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秋季, 井水就有些幹涸,前些日子還好,到如今連沐浴的水都沒有了。蕭藏做不來當兵的那樣對付, 隨便用個毛巾沾些水就能擦洗身體,正還在想該如何的時候, 就聽蕭雋無意間聽到,城外不遠處有一處淺溪,一些士兵正相約晚些時候一起去。


    蕭藏的身份, 自然不能與這些士兵在一起沐浴了,他在他們白天訓練的時候,就找了個借口出城去了。


    城中訓練的場地上,幾千士兵筆直站立,楚星河往後看了一眼,見幾人和一位郎將交頭接耳, 他皺眉走過去, 正聽那郎將說, “隻怕將軍不讓我們出去。”


    “你們這是要去哪裏?”走到近前的楚星河道。


    郎將忽聽楚星河聲音, 也不像畏懼他父親那樣怕他,“小楚將軍, 他們是想晚上出城去。”


    “為何出城?”雖說如今並無外敵可禦, 但軍令嚴明, 也是決不可隨意出城的。


    年輕的郎將看了那幾個說話的人一眼,咳嗽一聲,“小楚將軍都問了, 你們還是自己說罷。”


    “將軍,我們是想晚上出去洗個澡——你說這整日整日的訓練,身上全都是些臭汗,每日從井裏打上來的水,也就剛夠解個渴。”


    楚星河知道他說的是誇張了些,但每年秋季時,井水水位都會降低,軍中缺水就隻能讓他們少用些,有些士兵沒水沐浴,索性就直接不洗了,訓練之後囫圇洗個臉就倒頭就睡的人多的是。


    “那地方也不遠,出了城就到了,最多半個時辰,我們就都回來了。”說話的人叫秋日的太陽曬的一張臉黝黑通紅,但偏偏一張臉的笑容頗有些陽光一樣的明朗,“小楚將軍,您若是信不過,和我們同去就是了,若是過了半個時辰,把我們給軍法處置了。”


    楚星河畢竟年輕了些,與自己同歲的士兵郎將,還擺不出多少威嚴來。


    見楚星河深思,一旁的郎將也趁機幫腔,楚星河終被說動,“半個時辰。”


    一群議論著訓練之後就偷偷出城的士兵,一口答應下來。楚星河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方才說話的人,散了之後再站半個時辰。”


    身後一眾人當即慘叫起來,“將軍?”


    楚星河轉過頭,“嗯?”


    見他冷然神色,一眾人不敢再說,隻應了一聲,“是。”


    ……


    蕭藏對這裏的地形不熟,出了城之後,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一處淺溪。因為四周都是荒原,這一處叫綠蔭圍繞的淺溪,顯得格外有生氣。蕭藏來這裏也有一段時日了,趕路時,也不是沒有過在溪水中沐浴的事。他讓跟出來的蕭雋在外麵守著,自己將衣裳脫了掛在樹枝上,走了進去。


    水麵上映著萬裏無雲的藍天,水麵上也叫秋日的太陽曬的帶了幾分暖意,蕭藏用腳尖試了一下溪水的溫度,而後將發冠也摘下了。


    四周隻聞山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垂到腰身下的墨發,也跟著浸入了溪水中。


    蕭藏正擦洗身體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腳步聲,抬頭一看,剛才他吩咐在外麵守著的蕭雋,此刻正站在他掛著衣服的樹邊。


    “不是讓你守在外麵嗎?”蕭藏道。


    蕭雋在外麵聽到泠泠水聲,鬼使神差的就走了進來,現在被蕭藏質問,一下不知該如何言語。早在他袒露心跡的時候,蕭藏就鮮少讓他貼身伺候了,雖然有什麽事多會帶上他,但都會有意無意的將他隔開。


    “出去。”蕭藏身體大半都浸入了水中,因為摘了發冠,神情不如他平日裏的那樣凜冽。


    蕭雋看見他胸口那鮮妍茱萸,不知怎麽,就想到蕭藏從宮中回來,那一處被咬的腫脹充血的可憐模樣了。


    蕭藏見他神色,知道他此刻想了什麽不堪的東西,用手掌挽了一捧冷水,對他的臉潑了過去。直到冰冷的水濺到自己的臉上,蕭雋才終於好似清醒了一些。


    “我叫你滾開!”


    “是。”蕭藏不敢再看,轉身走了出去。


    蕭藏將蕭雋趕出去很遠之後,又洗了一會,在他準備起身的時候,忽然聽到兩個年輕男子嬉笑的交談聲,他想也知道該是那些個出城來的士兵,他準備穿上衣裳直接離開,沒想到那兩人已經到了近旁,不過蕭藏是從西邊進水的,他們是從東邊,他們穿過樹林走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蕭藏從水中出來時帶起的嘩嘩流水聲。


    蕭藏解下掛在樹上的衣裳,隻匆匆遮掩住自己的肩膀。


    那兩人也沒猜到這裏已經有了人,定睛一看,見那人背著身,肩膀細膩如雪,掩在如墨的雲鬢下,而下身的衣擺下,纖細的小腿更是十分動人。


    ……女人嗎?


