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城一夥人是相當放平心態的。


    溫東陽已經登台,沐景泰甚至都沒有關注比賽,而是點起雪茄,舒爽地仰臥在看台上,放空腦袋,享受幾天以來久違的平靜。


    隻有在賽場上,眾目睽睽之下,那些個掌門長老才不會明目張膽上來攀談。


    五色崖那邊,老羅也看都不看過來一眼。


    爾虞我詐,風言風語,唇槍舌劍,各種肮髒下作的交易,連原本互相守望的好哥們都成了陌生人,看來成為上等宗門,也不是什麽好選擇啊!


    揉搓揉搓麵皮,他看到原本應該懶洋洋的少女,今天突然聚精會神地看著台上,手攥的發白,脊背挺的很直,腮幫子微微鼓起,眼睛追著人在走。


    若是專注於比賽,那應該看劍才對。


    生氣?愛慕?憎恨?詛咒?崇拜?專心?


    還真是搞不懂,這倆孩子又怎麽了?


    天天打來打去,感情一天一個樣,有意思麽。


    還是以前好,父母師長包辦婚姻,不用費腦子,省時、省力、省錢。哪像現在,小姑娘都玩花了,跟其他掌門聊天,聽說少陽道一個小姑娘喊出話來,彩禮要五萬靈石,還不給嫁妝。


    彩禮是什麽東西,不都應該是先給聘禮,然後姑娘家返還嫁妝嗎,現在簡直是過分!


    不過笑話人家也不對,蒼茫城這邊的上官歆,聽說比那小姑娘喊得都狠,到現在都沒嫁出去,給老馮愁的呀!


    蒼茫城都是一幫孤兒,徒兒的婚事,可不就得師長負責張羅麽。


    話又說回來,影書的師父蘇味道可絕不會管這檔子事,那看這倆年輕人的感情,或許自己應該開始幫她攢嫁妝了吧?


    隻是遐想未來的功夫,擂台上溫東陽就擊敗了第一名對手。


    沐景泰看看表,發覺這時常比以往要多耗出五倍不止。


    “觀心洞還是強呀!”他一聲歎息,聽說這還是想要與東陽友好切磋的人裏最弱的那一個,雖說自己這邊是贏了沒錯,但想想蒼茫城建立多少年才出了他這麽一人,而人家每屆都有十幾個,幾千年積累下的底蘊,根本不是一時所謂運氣能夠掀翻超越的。


    聽了掌門的感歎,餘影書趕忙為兄弟證明:“他們是在切磋,當然是要你一招我一招的交流啦!”


    不過即便這樣,老溫打的也比之前困難太多了。


    觀心洞的弟子在方方麵麵,都比其他宗門要強的多。


    沐景泰看向少女打趣:“你看的蠻仔細嘛?”


    “頂級戰鬥,當然要認真看了。”餘影書將視角集中在老友身上,連餘光都沒照顧到幾柄與敵人糾纏的飛劍,摸摸嘴唇。


    第二場戰鬥的節奏快起來了。


    兩邊似乎事先商量了什麽,觀心洞的弟子放手讓溫東陽進攻,自己則專心構築防禦,看看到底能抵抗多久。


    但這樣很耗費靈力的!


    少女心揪揪著。


    總感覺一會兒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


    沐景泰看少女這副認真觀賽的模樣,隨口問道:“你要上去試試嗎?”


    “不去。”餘影書果斷搖頭。


    觀心洞的實力這麽強,她上去勢必要使用神識才能取得勝利,但那樣又會出一次風頭——本來自己是神修這件事都被鐵門山瞞下來了——沒準還會被無數人拉住問東問西,影響心情。


    若是不用神識……那登台幹什麽,獻醜嗎?


    等待許久,溫東陽終於擊破了對手的防禦,對手也沒有過多糾纏浪費時間,幹脆利落地舉手投降,走下台去。


    第三個登台的是個法修,但卻用了一把全部由黃紙符咒紮起來的符劍,也是禦劍術的路數。


    倆人互相友好見禮之後,腳步也不動,而是直接在擂台中央比拚起了飛劍。


    當然,溫東陽還是要讓他一手,隻禦出了兩劍——他剩餘的靈力也不夠支撐他同時使出三柄劍來戰鬥。


    可那位對手的符劍卻能與出兩劍的溫東陽分庭抗禮,而且隨著每一次攻擊,都會釋放出各種與劍係有關的古怪法術協助戰鬥。


    連溫東陽都逐漸被吸引,即便已經壓製住符劍,也舍不得進攻,而是繼續觀看它還有什麽新花樣。


    他的對手像是在表演,並在最終以火靈力模擬出一大片劍氣長牆之後,似乎是沒了力氣。


    溫東陽剛剛鬆懈下來,原本緩緩下墜的符劍卻突然分離出一柄同樣由黃符紙紮成、更小如匕首般的飛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溫東陽。


    ‘磐!’


    兵刃交戈,全場嘩然。


    誰都沒想到,看似花裏胡哨的符劍竟然還有這種變化。


    而已經幾乎到強弩之末的溫東陽,隻堪堪避讓開要害,並在最後關頭喚出唯存的一柄飛劍以手持進行格擋。


    符劍擊中他的左臂,並幾乎齊根切開大半,骨渣飛濺,隻餘一些筋肉相連。


    “老溫!!”幾乎瞬間,餘影書就蹦起來,狂奔向被啟動的擂台法陣送下的少年。


    比她更快的,是沐景泰。


    武尋落後一步,但揮手間就拔除了溫東陽傷口中狀態詭異、水火相交的劍氣。


    溫東陽吃下掌門喂來的丹藥,馬上又接受觀心洞全部由金丹、具靈組成的治療小組的治療,沒過十幾秒,原本血流如初的左臂就已經恢複如初。


    一名精修水法的,還貼心地將他身體上下的血跡消除。


    “沒事吧!?”沐景泰關切詢問。


    “沒事,靈力運轉略有遲滯,但我一個劍修也不太影響,況且有個一兩年也能慢慢調理過來,”溫東陽晃晃胳膊,依舊關注賽場:“可惜了,這局應該我贏的,擂台的法陣啟動太快,一條胳膊而已,又不是什麽性命相憂。這小子也是不安好心,我應該有辦法廢了他,可惜可惜。話說,小餘兒呢?”


    是不是兄弟啊,自己都殘疾了,也不見她人影。


    莫非親她一口,生氣了?不能啊……要氣早氣了,這丫頭向來有仇當麵報,從來不後反勁,翻舊賬的。


    武尋神色複雜:“在台上。”


    剛剛這丫頭看見溫東陽受傷,跟變了個人似的,見他有沐城主照顧之後,頭也不回就飛身上台。


    八成是要給他複仇去了。


    溫東陽順著武尋長老的目光抬頭,隻看到小餘兒背對自己的背影,手成爪虛握,手指發白,微微抖動。


    那是一個人憤怒到極點,已經壓製不住自己神經,引起的肢體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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