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祥生當年與淩汛一起參加科考,一個一甲頭名,一個二甲頭名。


    一個留在朝堂,一個在中州做了知州。


    如今淩汛幾經沉浮做到了宰相,章祥生在中州紮根。


    中州三年前大地震,災後重建,在章祥生的努力下,如今已經恢複繁華。


    周少羽和謝昭昭在章祥生的陪伴下,視察了各行各業,還看了國庫。


    當看到國庫裏滿當當的銀子和糧食時,周少羽十分滿意。


    他管民生,沒銀子可不行。


    謝昭昭管疆域,重兵都在她手裏握著,可人家有航線,現在航線直接歸玉龍國朝廷所有,賺的錢足夠養兵了。


    中州在章祥生的治理下,百姓富足,安居樂業。


    周少羽有了數,便想著給章祥生挪個窩。


    察看了中州,也見了當地的官員,給章祥生足夠撐腰,周少羽和謝昭昭專程去看看忠烈神廟。


    謝昭昭要去看看殷槿安。


    忠烈神廟在民間建的並不多,全國隻有三座。


    中州就有一座。


    坐落在郊區,占地麵積很大,除了正殿,還連著一座極大的莊園。


    章祥生說:“自從並肩王的神廟建起來,中州倒是興起了豪俠之氣,據說男子有難解之事求到並肩王跟前,皆可夢想成真,尤其靈驗。”


    他還說並肩王脾氣古怪。


    有個二流子想不勞而獲,求到並肩王跟前說想發橫財,結果沒出廟門,從台階上跌下去,把腦門都磕破了。


    大家都說這一定是並肩王惱火,踹了他一腳。


    謝昭昭笑了笑,確實,殷槿安疾惡如仇,骨子裏最是正直,也很單純。


    章祥生說:“並肩王正直的名聲傳出去了,向好向善的風氣盛行。求他,無一不靈。”


    周少羽和謝昭昭微服前往,路上遇見許多去忠烈神廟還願的百姓,挎著籃子,籃子裏放著香燭,還有人帶了供果。


    她迫切想要看看殷槿安的樣子。


    神廟建好,她並沒有機會出宮,還沒看到民間神廟建成了如何樣子。


    中州幹旱,平地起風,她在路上走著,一股春風架起一個一人高的龍卷風,在她旁邊不遠不近地跟著,一直到廟門前。


    謝昭昭目不斜視,她是皇帝,是九天玄鳳,保持規矩禮儀。


    但是她心裏在想:殷槿安,是你嗎?


    自然,是沒有人回答她的。


    跨過門檻,進了神廟,看到“忠烈神廟”的匾額,那是周少羽的字。


    朱紅的廊柱,朱紅的門窗,裏麵立著兩尊八尺金身神像。


    她認真地看那雕像,竟然有八分貌似,十分神韻。


    桀驁不馴的臉,緊抿的薄唇,看上去很不好惹。


    南星和圓圓早就準備好了香燭,在兩尊神像前,擺上鮮花和供果。


    謝昭昭上了香,便默默凝視他的神像。


    若他活著,謝昭昭還不能如此直視他,即便是天子,也沒有直視別人的道理。


    忽然,謝昭昭聽到一陣音樂,隱隱約約地從遠處傳來,眼前香霧升騰,殷槿安的像似乎縹緲於煙霧之中。


    神像活起來,他坐在自己的神像位子上,一雙俊目笑著,看著她,帶著一絲兒不羈。


    “活觀音,你來看我了?”


    謝昭昭也笑了,說:“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總不能永世不見吧。”


    殷槿安懶洋洋地說:“我去找過你,但是皇宮進不去,我在皇宮大門對麵路牙子上坐了一年。”


    謝昭昭淚落下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等那麽久……”


    “沒甚麽,我自己願意。”


    “如你所願,我做了女帝了,我想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那個小娃兒就是你的兒子?”


    “對,他叫周啟珩,你給他準備的玉佩,就掛在他腰間。”


    ……


    “昭昭?”


    “主子?”


    謝昭昭睜開眼睛,就看見幾雙焦急的眼睛,謝昭昭看著自己被周少羽抱在懷裏,在神壇對麵的休息處。


    “娘親,”小珩兒被教導在外麵不準喊母皇,他眼圈紅著,“你怎麽睡著了?”


    謝昭昭伸手摸摸他的小腦瓜:“我這是怎麽了?”


    圓圓和滿滿蹲在她身邊,眼淚啪嗒掉下來,說:“主子您忽然昏過去了。”


    她們都知道,主子想念好友了!


    謝昭昭笑著說:“這不是都好好的?”


    周少羽麵上不顯,說:“看過了,回去吧?”


    謝昭昭看看大殿裏威嚴桀驁的神像,點點頭:“走吧。”


    她出了神廟,又是一股春風吹起一片煙塵,形成一人多高的龍卷風,在她離開神廟十多裏,那旋風還在跟著。


    謝昭昭眼圈兒都紅了,說了一聲:“回去吧!”


    周少羽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龍卷風,把小珩兒抱緊了,給他說:“小珩兒,今天父皇給你講個故事。”


    “父皇講什麽故事?”


