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琳城主的帶領下,李墨白一行順風順水地朝著火桑國王城一路狂奔,轉眼之間又駛出了上千裏,卻是在無形中拉開了他們與家的距離。


    與此同時,在青牛山外,李府上下又迎來了一個陽光普照的一天。


    一大清早,每個人都早早地起了床,修煉的修煉,做工的做工,在李秋水的安排下,每個人都過得很充實,也很有幹勁。


    眼看著已至深秋,安排完全府上下的一眾事宜之後,李秋水尋思著獨自出了門,他要去鎮上看看,為府中采買一些過冬所需的物資。


    一路之上,李秋水一邊思索一邊前行,隻是走到半路他就被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神秘人給攔住了去路。


    “這位小哥!前方可有一戶李姓的人家?”


    原來是問路的,隻是……


    李秋水打量了一下這人,卻見對方藏在兜帽裏的臉上,還戴著遮擋了整個臉部的黑色金屬麵具 ,他心中不由生出一絲警惕,想了想還是覺得先確認一下。


    “不知閣下尋找李姓人家所為何事?”


    看著李秋水一臉警惕,似乎在防備著自己,神秘人不由微微一笑。


    “小哥莫怕!我如此打扮隻因相貌醜陋,怕驚嚇了別人。”


    “哦!原來是這樣!那敢問閣下,您尋找李姓人家是有什麽事嗎?您大致說一下,我或許還能幫上忙。”


    見對方談吐有禮,李秋水逐漸放下戒心,口中的話語也變得禮貌許多。


    “嗬嗬!小兄弟果然是個熱心腸,是這樣的,我的一個老友前一段時間投奔了這裏的一戶李姓人家,今日我正好路過,就尋思著去拜訪一下老友,所以……”


    神秘人似乎很有耐心,語氣平緩地表明了來意。


    李秋水聞言沉思了瞬間,要說前一段時間裏,也就隻有秦老爺子和秦小姐投奔過來,如果沒有錯的話,這人怕是秦老爺子的故交了。


    想到此處,李秋水拱手向神秘人施了一禮,然後側身給對方指明了方向。


    “您沿著這條路向東走到盡頭,那裏便是李府。”


    說完李秋水又施了一禮:“實在抱歉,在下還有事要辦,請恕小子不能為您引路!您自行前往即可!”


    “好,多謝小兄弟了!”


    神秘人客氣地點了點頭,一步邁出與李秋水擦肩而過,悠哉悠哉地朝著李府的方向走去,隻給李秋水留下一個神秘的背影。


    “還真是個怪人,不過脾氣倒是挺和善的。”


    看著對方走得輕鬆悠閑,李秋水搖頭輕歎了一句,也沒再多想就轉身繼續朝李家鎮的集市走去。


    隻是李秋水並不知道,就在剛才那神秘人眼中閃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隻不過在一瞬間之後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就又消散而去。


    今日,李府之中,除了出門辦事的李秋水,其他人都在府中,他們都在忙碌著各自的事情。


    這其中年紀最小的李小七與李小九,則進行著每日的晨跑訓練,繞著李府跑圈。這是李墨白給他們倆定下的訓練任務,兩人也都很自覺地堅持著一日也不曾落下。


    此刻,緊挨著李墨白住處的偏院裏,秦懷山一大早就起了床。隻是今天早上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提著水壺,去挨個澆灌院子裏的那些花草,而是站在院子裏,久久未曾動彈,仿佛一座人形木雕一樣。


    這讓突然感到坐立不安而匆忙趕過來的李福有些不知所措,思忖著他隻好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不時地留意著秦懷山的動靜。


    “你也感覺到了?”


    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語,突然從秦懷山口中說出。


    “感覺到了!”


