤開了各自的底牌。北岸是孫立人不足三百的兵力,而南岸則是摸清了對手實力的作間大佐和千餘武裝到牙齒的日軍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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