    “桃園三結義……”


    *


    上巳節前,謝昭昭與周少羽帶著兒子小珩兒,回到京城。


    回宮,謝昭昭在皇宮門口駐足。


    明德門外,是平整開闊的天街和廣場。


    她看著天街的路牙子,似乎看見殷槿安坐在路邊,伸著長腿,風裏雨裏等待謝昭昭召見。


    她是天子,不會像以前,可以隨便出門逛街,坐著她的馬車去茶館,去酒樓。


    如今的她坐在宮裏,一年兩年可能都不會出宮一次。


    他坐在路牙子上等她,確實一年也看不見一次。


    周少羽看著她一直望著路邊,問道:“看什麽?”


    謝昭昭指著路牙子,說:“以後在路邊,每隔一百五十丈,建一個遮風避雨的亭子吧,下雨下雪,百姓都可避一避。”


    周少羽立即吩咐工部,安排下去。


    想到殷槿安的神像塑得竟然十分逼真,謝昭昭問周少羽:“並肩王和勳國公的神像塑得十分精良,這是工部的手筆?”


    周少羽說:“我說是我親自塑的,你信嗎?”


    “你?”謝昭昭大吃一驚,“你還擅長這個?”


    修寧在一邊插嘴:“安帝陛下,辰帝陛下親自去塑了並肩王和勳國公的像,奴才親眼看見的。”


    謝昭昭忽然想到宣布建設神廟後,他每天下朝神神秘秘的出宮。


    “不是瞞著你,是怕你傷心,槿安和勳國公是玉龍國的英雄,唯有我親自做他們的塑像,才足夠尊重。”


    謝昭昭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握了三下。


    周少羽,謝謝你!!


    兩人一回宮,太皇太後(謝老夫人)就自己找來了,長平郡主也帶著雙胞胎兄妹謝星野、謝星晚來了。


    太皇太後拄著拐棍來了,看見謝昭昭,前後檢查一番,說道:“你和辰帝也真是,出去那麽多時日!”


    “讓祖母憂心了。”


    太皇太後也不和她計較了,急急忙忙去抱小珩兒。


    隔代親喲!


    “珩兒,又長高了呀!在外麵怎麽樣?玩得開心吧?”


    “老祖宗,外麵可好玩了,騎馬,坐船,射兔子,還見了好多人。”


    “珩弟弟,你看這是什麽?”表兄謝星野,得意地把一隻小狼狗,抱給小珩兒,“別看它現在小,長大可厲害了,嗷嗚~”


    小珩兒頓時話都卡住了。


    是很厲害,和他搶母皇!


    周少羽在利州就已經傳信給護國寺,請元濟活佛來京城一趟。


    禮部和欽天監都說還沒找到元濟,而南詔國、驃國、賢豆、東漓、吐蕃的使臣,已經先後到了大名府。


    禮部直接把人都接到了驛館。


    館驛根據名單,核對使臣並分配院子——


    驃國赤貞公主,國師哲仁波切;


    南詔國皇室三皇子殿下段瑞,國師無言大和尚;


    賢豆國師讚坨·伽羅;


    吐蕃的太子納仁,國師丁哲;


    東漓國三皇子殿下樹下三條,國師鬆下一。


    原本以為他們會老實在院子裏,可這幾個國家的國師,卻坐不住。


    他們一安頓下來,不等安帝和辰帝陛下召見,便自己開小會。


    他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尋人。


    驃國哲仁波切是第一批來到大名府的。


    他激動地說:“幾年前,赤貞公主被利州商人田耀祖所救,我看田耀祖眉宇間發亮,便把一幅開光加咒的六道輪回圖博巴贈送給了他,今年正月,魂陣開始波動,說明那幅博巴一定感受到了聖觀佛的氣息。”


    南詔國、賢豆、吐蕃和東漓都羨慕地看著他,這麽多年,開光,加持咒語的六道輪回圖,贈送了無數看中的有緣人,但是很多很多年過去了,一直沒任何反應。


    鬆下一急切地說:“那你們來到玉龍國後,有沒有新的發現?我發現每靠近大名府一步,波動就加強一點。”


    南詔國無言、吐蕃國丁哲都很興奮,他們布置的魂陣也感受到波動。


    “聖觀佛轉世一定在玉龍國,甚至是大名府。”伽羅一錘定音,“我們要稟明玉龍國陛下,盡快尋找到聖觀佛。”


    鬆下一心裏有鬼,他隻能一本正經地跟著頻頻點頭。


    他們是外國的國師,也是使臣,沒有玉龍國陛下的允許,他們不可以在玉龍國內到處亂走。


    派人去護國寺請元濟活佛的人還沒回來,禮部有些焦躁。


    周少羽淡淡地掃他們一眼,道:“既是來拜謁,便客隨主便,元濟活佛豈是他們想見便能見的?”


    謝昭昭也輕掃他們一眼,禮部尚書柳大人汗就出來了。


    陛下的鄙視猶如實質,就差一句:怕什麽?大不了,朕要麽把它們並入版圖,要麽變成附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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