    李福點頭應了一聲。


    這種對危險的感知,是突破了築基之後的武者慢慢練就出來的本能,且隨著修為境界的提高,對突如其來的危險的感知也就越發敏銳。


    李府門前,李小七與李小九終於繞著李府跑完了五圈。


    兩個人早已滿頭大汗,隻不過,當他們看到身後因為日日跑步踩踏而成的光滑小道,又都露出開心的傻笑。


    “小娃!你們為何要圍著宅子跑步呢?”


    不知何時,神秘人已經走到了李府門前,他駐足觀望著兩個因跑步而累得氣喘籲籲的小娃,麵具之下隱約泛起一副饒有興致的神情。


    “鍛煉體魄!我們少爺教的!”


    李小七與李小九很是得意,頭也沒抬就回了一句。下一刻,當兩人抬起頭時,卻被神秘人的怪異裝束嚇得發出了一聲驚呼。


    “啊!你是誰?”


    與此同時,站在偏院裏的秦懷山,終於動了一下。


    “躲了這麽多年,還是找來了!”


    一句話說出,以秦懷山為中心,一汩汩真元像漣漪一般自他腳底蕩漾開來,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要從他的腳下迸發出來一般。


    “您的毒解了嗎?”


    怔怔地看著秦懷山慢慢挺起胸膛,李福眼中露出一絲欣喜。


    “不重要了!”


    秦懷山回答得很是淡然,隨著他體內的真元一波接一波地被釋放出來,他變得不再佝僂,那略顯幹癟的軀體漸漸隆起,並變得挺拔,他皮膚上的皺紋也在逐漸消散,並在轉瞬間露出了充滿力量的美感,就連那滿頭幹枯斑白的發絲也在真元的衝擊下,很快變得烏黑順滑。


    短短的片刻時間,那肆意飛揚的黑發之下,出現了一張線條分明且堅毅俊朗的臉龐。這一刻,秦懷山終於放棄了與體內毒素的對抗,讓自己回到了正常的樣貌。


    唰!


    恢複到中年大叔樣貌的秦懷山,突然從院子裏憑空消失,下一刻直接出現在李府的門前。


    “怎麽回事?咋又出現一個怪叔叔!”


    眼前突然多了一個人,李小七與李小九不由嚇得連連後退,隻是他們身後不遠就是李府的院牆,幾步之後便沒了退路。


    也是在這時,追出來的李福也出現在了府門前。


    與此同時,李府上下的所有人,也被秦懷山突然釋放出來的真元氣勢驚動,一個個驚恐莫名地朝府門前趕來。


    “十多年未見!沒想到秦老弟還是風采依舊!”


    神秘人藏在兜帽裏的臉上,不由閃過一絲詫異。


    “若隻是來敘舊的!那就請回吧!這裏並不歡迎你!”


    一甩衣袖,秦懷山負手而立,隻留給神秘人一個充滿厭惡之色的側臉。


    “脾氣還是那麽大!這麽多年了,竟沒有一點改變!”


    神秘人似乎脾氣極好,語氣仍舊平淡。


    “哼!忘恩負義的惡犬,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風涼話!”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秦懷山此刻絕對可以將神秘人千刀萬剮!


    “忘恩負義?若不是我當年親自出手,十五年前你們就成了黃泉路上的鬼魂!”


    神秘人似乎受到了刺激,一雙手頓時猛然緊握。


    “這麽說!我們還得感謝你的不殺之恩嘍!”


    秦懷山放聲冷笑,眼中充滿鄙夷,臉上盡是嘲諷。


    “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就是個貪圖富貴的卑鄙小人!但是!並不是隻有你們才會做出犧牲!”


    神秘人突然憤怒地掀開兜帽,然後揭開罩在臉上的黑金麵具。


    秦懷山愣住了,記憶中那張令他永生難忘,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的麵孔,此刻竟變成了猙獰可怖,猶如惡鬼一樣的臉。


    割麵之刑!秦懷山身軀一震臉上不由閃過一道複雜的神色,按說對方受到如此殘酷的刑罰,他應該高興才是,隻是此刻他的心中卻隱隱作痛。


    “恩怨情仇都需要了結!所以,這一次我依舊會出手!”


