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想說的話都卡在喉嚨裏,老夫人目中淬毒地看著她。


    謝昭昭不躲避,與她目光對視,火花四濺。


    老夫人敗下陣來,頹然揮手:“分吧,分吧,按老大說的辦。”


    謝昭昭回到青樸院,吩咐崔姑姑、圓圓滿滿以及一府的小廝們,趕緊收拾東西,搬家。


    顧少羽又去把京城這邊的族長顧永年叫來,三兄弟連同老夫人一起簽訂了分家契約。


    顧承彥和顧錚不在,顧伯聿一人說了算,他在財產分割上非常公正,分家非常順利。


    老夫人在一邊不斷地嗚咽,低聲詛咒,顧伯聿道:“母親,分家是早晚的事,您若執意折騰,可能兄弟情、母子情也都散了。”


    嫌煩,叫人把她送回慈恩院。


    契約簽章按手印,顧伯聿把顧少羽的田、鋪子都給了顧少羽,其他的宅基地、房產、現銀,顧少羽都沒要。


    顧仲裕也拿到自己的那一份,他本來不想分家,但是,顧伯聿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分了家,大家還是兄弟,有空了照樣來往。


    顧伯聿把伯府名下的另一處大宅院給了顧仲裕做府邸,沒有伯府大,但也是個三進的院子。


    顧少羽不要宅子,搬家之前,他也不說搬到哪裏去。


    就連顧伯聿都以為他至少要再住上一兩個月去選擇、購置新院子。


    但,謝昭昭和顧少羽動作極其迅速。


    謝昭昭調來莊子上所有兵,謝府、張府、柳府、靖親王府、英國公府……全部來幫忙搬家。


    就連京城三大壞種都趕著馬車,歡天喜地過大年一樣,在青樸院出出進進。


    伯府人目瞪口呆。


    顧閣老分府搬家,可說是整個京都,最快、最熱鬧的一次搬家。


    隻一天,她那百裏紅妝的豪華嫁妝全部搬離伯府。


    顧少羽自己置辦的書房用品、古董字畫等一應物品,包括青樸院的零零碎碎全部搬走。


    尤其那座泳池裏一切。


    連地板的玉石,崔姑姑都叫南星、墨硯、觀言這幾個小子,撬了、拆了帶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搬家完畢!


    整個京城再次震驚。


    顧閣老與伯府分家了?


    月湖花園北半邊,竟然被陛下賜給顧閣老做府邸了?


    怪不得這大半個月,那麽多工匠在月湖花園外麵砌高牆!如今,裏麵啥也看不見了!


    等伯府一眾人反應過來,顧少羽和謝昭昭的新府邸大門口,已經掛好匾額。


    “青樸苑”。


    既不是顧府,也不涉及官職名,而是他原先的院子名,據說這是他授業恩師給取的。


    伯府的男人們反應不過來,女人更反應不過來。


    謝湘湘和魏嬤嬤站在二門門口,看著青樸院的人,無論主人還是下人,都滿臉極致開心地離去。


    謝昭昭衝出牢籠,她卻還要在此煎熬。


    謝湘湘這會兒隻剩下恨,嫉妒起不來了。


    人們習慣性嫉妒地位、水平差不多的,當雙方差距太懸殊,妒忌都失去意義。


    就好似路邊的乞丐,他不會對皇親貴胄嫉妒,隻會畏懼、敬仰,而他對隔壁的乞丐今天多討了一枚大錢,就會妒忌到眼珠子通紅,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謝湘湘現在的心思大抵是:她和謝昭昭都是謝府嫡女,除了不是一個娘,其他都相同。


    但是,即便她重生,再自信,再不甘心,卻似乎依舊都比不過。


    尤其被土匪奪了清白,她自己都覺得連謝昭昭的裙角都沒得比了!


    好恨!


    管瑩瑩也在遠處看著謝昭昭搬家,她心底裏是一連串的不甘。


    婚姻是一座城,伯府是一座牢籠,顧承彥是一個坑。


    她進了侯府(伯府),跟了顧承彥,原本翱翔天空的,卻被折斷翅膀,跌入泥潭,囚於籠中;


    而不得不承認,謝昭昭嫁對了人,那樣古板、腐朽、見識淺薄的女人,卻輕鬆掙脫桎梏!


    她看著謝昭昭被顧少羽抱出院子,頓時眼珠子紅了,呸!


    這樣嚴格遵守三從四德的封建女人,即便她搬了家,也不過從一個監牢搬到另一處監牢。


    對,一定是這樣,謝昭昭終其一生,隻會囿於後宅,依附男人,領略不到那山巔的風光。


    呸!一個封建蛀蟲,一個可憐的內宅婦人。


    這麽一想,她的臉上便比謝湘湘要輕鬆愉快多了。


    青樸院以排山倒海之勢搬家,把二房也給觸動了,二房很多人就跑到魯氏的房裏:“夫人,我們也搬家吧?”


    魯氏心裏不甘,她在伯府執掌中饋,就這麽走了?還有,她鬥了一輩子的屠氏,就這麽死了?


    可,在伯府再日日看見老夫人,她覺得自己會忍不住掌摑老虔婆。


    兩個女兒,最終還是落到土匪的手裏,她這些天身上疼,心裏更疼。


    她一次次回想那天晚上,謝昭昭強烈地反抗,最終獨自帶著丫鬟衝出去,寧願跳崖也不受侮辱。


    她是豬油蒙心,才和老夫人、屠氏沆瀣一氣,阻止謝昭昭衝出去,最終毀了兩個女兒,若時光倒流……


    “搬吧,餓死在外麵,也不回伯府。”


    二房原本想魯氏養一養身子再搬家,現在看三房雷厲風行地走了,二房也決定立即搬走。


    一時間,伯府人去樓空。


    四月天,伯府卻生生有一種青石階前霜雪厚、舊時繁華隻如煙的衰敗感。


    走了二房和三房,少了的不僅僅是喧鬧,還失去了生機,整個伯府,肉眼可見的蕭索。


    二弟三弟搬走後,顧伯聿去了一趟謝府。


    先去拜見了謝老夫人,問了好,說有些事與許氏商議。


    謝老夫人便知道肯定是談謝湘湘的事。


    “顧少夫人已經逐出謝府,如果伯爺想談她的事,不必在謝府談。”謝老夫人態度鮮明,“她的死活與我謝府無關。”


    顧伯聿點點頭,說:“我便與謝大娘子去外麵談。”


    他帶來了自己院子的老嬤嬤,叫老嬤嬤去通知了許氏,去外麵茶館。


    許氏應約去了茶館,隻帶著朵兒,心裏很忐忑:“親家,是不是湘湘又有不妥之處?”


    “不是!親家,逆子喪心病狂,不配為人,他如今已被宮刑,我想給親家說一聲,您把少夫人領回去吧。”


    顧伯聿開門見山,“所有嫁妝都帶走,伯府不會留一文,和離書我一定叫逆子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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