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爾咽了下口水,語氣帶著一絲恐慌,道:“鐮刀的模樣……就像是僵死的動物一般,渾身都硬的不得了,身體也控製不住發抖……就和傳聞中惡魔附體一般!”


    其實有句話他不敢說出口。


    加爾想問問城主大人,這是不是詛咒之地應驗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終於沾染上了那如附骨之疽的邪惡詛咒


    林恩看出了加爾的疑惑,道:“你想問是不是詛咒?”


    加爾連忙跪下,臉色發白道:“城主大人,我不敢質疑!您的決定自然無比英明!”


    “無妨,你都有這樣的想法,估計領地上的工人想得更多。”


    白鴿城優渥的條件、驚人的薪酬,讓所有人都暫時忘卻了此處曾經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詛咒之地。


    當年蒙巴頓開荒之時,開荒隊基本上都死絕了,隻有少數人存活,比如如今礦石組組長鐵錘。


    對方能活下來自然是有緣由的,他的餐食都是由家中的妻子提供,不會像其他開荒隊成員一樣,就地挖掘野菜飲硝酸鹽含量爆表的生水。


    當然就不會死於硝酸鹽中毒。


    但,如果白鴿城再度有人死亡,而且死狀詭異,那恐怕流言會再次猖獗,一旦引起恐慌,工人會跑一大半!


    “城主大人,我已經命人控製住了知悉此事的工人,這個消息暫時不會散播出去!”加爾連忙說道。


    林恩肯定地點了點頭,讚賞了一句,接著道:“去瞅一眼是什麽情況。”


    正好,他也納悶到底是什麽病。


    同時這也是白鴿城第一例有明確記載的病例,等城市建設起來後,醫療係統也必須盡快搭建起來。


    總不能讓自己的領民跟中世紀那群鳥嘴醫生教的一樣,頭疼腦熱就放血,動不動就跳大神給教會送錢祈禱……


    ……


    鐮刀的家離白鴿城,乘坐馬車大概要一小時二十分鍾左右。


    進入北城門,沿途就都是金黃色的麥田了。


    夏收日在即,麥穗即將成熟,高高低低的耕地中都是彎腰勞作的農奴。


    聽到馬車的聲響,他們沒有任何動靜,眼神如同死屍一般空蕩,臉色更是灰暗得仿佛已死之人。


    “今年的麥子應該豐收了。可與他們無關。不,應該說和它們無關。”馬車上,林恩麵無表情地說道。


    莉婭沉默了。


    如果沒有遇見林恩老師,沒有去過白鴿城,她或許會對這一切習以為常。


    但見慣了白鴿城工人們臉上的笑容,如今這些仿佛蒙了一層陰翳的麵容像是一把刀,紮進了這位貴族少女的心髒。


    “城主大人,今年的確是個不可思議的大豐年!”趕馬車的加爾在前頭說道。


    他的語氣帶著興奮,道:“這十年來,輝光城逐年減產,餓死的人越來越多。但蒙您的到來,這是一個豐年,麥子的產量比去年增產了百分之三十!”


    你這拍馬屁的能力是被一金龍的月薪鍛煉出來了嗎……林恩默默地看了加爾一眼。


    豐收是好事,這樣的話,夏收結束後,糧食的價格應該會降低不少。


    不過,也是時候給白鴿城招募一個後勤采購部負責人了。


    身為城主每次都要跟那些行商討價還價也太麻煩了點。


    況且,林恩著實不擅長商業,當初賣給紅眼商隊的一堆玩意兒也隻是個拿了個中規中矩的價格。


    從對方一口答應的表現來看,顯然這個價格遠遠沒有達到他們的底線。


    “讓加爾兼任?”


    林恩想了想就否決了,加爾要協調白鴿城的各項工作,沒精力,也沒能力去處理後勤采購問題。


    “莉婭,你們輝光城有沒人要的商販嗎?”林恩問道。


    白鴿城都是工人,沒有擅長這個的,隻能求助這位千金小姐了。


    莉婭搖搖頭。


    和旅行商人不同,能在城市裏做生意的商人,背後一定是某位貴族,或者幹脆就是貴族。


    “也是。”林恩苦笑一聲。


    他突然想起來,在中世紀隻有貴族能聚集起大量的生產資料,而商人的生產資料無非就是土地、礦場、耕地、糧食這些與領土深深綁定的東西。


    換言之,除非讓這些商人毀了自己賴以生存的根基,否則就不可能去白鴿城。


    “我想起來了,老師,監獄裏關著的一個人可能符合您的要求!”莉婭突然說道。


    林恩回過神來:“監獄?”


    “是的!您來到輝光城的時候,還有一個同行者,後來他被父親關到了監獄裏,好像一直沒有放出來。”


    好家夥,就是那個宣稱能救蒙巴頓的騙子?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騙子和商人的確一脈相承,對方敢到一城之主麵前行騙而麵色不改,這份心性就足以做大做強了。


    “你為什麽覺得他符合我要求?”林恩多問了一句。


    “因為他在監獄裏做起了生意,把其他犯人的物品都騙光了。”莉婭按了按太陽穴,有些佩服地道。


    林恩:?


    果然,監獄裏個個都是人才!


    “能弄出來嗎?”林恩問道。


    莉婭愣了一下……弄出來?是把人從監獄裏放出來的意思嗎。


    她點了點頭,道:“沒問題的,又不是什麽重刑犯,隻要有人交贖金,隨時都可以領走……不過既然是老師想要,自然是不用贖金啦!”


    林恩摸了摸莉婭的腦袋:“懂事。”


    接著,又想起了什麽,也摸了摸米洛伽的腦瓜子。


    ……


    不多時,一行人就在城內一處自由民聚集地下了馬車。


    林恩掃了一眼周圍,鐮刀的條件在平民中的確算不錯的,不僅有土糊的房子,還有一個院落,院內池塘、家畜喂養區、地窖等一應俱全。


    而一般的平民,人畜都是擠在一間屋子裏。


    還沒進屋,一大家子就已經衝出來了,他們清一色穿著粗布麻衣,一見到林恩就立馬跪了下來,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而鐮刀則像是一塊木頭一樣被幾個人橫抱著搬了出來,還有個家夥正按著鐮刀的膝蓋準備向林恩下跪行禮。


    “停停停。”林恩連忙製止。


    人家光是活著就已經很艱難了,就不要折磨他了好吧。


    “莉婭,你去看看什麽情況吧。”林恩說道。


    時間緊迫,他沒有按照常規醫學教育的流程,讓莉婭按部就班地學。


    相反,林恩培養的主要是莉婭的實踐能力,不管會不會,先上臨床再說,有點子赤腳醫生的味道。


    因此,雖說莉婭還有一大堆不懂的東西,但基本的體格檢查已經學到了表皮功夫,至少不會摸著米洛伽的右胸說“臥槽你心跳沒了”。


    “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是傳染病。中世紀的大流行疾患,也就是黑死病和天花,但跟鐮刀的症狀都迥異,沒逝的。”林恩表示一點都不慌。


    至於加爾他們所說的“跟死屍一樣僵挺”,不就是肌肉痙攣而已,沒什麽玄乎的。


    另一邊,莉婭學的很快,她戴上了寶箱中開出來的一次性口罩,一瞬間就從小蘿莉變成了女醫生,看起來專業性十足。


    趁著莉婭查看情況的功夫,林恩也觀察起鐮刀的家人。


    不等那邊有結果,林恩就先察覺到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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