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汛聲音冷淡,給她們解釋道:“陛下下旨,判謝大小姐與景辰殿下和離。”


    他實在不忍心說謝昭昭是被休棄的。


    但是謝昭昭站起來淡淡地說:“陛下說我不配做皇家婦,把我休棄了,所以各位叔伯嬸嬸,我也要和你們一起流放了。”


    謝二夫人、謝三夫人哭得厲害:“我可憐的大小姐……”


    另一邊,謝府。


    冷洛、修寧帶禁軍奉旨抄家!


    冷洛冷酷地說:“各位,務必要完整搬運,不得有分毫損傷。誰要是敢貪占一顆子兒,敢損壞一絲一毫,休怪本使不客氣。”


    如狼似虎的禁軍立即撲向庫房。


    大家正在抄家時,周少羽騎了快馬趕來,站在謝府門口。


    什麽話也沒說,但是冷洛就什麽都懂了。


    謝昭昭的閨房院子,直接鎖了。


    謝安奉的書房,鎖了。


    冷洛鎖的,禁軍無異議。


    他們搜的是金銀珠寶,不是搜文書、扒隱私。


    一府人都被趕走了,何必挖人家隱私呢?


    沒看見,兩尊活閻王在盯著嗎?


    謝府的所有東西都被登記,貼了封條,運到國庫。


    謝氏家族太龐大了,原本按照慣例,男丁流放,女人會送到教坊司或者拉到牙行發賣,但是謝安奉與惠帝做個交易。


    謝安奉把十五萬玄衣衛的令符上交了惠帝,換一府人不殺頭的流放機會。


    流放路上是死是活,看天意。


    謝安奉上交令符的時候,是當著周少羽的麵交的。


    惠帝也不想謝氏的任何人留在京城。


    謝氏的人脈太強大了,謝氏的人骨子裏的修養,他不覺得在京城能侮辱到他們內心,反而給朝廷埋下隱患。


    隻要給謝家人留機會,他們在京城一定能掀起風浪。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打包,全部送到三千裏之外。


    一路上,老人,女眷、龍鳳胎那種小兒,就能死一大半。


    另外,流放路上也不太平不是嗎?


    謝府人辰時初接到聖旨,同意他們回府穿一身衣服上路。


    午時,謝家人被勒令離開京城。


    完全是倉促到沒任何心理準備。


    謝老夫人年紀大了,謝瑜的一對龍鳳胎才半歲,這樣一步一步走到三千裏之外?


    謝氏一族的人走在街上,百姓雖然也被有心人組織,安排他們拿臭雞蛋爛菜葉砸他們,但是更多的人都是目送。


    謝家倒得太徹底了。


    謝家倒的太奇怪了。


    謝家倒得也太慘了。


    百姓受謝家恩惠的太多了,比如謝家的絕大多數下人,無論是選擇跟著流放的,還是選擇重新發賣的,都哭得厲害。


    謝家從來不苛待下人,下人犯錯,不會發或打死,他們更多的是趕出去。


    對於謝府的下人,趕出去,就是最大的懲罰。


    因為再也找不到比謝家給的待遇更好的,再也找不到比謝家詩書禮儀更好的人家。


    百姓沒有丟臭雞蛋爛菜葉,也沒有罵他們,都怔怔地目送。


    “謝大小姐,帶上這些餅子吧!”賣餅的老大娘,哭著把一包餅子送給謝昭昭,“老身沒別的能耐,隻能烙幾張餅……”