    蕭藏披了衣裳,撩開樹枝的枝椏就要離開,忽聽身後急急的響起了一聲,“姑娘留步——”


    姑娘?蕭藏當即沉下臉色,但此時他也不好發作,直接往前走去。


    那兩人想要追來,蕭藏聽到步履聲,走的越發快了起來。不知多久之後,蕭藏見到被他趕走的蕭雋,蕭雋見他衣衫不整,正要詢問,但被蕭藏冷冷一看,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蕭藏找了一處山坡,將衣裳發冠整理好,才帶著他回去了。


    楚星河領著一眾受過罰的郎將過來時,見到這裏已經有了兩人。郎將認識他們,上前一拍他們兩人肩膀,“你們竟敢私自出城?!好大的膽子!”


    兩人被嚇到伏地告罪之際,郎將卻大笑起來,跟在他身後的士兵也大笑。這兩人是反應過來,他們與自己的目的一樣,是出城來洗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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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你們不好好洗澡,傻站在這裏做什麽?”一人問。


    其中一個道,“我們在找一個姑娘。”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麵麵相覷起來。還是郎將開口嘲弄,“夢裏想姑娘想瘋了吧,這樣的地方,哪裏有什麽姑娘家的。”


    “是真的!”兩人很是執拗,“方才我們過來時,那姑娘正在洗澡,我們一叫她,她就被嚇跑了。”


    另一個也看見的人也附和,“是啊,我們找過去時,還找到了那姑娘丟的一塊玉佩。”說著,就將一塊乳白色的玉璧拿了出來。那玉璧用紅繩係著,上麵還沾染著幾分迷人神誌的乳香。


    “難道真叫你們遇到了?”有人疑惑。


    郎將道,“許是鎮子上的姑娘過來的。”


    “我們在這裏等她,想著她丟了玉,應該會回來找。”所以,他們索性連澡都不洗了,生怕等會姑娘真的找回來,被他們給唐突了。


    “都被你們嚇跑了,怎麽還敢回來。”


    連連的歎氣,“哎。”


    不過因他們的描述,這些個還沒見過幾個女人的青年男子,一下都浮想聯翩起來,“怎麽樣,你們剛才撞見姑娘洗澡,她生的漂不漂亮?”


    “沒看見臉。”


    一下子喪氣的歎息。


    楚星河見他們議論,連連搖頭,一麵解衣服,一麵往水中走。溪水冰涼,他方才訓練時又出了熱汗,這樣一熱一冷見,說不出的舒服。跟來的幾個人,也陸陸續續下水了,不過軍營裏的生活實在太枯燥無味了,連誰夢中夢見一個姑娘,醒來時能夠描繪出外貌,都能叫一堆人做一天的談資了,更遑論今天還是真叫他們遇到的,正在沐浴的妙齡佳人。


    “我們剛看到她時,她還站在樹邊取衣服,她生的真漂亮——”


    另一個下水的道,“你不是沒看到臉嗎,怎麽知道漂不漂亮。”


    “她手臂特別細,肩膀特別白,跟個——跟個——”實在想不出什麽誇讚美人的詞,“跟個雪團捏的人似的。”


    女人若是生的白,就是一般的相貌,在男人眼中也有一種別樣的憐惜感。


    楚星河看著那人手上捏著的玉佩,用紅繩係著,沾著水珠,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仿佛蒙著一層迷離的光暈。


    “下次去城鎮,若是遇到了,把玉佩還給她,說不準就跟折子戲裏唱的那樣,以身相許了。”年輕的郎將打趣。


    這聽起來有些荒謬的話,在兩人耳中卻真的跟希望似的,兩人爭著那玉佩,險些在水裏打了起來,惹得旁邊同來洗澡的人大笑不止。


    楚星河洗的很快,在眾人還在水中笑鬧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岸邊擦拭身體了。因他自小出了皇城,和一些貴族子弟不同,生的高大又挺拔。他擦著手臂的時候,水珠都還貼著他寬闊的胸口往下流淌。


    郎將見到了,在一旁道,“人家姑娘以身相許,是許我們小楚將軍這樣的人物,你去了,人家最多和你道句謝,也就罷了。”


    “對——要嫁也是嫁給將軍!”


    楚星河已經束上了腰帶,寒梅一般的身姿,因柔韌的腰身更有了一種年輕朝氣的感覺。他聽眾人議論,回頭道,“對什麽對,天黑之前若是沒回去,一律軍法處置。”


    ……


    回到別院的蕭藏,照著鏡子的時候,忽然發現貼身佩戴的陰玉不見了。他按著胸口的空蕩處,神色難得的有了一絲慌亂。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楚星河:要嫁也是嫁給我


    蘇雲翳:【微笑】都說才子佳人,和你這種粗人沒關係


    小天使:粗人?嗯?我就喜歡粗人


    渣作者:……夭壽啦讀者開黃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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