    重新戴上麵具,神秘人氣勢猛然一變,緊接著一個無形的氣場開啟,下一刻,以他為中心立刻掀起了一圈圈無形的氣浪,不斷地向著四周衝擊。


    秦懷山再次吃驚,他立刻調動靈海之中的真元向全身湧出,一時間,他挺拔的身軀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劍,直接將迎麵而來的氣浪從中劈開。


    隻是,秦懷山隻阻擋住了身前的那一線衝擊,卻擋不了整個氣浪的衝擊。下一刻,隻見氣浪所至,李府的院牆如同泡沫一般,瞬間被氣浪掀翻,原本沒有被嚇暈的李小七與李小九,則是被氣浪掀飛出去,瞬間摔到遠處直至滾出老遠才停了下來。


    見此一幕李福目眥欲裂,他本能地想上前施救,結果剛邁開步子就被那股無形的氣勁卷起,轟然砸在李府的大門上。緊接著,大門樓坍塌,瓦礫飛濺,頓時將李福摔得七葷八素,過了半晌才從瓦礫裏爬了出來。


    隻是他站起身子之後立刻噴了一口鮮血,整個身子也變得搖搖晃晃,仿佛一瞬間就走到了風燭殘年。


    在他身側的不遠處,李小七與李小九斜躺在一片碎石中,不斷地咳著血,眼神漸漸變得黯淡無光。


    “畜牲!非要趕盡殺絕嗎?”


    李福猛然轉身,瞬間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怒吼著向神秘人衝去,隻是境界差得太多,一接觸氣浪衝擊波,他就像陷入了泥濘之中,整個身形瞬間停滯不前。


    “小七!”


    “小九!”


    聞聲趕來的其他人,一眼就看見了奄奄一息的李小七與李小九,他們無不驚呼著衝上前,滿臉痛苦地將二人抱了起來。


    “老天呀!他們還隻是個孩子啊!”


    一瘸一拐,走在最後麵的李母,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頓時痛哭起來。


    二人的乖巧懂事,李府上下有目共睹,再加之受到李墨白的影響,一個多月以來,李府中的所有人都越發親近,不說形同親人也相差無幾,此刻見到這一幕,他們皆心如刀絞,憤怒無比。


    “我要為小七小九報仇!”


    突然有人怒極,猛然間握緊拳頭就向府門外衝去。


    “別,別過來!”


    拚命往前挪動腳步的李福,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的吼聲,急忙開口阻止,結果一張嘴,鬆了一絲真元,瞬間被氣浪彈開,轟然撞在院內的屏風牆上。


    頓時,整座屏風牆被李福撞擊得瞬間龜裂,然後隨著李福的滑落轟然倒塌。


    與此同時,那名呼喊著衝上前去的李家仆人,也被氣浪瞬間撞飛,飛落到更遠處的一間房頂上,直接砸破了房頂落入屋中,生死不明。


    “咳!咳......”


    煙塵中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李福搖搖晃晃地重新站起身子,緊接著又咳出了大口的鮮血。


    “福伯!”


    “福伯!”


    除了正在硬扛神秘人氣場的秦懷山,李府中還能站立的人都發出了驚呼,並立刻衝上去扶住狀態極差的李福。


    “別管我!快走!咳咳......晚了......都得死!”


    渾身顫抖著抬起手掌,將眾人全部推開,李福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上寫滿了決然。


    “走?還能去哪?”


    一邊是無法匹敵的敵人,一邊是剛剛享受到溫暖的家園,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痛苦地掙紮。


    “我不走!這是少爺與我們共同的家!我要誓死守護它!”


    一個仆人突然握緊拳頭發出一聲怒吼,他的話語中雖然帶著傻氣,但卻有著一股勇往直前的決絕,聽在眾人心裏,隻讓人熱血翻湧。


    “我也不走!”


