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米店。


    清一色的壯小夥,操著外地口音,滿臉帶笑,忙忙碌碌賣糧。


    一幫人收錢,一幫人過秤,都高高的秤,一點都不叫買的人吃虧。


    一傳十十傳百,整個京城和郊區縣市的人都來這裏買糧,直到掌燈,還有人排隊。


    冷洛等人看得清楚,不管來買糧的是大戶還是窮人,一律高高的秤,甚至一些窮的隻能買半斤的他們也不嫌棄,稱了半斤,還給多抓一把。


    戌時關門,領頭的夥計對老百姓說:“大夥先回去,明天一早辰時準時開門。”


    “價錢還會漲嗎?”老百姓特別擔心,今天150,會不會明天和其他米鋪一樣,變成400了?


    夥計笑著保證:“放心,要是高於150文,你們把我送官!”


    老百姓這才走了。


    冷洛看著小夥子,小夥子也不待他問話,直接拿出500兩銀票塞給冷洛:“冷大人,多謝你們幫忙守著,我們明天還有硬仗要打,您先去喝酒。”


    冷洛接過銀票,指出10個人:“你們10個晚上守著整個倉庫,有事放信號。”


    他看著小夥子:“你明天真不會漲價嗎?”


    小夥子笑著說:“冷大人,您親自帶隊來守著,這樣為國為民,我敢發國難財嗎?您放心,明天我們準備這個數!”


    他伸出一個指頭,笑著說:“100文。”


    冷洛臉常年陰惻惻的,他看看小夥子,心說反正在京城這個地界兒,就是我皇城司的天下,你想騙我,也要摸摸頸上長了幾顆腦袋。


    深夜,惠帝寢宮傳來好消息,惠帝醒了,叫所有大臣都回府休息。


    內閣的人留下。


    惠帝坐在圈椅上,臉上還是一副病容,顧少羽、謝安奉、柳相都在。


    冷洛把今天打探的消息一一稟報。


    “承恩公府、太子府、祁王府都聯絡了京郊大營各自的勢力。”


    “市內新開的三家米鋪,背後主子是承恩公府、太子府、吳家。糧價定400文一斤。郊區的米鋪,不知道主子是誰,售賣的小二和掌櫃都是外地人,口音哪裏的都有,但是掌櫃的聽著是刺桐港一帶的人。”


    “郊區米鋪存糧大約10萬石,掌櫃的說明天開門打算100文一斤。”


    “承恩公府、太子府、吳家正在一起密謀,因為糧價遠低於他們的價格,他們計劃先按兵不動。”


    ……


    冷洛匯報了很多,隻說事實,不下結論。


    惠帝聽到自己病了,兒子們不是著急自己的病,而是一個個地準備登基、奪嫡,臉色很難看。


    提到肉蛋公主時,冷洛頓了一下,說回頭皇後娘娘和德妃賢妃娘娘會單獨匯報。


    惠帝臉上的病色又重了幾分,眉頭蹙了蹙,他知道那個混賬必定又幹了沒臉沒皮的事。


    顧少羽聽著“小二都是外地的,掌櫃的口音是刺桐港一帶的”,就沒再說話,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倒是謝安奉說了一句話:“陛下,臣覺得郊區米鋪並不是單純的商人,他們似乎有意和承恩公府唱對台戲。”


    惠帝點點頭,他也有這個想法。


    這些人不管是為了賺銀子還是什麽目的,和承恩公府打對台戲是真的。


    敢請官府的人給他們保駕護航,就說明他們不怕查,不會哄抬物價,不會魚肉百姓。


    惠帝的病都輕了幾分。


    “冷指揮使,你做得很對,這個事皇城司的人接管,甚好。”惠帝身體剛好一點,嗓子還有些沙啞。


    冷洛立即恭敬地說都是應該做的。


    心裏極其感謝顧少羽,要不是顧閣老,他是想不起來自己要幹這種保護黎民百姓的事。


    說實話,他們就是陰溝裏的老鼠,黑夜裏的鷹爪,做的事主要是查探隱私,搜集情報,這種站在陽光下保護人的事,第一次做。


    “既然這個米鋪東家不想暴露真實身份,又對大乾有功,皇城司的人可明裏暗裏保護,不要去打探他們。”


    有人願意把糧食價格降下來,朝廷自然樂見其成,還很感謝。


    冷洛點頭領命。


    次日上朝,惠帝在朝堂令花子勝宣旨:


    兵部郎官魏世寧於宮中行不軌之事,是為皇家恥辱,令打100板子,罷免兵部郎官一職,永不錄用;


    承恩公治家不嚴,罰俸三年;


    玉容公主,禁足公主府,無詔不得入宮。


    ……


    聖旨傳下,承恩公雙拳握緊,惠帝這一招夠狠,算是把承恩公府從兵部趕出去了。


    原本,魏世寧年輕,在兵部前途光明,長子魏安源是西部邊軍節度使,魏家盤踞西北多年,是名副其實的西北王。


    次子魏安麓沒什麽出息,隻是個朝廷五品閑職。


    而他本人是參知政事,門生無數,邊軍與朝堂呼應,黨羽遍布大乾角角落落。


    前朝、後宮、邊防、民生……都是魏家的天下,所以,太子一門心思靠著外祖,他姓周,和姓魏沒有區別。


    如今,朝堂把魏世寧拔除,朝堂上魏氏年輕的官員四品以上的,沒了。


    而他雖然身居高位,卻已近古稀之年,很多時候,大家議事,他腦子會慢半拍,眼睛看不清,耳朵也經常聽差。


    以後太子獨木難支。


    回到家裏,承恩公氣得痛罵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魏世寧:“你怎麽會和那個孽障搞在一起了?”


    魏世寧雙目赤紅:“孫兒不知,原本是玉容表姐找到我,說顧少羽又奸又滑,總是壞太子表兄好事,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把顧少羽拉下馬。明明,她都安排好了,明明,姓顧的把那杯加料的茶喝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怎麽就換了他呢?


    想到表姐,嘔~,他這輩子都不舉了。


    今兒他想攀扯顧少羽陷害他,顧少羽表示從沒有去過慶元宮,所有官員給他作證,昨兒他妻子謝昭昭就在宮裏,一起祈禱陛下龍體安康!


    “一天到晚玩心機的小人!”魏世寧趴在榻上,咬牙切齒地罵。


    承恩公歎息道:“罷了,我與姓顧的小子共事這幾年,硬是看不透他,人說他心較比幹多一竅,他哪裏是多一竅,隻怕那心都成漏勺了。你哪裏算計得過他?你被他反算計,也是活該。”


    這個虧吃得太大了,顧少羽一定是惠帝的最大助力,是太子是魏氏的強勁阻力。這個人,必須除掉。


    眼下麽,給他找點事忙。


    承恩公對自己的二兒魏安麓說:“去,給你長兄說一聲,給朝廷上急奏,西夏又侵犯邊關了。”


    要糧,要銀子,不然,邊關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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