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號人躲在二愣家中,民兵將槍架在窗戶上,焦急地等待著二愣他爹。


    天漸漸黑透了,缺少汙染的月亮懶懶地爬過樹梢,風兒倏倏地吹著。


    “這都幾點了?——這是幹什麽嘛?——二愣!俺以書記的身份責令你通過廣播向全莊整清此事——又是鬼,又是神的!不然……”


    “書……書記,您快看!可不是他爹嗎?!”民兵搶話道。


    書記透過玻璃,半信半疑地定睛觀瞧。


    登時,他的臉嚇得煞白。


    二愣他爹正坐在土堆上,向屋裏瞅著,老氣橫秋道:“二愣,你個小兔崽子!你爹叫你幹活,你叫這些王八羔子來幹什麽?”


    “開……開槍,快開槍!”書記嚇得變了聲調,沖民兵狂喊道。


    懵了的民兵忽地醒過神來,猛地扣扳機,卻發不出子彈!


    二愣他爹嘿嘿一笑,從土堆裏抓把泥,向空中拋去。隨著塵埃落定,整個人如同灰霧一般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相信自己眼睛的書記趕緊給鄉派出所打了電話,將事情一五一十告之所長。


    所長自然不相信此事,但他在張莊大隊書記的苦苦哀求下還是叫了幾名警察趕赴趙莊。


    第三夜,書記、警察、民兵、二愣一家整整等了一個通宵,但是並未發覺任何異樣。


    那幾名警察氣哼哼的,欲走。


    書記攔住了警察,建議將二愣他爹的墳刨開以觀其究竟。


    那天,莊裏的人都來了。


    幾名壯小夥把二愣他爹的棺材抬出,去其棺蓋。


    隻見二愣他爹安詳地躺在棺中——屍骨完好無損。


    一個大膽的小夥子顫微微地摸了二愣他爹一把,驚叫道:“屍體是溫的!”


    老五羞慚道:“不好意思啊!俺講得不咋地,見笑!”老五拱拱手。老七一擺手:“別自謙了!還不錯,讓我感覺到吃大餷子的味道了!”老二向來討厭老七的油滑,質問道:“該你了!少廢話!”“好好好!聽我的,老好了,早就準備好了!這個是我開大巴的二叔的一段奇遇……”


    有過一段時間,我二叔(以下簡稱我)做過開大巴(巴士)的計程車司機。


    後來,一件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使我遠離了大巴車。


    甚至有時我都不敢正眼瞧它——橘黃色的外殼猶如一口棺材。


    可我確實在其中“渡”過了一年又三個月啊……


    為了生活,下崗的我重新上崗——開起了巴士。


    好光景呢,每天能掙個百十來塊;倒黴時,一毛錢也甭想。


    這不,已淩晨二點多鍾了,我顧不得休息,仍奔波於生計。


    終於,我太累了。


    在一家歌舞廳門口,我將車停住了。


    “噹噹當……噹噹當……”的聲音將我從睡夢中驚醒。


    我揉揉眼睛,抬頭一瞧,看到有個男人正敲巴士的玻璃。


    我搖下玻璃。


    “師傅,您能送我們去郊區的**處嗎?我們有些急事!——您放心,我們不但會感激您,而且我們每個人都會給您100元錢當作報酬的。”


    我看了看這男人年輕而忠誠的臉,朝他身後望了望,那男人很知趣地側了下身子。


    哇!我發財了!


    算上說話的男人,“我們”共有八人——這下子就是800塊錢吶!


    “好好好!快請上車,快請!”


    我高興地將他們讓進巴士,並細細地把他們觀察了一番。


    但見這八個年輕人平分為四男、四女。


    嗬!這男、女長得真叫絕:男的又帥又酷,女的個兒賽個兒地漂亮。


    從他們華貴的著裝,我看得出,這四位男士就是所謂的款爺,至於那四位迷人的女士——她們很有可能是從歌舞廳裏走出來的小姐。


    嗬嗬!他們去郊區做什麽——回歸自然,成雙配對,尋歡作樂——不言而喻!


    咳!管它作甚!開車!


    我心裏這個美——時來運轉了!我幹上十天也不一定能賺上這麽多錢啊!


    就在這時,我莫名地感覺到渾身有些不自在——我的後麵太安靜了。


    調情,總該是有的吧!


    我無意中瞥了眼頭頂的後視鏡……“哎哎哎!”老八推推老七道,“你這故事我怎麽這麽耳熟呢?好象在哪聽過!你聽一下結局是不是這樣的啊!”老八是山西人,言語一股子日本話的味道。


    突然,我呆住了——鏡中的坐位是如此的空虛、冷漠。我猛地回頭——那男女皆在,並。“哎!忙了一天了,累花了眼!不過,明天,嘿嘿!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暗自如此忖度。駛進郊區,秋霧從天而降,愈來愈壓抑。黑色的霧迫使我小心翼翼地開著巴士。“師傅,您盡管放心地開吧!今晚,除了我們,不會有別人了!”還是那個男人,他意味深長地向我眨眨眼睛。雖然我認為他言語的意思可能含有淫褻之味,但是那個眼神——不自然,很深沉,難搞懂。終於到達目的地了。八人有序下車,齊道:“謝謝您,師傅!”他們很守諾,每人真的給我100元錢。看著手中的鈔票,我樂瘋了!瞧著他們消失在茫茫濃霧中,我將錢小心地揣進褲兜內,美滋滋地驅車回家了。但是,好夢總是這樣短暫。“咚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撕破了我的沉沉睡眠中的美夢。我打開門,眯著眼睛——原來是房東。“我說哥兒們,如果你再不交房租……”我不耐煩地一擺手。“那幾個鳥錢——值當嗎?”我把褲子扔給他。“錢在兜裏——隨便!”我趴在床上,準備重覓南柯之夢,但是,等待我的不過是黃粱一夢。“哪了?哪了?沒有,你自己找來!”我懶洋洋坐起身,接過褲子。就是那個動作,我打了個冷顫,完全清醒了——我從褲兜內掏出的並不是什麽人民幣,而是一把髒兮兮的紙灰。當時,雖然我心裏“咯噔”一下,但我隻意識到——被騙了!“這幫混蛋,敢涮老子,老子找他們算帳!”我推開房東,衝出門去……我開著巴士來到**處。那地點在霧消夜散後,顯現出一戶農家。淩晨的霧實在是太濃重了——我看不透的。我詢問這戶人家的主人:“淩晨你家是不是來了八個人——四男四女?”主人的表情略顯莫名其妙:“沒有啊!昨晚俺家沒來客人哪!不過……”“不過什麽?”我緊追不捨,渴求那八個混蛋的下落。“不過昨晚俺家的那條母狗下了八隻小狗崽兒,那倒是四隻公的、四隻母的……”心裏毛毛但仍難確信虛幻和事實的我在主人的陪同下來到狗窩的跟前。當我聽到小狗崽兒不成熟但可愛的汪汪聲時,尋音望去,我細數了一下小狗的數目——八隻,確鑿。然而,最令我瞠目結舌的是:八隻小狗竟然可以盯著我,它們年輕而小巧的臉龐似乎朝我透露出善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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