    “誓死與家園同在!”


    這一刻,沒有一人選擇偷生,李府上下隻要是還能站立的成員,都將扞衛身後的家園當成了畢生最大的心願,因為自從李墨白入住的那一天起,他們都被綁在了一起,直到今天徹底變成了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不想讓李墨白失望。


    李福含著熱淚想要阻止,隻是張了張嘴,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為他的眼前,那剩下不到十人的李府成員,皆拿起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像飛蛾撲火一樣衝向神秘人,早已忘記了生死。他們在用行動告訴李福,他們不想再卑微地活著,他們要挺直脊梁,寧死不屈。


    神秘人有些詫異,這些猶如螻蟻一般的李家仆人悍不畏死的行為讓他生出一絲動容,隻不過卻並沒有撼動他的決心,他依舊用自身的氣場壓製著秦懷山,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些人被他的氣勁掀飛出去,並摔得頭破血流。


    “夠了!他們是無辜的!”


    秦懷山目眥欲裂,強撐著令它窒息的威壓發出一聲怒吼。


    “在我眼中沒有無辜!”


    神秘人眼中閃過一絲狠辣,無形中,一股殺意瞬間自他眼中射出。


    “既然想死,那就都去死吧!”


    冷冷地說出一句話,神秘人終於抬起了胳膊,然後展開手掌向著李府的方向平掃而去。


    頓時,一道數丈長的白色匹練隨著他的動作憑空出現,緊接著凝聚成幾十丈寬的月牙狀刀芒,貼著地麵三尺高的位置,如潮水一樣向李府的方向席卷而去。


    “不——”


    看著巨大的刀芒迎麵斬向自己以及身後的李府襲來,秦懷山掙紮著瘋狂地抽取靈海中的真元,想要擋住神秘人的這道攻擊,隻是事與願違,與對方相差了兩個境界的他,就如同迎著海浪的扁舟,瞬間被刀芒擊退了數丈的距離,雙腳更是在地麵上拖曳出兩道深深的溝壑。


    一口鮮血猛然間噴出,秦懷山單膝跪倒在地,他的氣勢一降再降,身形再次佝僂,一頭黑發瞬間變得斑白,轉眼間變得比之前更加蒼老。


    這就是煉神期的實力嗎?


    秦懷山絕望地自言自語,他神色頹然,縱然使用了禁術,燃燒了壽元,想回到當年的巔峰實力,隻可惜長期與毒素抗爭導致跌落了一個大境界的他,更加無法抗衡對方的實力,這讓他心中充滿了挫敗感,隻覺得無力到了極點。


    然而,那巨大的刀芒依舊帶著無法阻擋的氣勢向前推進,刀芒所過之處,巨木被攔腰斬斷,院牆瞬間倒塌,一個接一個的李府之人頃刻間變成了殘軀,頓時鮮血飛濺,瓦礫亂飛,狀況之淒慘已經無法用文字來形容。


    眼中湧出血淚,秦懷山渾身都在顫抖,隻是他根本阻止不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倒在血泊裏悲憤不已。


    “小玉!對不起!叔叔讓你失望了!”


    心中一陣悲戚,秦懷山眼中迸射出一絲決然之色,他咬著牙凝聚起體內僅有的真元,猛然間向自己的心髒拍去,沒能守護好該守護的一切,他能想到的隻能是以死謝罪了。


    “想死!我可沒有同意!”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神秘人突然出現在秦懷山身前,後發先至地凝聚出一隻真元手掌,一把抓住了秦懷山即將落下的手臂,並瞬間禁錮住秦懷山的身體。


    與此同時,李府之中最後一間房屋也轟然倒塌,至此,李府被徹底夷為平地。


    秦懷山絕望地閉上眼睛,他想求死成仁,沒想到也成了奢望,他隻覺得沒有什麽比這對他來得更加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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