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也不待謝昭昭回答,打馬跑了。


    墨硯心裏癢癢,問謝昭昭道:“夫人,奴才去看看發生什麽事?”


    “熱鬧可以看,不要惹禍。”


    墨硯“好嘞”一聲,騎馬追著殷槿安,跟著百姓出了城。


    大乾的京城,周圍河流豐富,城區河道縱橫。


    其中沙河,是天然護城河,半包圍狀環繞大半個京城,所以,回京城必過沙河上的一座大石拱橋。


    殷槿安他們出了城,遠遠地便看見黑壓壓一片人,聚集在沙河大橋附近。


    粗略估計有數千人。


    這些人大部分是京城附近的普通百姓,都是男人,年輕人居多。


    正擠在一起,低聲激動地互相求證。


    “等會兒太子過來,咱們一起?”


    “肯定一起。”


    “怎麽辦?我現在就有些內急!”


    “先憋著,前麵有人打探消息來了,太子再等半個時辰就來了。”


    “我們先找到自己的位置,隻要聽到信號,就解褲子!”


    “好!”


    墨硯下馬,拉住幾個人問:“這位老兄,你們都是迎接太子的?”


    那人一愣,哈哈大笑:“對,我們是恭迎接太子的。”


    “太子做了什麽大好事了,這麽受愛戴?”墨硯嘰嘰咕咕地說,“不是賑災沒成功嘛!”


    那人看了他一眼,說:“小兄弟,加入吧?”


    “加入什麽?”


    那人小聲給他說了幾句,墨硯瞪大眼睛:“這,能行嗎?”


    “怎麽不行?他能把糧價抬到六百文,把鹽價抬到一千文,他吃的是我們的血肉……他還是不祥之人!”


    墨硯驚呆了,那人看他沒有要加入的意思,便嫌棄地推他一把,又去找其他人確認。


    那邊成玉也打聽清楚了,給殷槿安和李雲幕稟報。


    殷槿安和李雲幕騎馬在人群裏轉了一圈兒,盡管有的人刻意把臉埋在棉衣裏,他們還是看見了幾張熟悉的麵孔。


    李雲幕對他說:“槿安,這有人特意組織的。”


    “一幫蠢貨!”殷槿安罵道。


    他打馬跑過沙河大橋,發現至少幾十個人混在百姓中間,雖然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卻與傻百姓不一樣。


    這麽多人來送死?


    是哪個混賬忽悠來這麽多的蠢貨?


    烏泱泱的人群,都看見了殷二,京城那個著名壞種,端的是一副好皮囊。


    殷槿安騎在高頭大馬上,錦衣玉帶,刀削般的輪廓,如玉雕一般。一雙劍眉下,是一對精致的桃花眼,三分放蕩不羈,三分的桀驁,三分的暴戾,外加一分陰鷙。


    招呼也不打一個,朝一個破落戶紈絝一馬蹄子踩踏下去。


    那紈絝跑都跑不及,被殷槿安一馬蹄子踩得骨頭都快折了,驚惶失措地喊:“你憑什麽踩我?”


    殷槿安什麽話都不說,勒馬掉頭再次踩過去。


    那紈絝唯一的小廝跪下哭求:“殷二爺,您饒了奴才的主子吧。”


    殷槿安馬鞭子就跟著下來,一邊抽一邊罵:“你既然打算家族滅絕,老子就提前成全你。”


    那人哀求道:“二爺,求求你,我們馬上就滾!”


    小廝扶起他,連滾帶爬地往城裏去了。


    殷槿安騎馬,揮著馬鞭指著黑壓壓的人群說:“蠢貨!擋老子的路,打死不論!”


    他打馬跑了一圈,踩踏不知道多少人,鞭子抽了也不知道多少人。


    這世上就有好些腦子進水的,提醒了也聽不懂人話。


    他看著人走了一半,對李雲幕說:“老子跟觀音麵混久了,都學會管這些破事了。”


    殷槿安和李雲幕打馬離去,墨硯也躲得遠遠的,他不想給主子惹麻煩。


    午時初刻,朝廷派了禮部官員迎接太子。


    人群頓時興奮起來。


    “準備好了?”


    “哎喲,娘哎,我緊張得拉不出來。”


    “我不大習慣人前屙尿。”


    “別急,等會兒我們喊一二三,你們就開始排泄!”


    ……


    賑災不力,謠言四起,太子還一下子死了全部兒子,承恩公和皇後都病了,魏家隻派了太子的二舅魏安麓來接。


    太子死了兩個兒子的消息別人不知道,可是祁王與晉王知道啊,他們高興壞了。


    這次出來迎接太子的也有這兩位王爺。


    別的官員都有些肅穆,魏安麓更是臉色不好,隻有祁王和晉王神氣活現。


    魏安麓忍不住出口諷刺道:“兩位王爺心情如此愉悅?”


    “你這話好沒道理!”祁王正色道,“魏二爺難道不歡迎太子殿下回來?”


    魏安麓懶得和他爭口舌,他們魏家橫在這裏,連皇上都夾著尾巴做人,祁王晉王還想奪嫡?


    太子兩個兒子都沒了,而祁王有兩個兒子,晉王也有一個兒子。


    從子嗣上,太子已經輸了。


    可那又怎麽樣,兒子沒了,可以再生,不管怎麽樣,皇位都輪不到祁王和晉王。


    他們出城,看見沙河岸邊,聚集大批的百姓,禮部官員嚇一大跳:“那麽多人聚集在這裏做什麽?”


    祁王麵無表情,心裏樂開花。


    這些人可是他找來“恭”迎太子的。


    晉王不知道怎麽回事,問道:“這是歡迎太子殿下的?”


    在河邊嘰嘰喳喳的男人們,看到朝廷官員過來,一下子鴉雀無聲。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魏安麓吼道,“聚眾滋事?”


    有個人大著膽子回答:“我們是這附近的百姓,在這裏迎接太子的。”


    “你們怎麽知道太子要回朝?”


    “大家都這麽說啊——你們不是來接人嗎?那我們來的總沒錯。”


    魏安麓警告道:“回避,不準滯留路上。”


    那些人倒也很聽話,都不在路上堵著,自動去了拱橋的兩邊,在河岸邊站著。


    一個個在寒風裏夾著膀子,頭上的破帽子破圍巾把臉都圍住了,看不見表情。


    不久,遠處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趕來,太子回朝。


    禮部官員和祁王、晉王、魏安麓等,一起上去跪接。


    “恭迎太子殿下還朝!”


    老百姓也都騷動起來。


    有人大喊一聲:“恭,迎太子殿下還朝~”


    “一、二、三~”


    隻見沙河兩岸上千人,忽然集體脫褲子往河裏排泄。


    有的站著,有的蹲著。


    有的拉大的,有的拉小的。


    大家早就找好了位置,一字兒排開。


    沙河橋的左右兩邊,沙河兩岸,像冬天擠在一起取暖的鳥兒,這些男人一個挨一個,往沙河裏排泄。


    現場全部是男人,互相不嫌棄,拉完就跑,沒拉出來的,露一下屁股趕緊提褲子跑了,太冷了!


    他們顯然做足了準備,提著大便桶的直接連大便桶都丟到沙河上。


    京都這段時間,溫度已經降到零下十幾度,河裏早就結冰,這些大便小便全部堆積在冰上。


    還冒著一團熱氣,散發著最後的倔強。


    “熱”烈歡迎太子還朝!


    那場麵,隻有一個詞: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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