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幾次想出聲喊,又打消念頭。他不曉得我已經知道他綁架監禁女孩子。我好幾年沒上二樓來,更別提見他了;如果我突然進他房間,他搞不好又會誤會什麽而抓狂。最後我隻探了探他的動靜,便回樓下去。走到一半,耳裏聽見幼貓之類的叫聲,我隻當那是自己的幻聽,然那聲音卻深深嵌入我耳朵,怎麽揮也揮不去。


    隔天開始,我又要出差一個禮拜。早上起床,昨天占據廁所一整晚的和江似乎忘了昨天發生的事,表情輕鬆愉快的現身廚房;而我昨天夜裏卻必須在浴室小便。


    「你要喝什麽茶?」


    「鐵觀音,熱的。」我邊看報紙邊說。


    「工具在我回來前應該會送來,小心點,把它藏好。」


    「女孩子該怎麽辦?」


    我沉默。


    「交給警察?」


    「蠢貨!交給警察的話,還不引起大騷動嗎?到時你也脫不了幹係啊!」


    「我什麽都沒做呀。」


    「窩藏犯人可是犯罪!犯人是你兒子,你卻沒舉發他,還協助監禁。被當作共犯,你就等著進監獄了。」和江嘴巴圓張:「不會吧,我……都這個年紀了,還要進監牢嗎?我沒去過那種地方啊。」


    「我有個想法,交給我吧。總之你盡量收集安眠藥,記住了嗎?」


    和江點點頭。


    「那女孩現在還活著嗎?」


    「應該活著吧,昨天垃圾裏頭有用過的衛生棉,我買了擺著的……」


    「搞什麽!」我抓起旅行袋出門。


    一個禮拜後,就在離家還有五分鍾距離的地方,有人出聲叫住我。那名三十歲出頭的女人行了個禮,提到老婆的名字。


    「您是她先生吧?敝姓緒方,是校園問題的心理諮詢師。尊夫人和我談過不少事情,一開始她是因為令公子的繭居問題來找我……」


    「很感謝你的協助。」


    「不過我介紹令公子去的醫院告訴我,令公子最近都沒有過去看診。」


    「啊啊,他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現在在我朋友的公司工作。」


    「我不是要問這個。隻是認為有必要對兩位說明,好幾次請夫人通知您,希望你們能一起過來,可是您似乎很忙碌,所以我現在正要去您家拜訪……」


    「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打電話過來預約時間!告辭。」


    我單方麵斷然拋下那女人,轉身離開。這些傢夥硬推銷過來的善意,我已經受夠了!這些一帆風順的傢夥、以為人性本善說在世間通行無阻的傢夥,怎麽可能了解我們的辛苦和拚命?現在這時候,最該離這種人遠一點。


    「八o八—r型」比想像中好用。


    「隻要扭一下這扳機就能啟動。接上那邊的捲軸延長線,就可以拿著在家裏各處使用了。」


    三天前送到的工具,已經卸除包裝,擺在餐桌上。「很有機械感呢。」和江手裏拿著裝滿藥的袋子,滿意地點點頭。「那麽,要在哪裏支解屍體?」


    「浴室。趁著白天時間動手。先跟鄰居打聲招呼,說我們要自己更換浴室壁磚。藥呢?」


    「我到處要了不少。話說回來,咱們要在浴室裏待上一段時間才會順手吧?這樣子我會開始回想起過去的種種。」


    「那種小事情忍一忍就過去了。把藥混進飲料裏,端去給他!」


    「他會喝嗎?」


    「想辦法讓他喝。我隻請了三天假,今天晚上不動手把事情做個了斷的話,我的年假就用完了。」


    「那女孩呢?」


    「這麽做雖然可憐,布置成被那傢夥殺了吧。」


    「咦?」


    「也讓她喝下羼藥的飲料。」


    和江搖搖晃晃癱坐在地。


    「這是殺人啊……是殺人呀……」


    「是,沒錯,我們接下來就是要去殺人!為了往後能夠輕鬆生活,我們要去殺了親生兒子,以及陌生人的女兒,好換得幸福的日子。有什麽關係?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這樣子踐踏別人活下去的呀!隻有這種人,才能夠得到幸福的人生!」


    2010-01-06 01:44回復


    121.35.101.* 11樓


    「你……瘋了……」


    「不動手的話,我就離開這裏,拋棄你和這個家……」


    和江凝視著自己的手,最後隻小聲說了句:「……我要。」


    「什麽?」


    「房間,我要那孩子的房間。那房間是家裏日照最好的地方。我想擺上花朵和各式各樣的裝飾。給我那房間的話,我就忍。殺了那孩子之後,我要那間房間。」我執起和江的手,告訴她一切依她。


    晚上十點,和江端著飲料上二樓。


    兩個小時後,去偷看情況的和江,拿著空玻璃杯回來。


    「看來他們喝了。」


    「平常不會這樣的,真奇怪。」


    我拿著準備好的繩子站起身。


    「不會有事吧?」


    「隻要喝下藥,就跟死了沒兩樣。我會確定那傢夥睡著後再進去,到時再打暗號叫你上來。」


    和江順從點點頭。


    樓梯大聲吱嘎作響。來到他房門前時,我再度感覺這屋子該修理了;走廊的木片地板一團槽,門旁的牆壁上殘留著和江的血跡及一些頭髮。一股怒意湧上心頭,我敲敲門。沒有回應。


    我豎起耳朵注意聽,隻聽見細若遊絲的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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