    謝昭昭福了一福,收了餅,道了謝。


    一個開頭,無數個百姓,送餅的,送包子的,送各種吃食的都上來。


    誰不知道呢,流放路上,比逃荒還不如。


    犯人的糧食有定數,官府規定,每天每個流犯隻配發二兩糧食,即小碗米飯一碗,或者巴掌大的薄餅一張。十五歲以下的孩子,糧食數減半。


    犯人不可以與外人交流,購物、飲食都隻能通過解差,送的銀錢早晚都會進了解差的口袋。


    流放三千裏,路途遙遠,危險重重,一去就是一年半載。


    押解犯人是個苦差事,但是衙役是賤籍,大多家境貧苦,都搶著幹這個活兒。


    犯人的吃喝拉撒,都是他們掌控,能從犯人嘴裏摳一些,還能從犯人這裏賺到外快。


    誰能讓解差賺到銀子,誰的日子自然要好過些。


    謝府人多,男人都戴了枷鎖,女人、孩子全部用長繩綁在一起,如果誰掉隊,整個隊伍都走不動,誤了腳程,那就往死裏打。


    這次配了四十個解差,領頭的解差,叫鮑偉達,個不高,是個軍漢。


    謝昭昭和謝老夫人、長平郡主在隊伍的中間。


    謝昭昭幫著抱龍鳳胎女孩。


    雙胞胎名字,男孩叫謝星野,女孩叫謝星晚。


    “日落跌進昭昭星野,人間忽晚,山河已秋。”謝瑜說,“有星野、星晚和妹妹,就是最美的天。”


    星晚半歲,什麽都不懂,一雙酷似長平郡主的桃花眼,好看得很。


    謝昭昭一手抱著她,努力不叫她被繩子磨著。


    圓圓滿滿把孩子接過來,不叫謝昭昭累著。


    玲瓏、桃夭(長平郡主的貼身大丫鬟)幫著郡主抱星野。


    原本在街上,解差一般是不管的,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謝氏這樣的家族,受惠於他們的人太多了,盡管他們落難,誰沒仨倆五個死心眼的朋友呢?


    解差這樣的賤籍是惹不起的。


    偏這個鮑偉達與綏遠侯是遠親。


    宋妍妍在原國公府住了很久,與裴玥自然有交情。


    裴玥對她說過,殷二的背後是謝家,是謝昭昭。


    “殷槿安和謝昭昭,嗐,早在謝大婚前就有勾搭……”添油加醋地汙蔑一番,宋妍妍早恨透了謝昭昭。


    這次一聽說謝家要抄家流放,剛好是鮑偉達做了解差頭領,便央求了鮑偉達,無論如何都要把謝家人吃盡苦頭,最好弄死幾個。


    她也告訴了殷槿灼,殷槿灼更是掏了一千兩巨款,叫鮑偉達弄死謝昭昭。


    在大街上百姓送謝昭昭幾個餅子,鮑偉達便揮舞馬鞭劈頭蓋臉地朝謝昭昭抽來。


    圓圓滿滿立即用自己的身子護住謝昭昭。


    謝瑜戴著枷鎖在前麵,聽見自己妹妹挨打,立馬往回跑要護著妹妹:“混蛋,你為什麽要打我妹妹?”


    鮑偉達對其他解差說:“謝家人認不清形勢,還作威作福呢,這一路難不成還要拿我等做下人?打,讓謝大人清醒一下腦子。”


    幾人圍住謝瑜就打,謝昭昭被繩子攔著,沒法過去,怒視姓鮑的,嗬~


    李雲幕和周令胤一直跟著,見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撲上來和鮑偉達打起來。


    “反了,反了,謝家人反了!”鮑偉達被李雲幕和周令胤抽得滿地找牙,大叫,“我們隻是盡了解差應盡的責任,這事告到禦前也是我們有理。”


    李雲幕馬鞭子抽過去:“我草你老娘,你還威脅本伯,打算在路上動手是吧?老子不回家了,跟著你們一起去流放地!”


    他問周令胤:“你身上有銀子沒?”


    周令胤掏出來一疊,鮑偉達又眼饞又頭疼,這些皇親國戚真他娘的不是人,沒事在身上揣幾萬?


    “我跟著謝家流放去了,回頭你給我弄些馬車來。”


    李雲幕對鮑偉達說,“老子就一路跟著,盯著你,你要再敢欺負謝家人,老子就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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